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一片混沌里,他寻到其中关键,将凌乱纷杂的线索条条梳理,甚至连缺失的几环关键都生出最为合理的推断,徐徐描绘出一段被人竭力掩埋的往事。
笔墨未干,崔慕礼又将它揉成一团,从烛间取火,眼睁睁见它化为灰烬。
悔吗?他想,邹远道不悔。
悔吗?他猜,邹远道极悔。
孔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然而有些过错,改之晚矣,悔之无用。
归其所有,不过造化弄人。
既已猜到凶手是谁,紧接着便是收集证据,将犯人捉拿归案。他谋划再三,拟定一则“引蛇出洞”之计,待吩咐下去时,有人如范正元般,张惶入了崔府小门。
又一封歪歪扭扭的信,内容预示十天后,他将会遭黑衣人伏击,请他届时务必带够人马。
崔慕礼捏着信纸,凤眼凝睇,眸光锐利的似乎能将信纸穿透。
时间、地点、经过……竟然都与他刚设想好的计划相差无几。
书房静默。
“沉杨,去将跟在表小姐身边的两名暗卫叫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出声道。
暗卫到,如实禀告丫鬟拂绿的今日行踪。午时三刻出崔府,在城中晃悠半个时辰,找了家客栈,女扮男装成小厮模样,再一路行向督捕司校尉杜宏家中,使孩童递与杜宏家人一信,随即绕城良久,返还客栈……
那封信此刻正躺在他的书案上。
崔慕礼挥退暗卫,眉目深沉,一派若有所思。他指尖轻动,在案面有节奏地叩着,嗒,嗒,嗒——
从现有端倪已知,谢渺能预测未来,且对他身边的暗线了若指掌。
古有巫女占卜,今有国师鉴天,预测未来在滚滚历史长河中虽罕见,却绝非独一份。谢渺身怀异能,称得上稀奇,但也仅限于此。
诡异的是,她从何处得知关于他的事情?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在承宣帝的默许下,几位权臣秉轴持钧。与之相比,他不过是新学小生,要在韬光养晦中默默培养忠于己身的亲信。
如今看来,除去他,还有她对他的处事谋划一清二楚。
古怪,惊疑,出乎意料。
谢渺身上还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他有关,想来,突如其来的疏远也是为此。
崔慕礼唇畔扬笑,深邃的眼底有趣味萦绕,及蠢蠢欲动的兴跃。
他倒要看看,此局是谢渺算得准,还是他做得当主。
谢渺若是得知他的心思,定会跳起来大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心思叵测之辈,尽会以己度人!
当然,这会的谢渺还不知崔慕礼逆反心理严重,阴差阳错又坑了她一把。
近几日,她对崔夕宁的示好视而不见,无他,心里还有气呢。
以往她对崔慕礼有心思时,个个都觉得她攀龙附凤,恬不知耻。等她痛定思痛后,倒是陆陆续续来将他俩凑做一对。
呵呵,晚了。
谢渺给谢氏请完安后,再次被崔夕宁堵在了路上。
“阿渺。”崔夕宁双手托着一根藤条,可怜兮兮地道:“你要打要骂,尽管来吧,我绝不还手。”
谢渺站在太阳下,影子盛,音却淡,“二小姐何错之有?是我不知好歹,未遂了你们的心思。”
崔夕宁暗叫不好,努努嘴,委屈道:“我就是一时糊涂,以为你还……我发誓,今后绝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绝不!”
说着朝天举起三根手指,郑重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崔夕宁发誓,往日若还鬼迷心窍算计谢渺,便叫我受雷鸣电击——”
呃,好熟悉,这不是她常对姑母耍的套路吗?
谢渺按按额角,制止她继续往下说,“慢。”
崔夕宁听话地噤声。
谢渺看了眼的太阳,挪步往一旁的树荫走,崔夕宁乖乖地跟上。
“被雷劈就免了,”谢渺道:“你就说,若再犯,罚那孙某春闱虽中却殿试落榜好了。”
崔夕宁瞪大眼睛:这这这,这么的誓!但谁叫她犯错在先呢……
她咬牙道:“若我再犯,便叫慎郎殿试落榜,永不得志!”
谢渺满意地点点头,接受了她的道歉,“可。”
崔夕宁揉揉发僵的脸,一手挽上她的臂弯,“近日天热,你屋里可用上冰了?”
“还未。”某人送来的冰被她悉数还了回去。
“那晚间我差人分你点。”
“行。”
“明日你可有空?我想去逛胭脂铺,再去八宝斋吃碗冰酪……”
两人并肩往回走,不意间撞见某道娇影。
崔夕宁一愣,“夕珺……”
崔夕珺被罚两月禁闭,陡然出来,肤色有种久未见阳光的苍白,表情亦难得失去鲜活。她掀起眼皮,看到二人亲昵的氛围后有短瞬怫然,随即又如落水的石头,硬邦邦地消沉下去。
“二姐。”她冷声喊道。
崔夕宁亦觉得尴尬,但未松开挽着谢渺的手,“你要去哪里?”
崔夕珺道:“给母亲请安。”
她用眼角余光扫过谢渺,心情五味杂陈。明明依旧视她为眼中钉,却再说不出尖酸刻薄的挖苦。
崔夕宁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心道:“夕珺……”
“走了。”崔夕珺木着脸离开。
从头到尾,除却那一眼,她都未曾搭理过谢渺,实乃人生罕见。
哪怕无视,也比曾经的针锋相对要缓和不少。
崔夕宁不禁疑惑:花朝宴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能叫夕珺一改往日对阿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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