第二百六十四章 别过来(1 / 1)
“咯~嘎~”
王狗蛋躲在云梯车后面,战战兢兢地跟府兵袍泽们推着巨大的,仿佛是一座高塔一样的云梯车。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攻城器械在投入战斗时,都要依靠人力去推动,而战兵们身披着几十斤的扎甲,自然不适宜去干这种活,故此,在魏军中推动攻城器械的任务都是交给府兵来完成的。
当然了,云梯车也不是靠硬推的,它下面有滚轮和滚轴,只需要在后面向前推就可以了。
只不过云梯车比较庞大,重量有数千斤之多,需要的士兵自然也多一些。
王狗蛋的怀中还揣着之前捡来的知了,这些炸的金黄的小玩意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都说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他,可王狗蛋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箭啸声,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缩在云梯车后面比较好。
他颤抖着从怀里的内兜里摸出两个炸知了,塞进嘴里嚼吧嚼吧,这时因为太过紧张,也感觉不出什么味道了。
十几个人一起推着云梯车,王狗蛋的手到底用没用力,谁也感觉不出来,于是摸鱼达人在稍微放松了一下后,发现自己更紧张了。
手止不住的颤抖,大脑告诉手别抖了,手还是不听。
可短暂地距离终究不会因为王狗蛋的心思百转而减缓一分一秒,很快,魏军的各式攻城器械靠近了梓潼城的城墙。
“砰!”
当机关松开的时候,云梯车坚固的云梯部分沉沉地砸在了城头,并且前端的反曲勾迅速勾住了城墙,府兵们手忙脚乱地将云梯车又往后推了一点距离,云梯彻底锁死在了城墙。
然后,就没府兵们什么事了。
金吾卫的步卒们一手持盾,嘴中衔刀,动作矫健地顶着城头的各种防守方式冲了去。
王狗蛋呆呆地仰着头,他通过云梯车狭小的缝隙看着魏军的步卒们大显身手,一些奇怪的问题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们嘴里叼着的刀要是叼反了怎么办?不会喇到舌头吗?这么一直叼着,嘴巴酸了怎么办?要是嘴巴咬的酸了刀掉落下去,把后面的同伴砍死了,到底算谁的?
好吧,王狗蛋的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了很短的时间,随着刚刚登城头的魏军金吾卫步卒被长枪大刀砍杀下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消失在王狗蛋的眼前,他才打了个哆嗦,再无别的想法。
王狗蛋把摔得七窍流血的魏军步卒拉回云梯车后面,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扒拉了一下眼皮,确认这人是没救了。
“别愣着了,拿起刀跟俺冲去!先登之士赏千贯,升三级!”
被校尉踹了一脚屁股,糊里糊涂的王狗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想起了自家连水粉都没涂过的娘子,或许是想起了年幼的孩子整天在农田中打滚没书读,不管如何,王狗蛋都捡起了环首刀,脑子一热跟着校尉冲了去。
云梯车不同于那种简易的拼接竹梯,作为专业的攻城器具,它被设计出来的意义就在于使士兵能够以速度抵达城头。
王狗蛋手脚并用地向爬着,当他亲自体验了这一过程时,他之前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他嘴里的刀没有割到自己的舌头,因为环首刀的刀背是有环的,士兵只需要咬着环就可以了,至于嘴酸了怎么办?呃,在争分夺秒的登城环节,人体本能会帮你克服这个问题的。
“啪!”
在他前面两个身位的校尉,被狼牙拍拍的血肉模糊,惨叫着跌落了下去。
身后有同伴,身前没人了,王狗蛋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冲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在下一息就会死去。
或许是老天眷顾,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当王狗蛋即将爬城头的时候,魏军土山后的砲车阵地发射的一发泥弹,瞬间在他当面的城头炸开了花。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虽然配重式投石机的准头不错,经过多轮校射后,一百五十步内能确保十余丈范围内的命中精度,但弹道相对于城头来说,想要跟火炮一样精确打击,是几乎不可能的,全看运气。
泥弹是由挖出来的泥土搅湿,放入特制的凝固粉末,然后倒入模具固定成型,最后经过太阳晾晒所得,通常一次性会制作成百千枚。
这种弹丸对防御工事的破坏力远远比不得石弹,但优点在于人员杀伤效果好,崩开以后高速迸溅的泥弹碎片可以有效毁伤敌军目标,而且制作、运输条件都不苛刻。
梁军被炸的瞬间空出了一个缺口,王狗蛋翻越城头的女墙,矮身进了城头。
已经有数段城墙同时被魏军突破,梁军的兵力劣势开始凸显,但这绝对不意味着王狗蛋是安全的,城头还掌握在梁军的手中。
王狗蛋顾不得给地哀嚎着的梁军补刀,而是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寻找着能保命的地方,
咦,找到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王狗蛋心中窃喜,作为村里的捉迷藏冠军选手,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地方是个能苟到战局尘埃落定的地方。
那是十几步外的一处木质敌楼,敌楼已经被石弹给摧毁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不到一半支撑着的木架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无疑是一处危楼。
但这也意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趁着城头烟尘四起,王狗蛋加速狂奔,十几步的距离从启动到矮身钻进去,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就在王狗蛋自鸣得意的时候,透过木板缝隙照射进来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没有披甲,手中拿着刀的瘦小身影,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瑟缩在角落中。
“你不要过来啊!”
“你不要过来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狗蛋是怕动起手来,外面的梁军士卒会发现他,李铁柱则是害怕,自己不是眼前这个敦实的男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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