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风动（2 / 2）

“顺便而已。”初昭微顿后言道。

如此两方沉默，初昭检查完情况留下调养药物，赭杉军即便心思不定，牵心诸人，如她话一时也无他法。

出了门，怨姬正在月华树下弹筝。情人所赠的蝴蝶筝，曾在每一场月华树盛放时响彻，心中的爱恋让她无数次拒绝孟白云的告白，执着等待着一个离去的人，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归人。

初昭解下腰间碧箫，悠长婉转的箫音插入玉碎之音，直将闺怨哀思迭荡引入云水长天，渺渺苍苍。

怨姬合手停了筝音，望着穿林拂花而来白发青衫的窈窕女子语气无奈，“你再乱我筝音，我便生气了。”

“威胁话语说太多次就失去意义，姐姐也学会做无意义之事。”初昭对此丝毫不在意，在她身旁坐下，与碧箫同色的袄裙铺展在白毯上，夹杂繁复的明黄色花纹像怒放的碎色郁金香，其主却比花更艳，更利。

碧箫剔透清碧，箫尾系着编织粗劣的同色流苏，此刻安静躺在她掌中，背面有初昭两字暗刻，那是她姓名的缘来。

一个无知无觉的人，记忆全部丧失于那一场濒临死亡的重伤，怨姬救她时，随身只有一柄碧箫，她以碧箫所刻之字为名。初生之曦，煜煜昭昭，这个明亮的名字，似乎能掩盖下曾经黑暗与血色，就像灵蛊山悠悠春风，沐浴人间纯然的欢喜与无忧。

“罢了，你尽是歪理多，我说不过你。白云兄去追查之前灵蛊山来袭之人。”怨姬不欲跟初昭纠缠她刚刚之事，孟白云与她相看两相厌，只一点的确是没说错，初昭任性自我，无论是对赭杉军伤势的处理，还是她听不惯就直接打乱的音调，对待她认准的事，她永远保持着近乎偏执的坚持，并不遗余力将其转化到她愿意看到的局面。唯二的两个意外一是自己的旧伤，二是孟白云，前者被她折腾数次命悬一线，后者在绯羽怨姬要求下保全一命。

初昭不清楚怨姬心中所想，但是不妨碍她听懂她话中之意，“没结果？不过就是赭杉军一人，你既然决心救他，便是愿意帮他担下是非。”

“你自然明白我意。”怨姬看着她，平静下来温声细语，“愿意为他下山一趟，其实你对他印象也不错吧。”

“我只是不愿意姐姐的心意被浪费，下山也是为了给咩咩带她喜欢的点心。”初昭面无表情道。

行吧，不承认就不承认，怨姬对自家义妹傲娇行为适应良好，别看她嘴上说着冷漠，到底还是嘴硬心软的。

“一开始我还担心你性子孤僻冷漠，现在看来其实很好。”怨姬宽慰着说，救回来刚醒时的初昭因为伤势原因沉默寡言，那双沉闷压抑的眼神每每让她联系到二姐，后来随着时日熟悉，走出那段心神重创的时期，才暴露了孟白云口中“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真实，但实际除了有些孤傲自许，初昭算不上难相处。

“好与不好只需我自己愿意与否，姐姐不必忧心。”初昭听着怨姬的关怀，给出一个相当不知好歹的答案。

怨姬指尖轻扫过蝴蝶筝，语气无奈，“初昭，你这样让我觉得我的关心很多余。”

“本来就是。”初昭干脆道:“姐姐的关心，对我并没有什么益处。”

……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嘴太欠才被揍成当年那样的重伤。

怨姬按捺住动手的冲动，并不断劝说自己她只是嘴硬，这种把他人关怀弃如敝履的行为，若不是她了解她冷漠外表中的温柔流露，怨姬恐怕也忍不住心寒。

“但我所言亦并无错处。”

初昭摇头否认，“我不需要试图与他人接触，这只是姐姐的想法。”

“可我希望你能更好，去尝试一下，与其高踞云端，不如拥抱红尘。人世百态，很精彩，一个人孤冷淡薄，并不是你该有的模样。”

这本与怨姬无关，她待初昭仁至义尽，这番劝告切切实实出于老妈子，不，慈姐之心。无论她所言是否对初昭有意义，心意却是不可否认的，而这些，初昭是理解的。

抚箫的手指苍白纤细，初昭如湖泊般澄澈的杏眸终于带上了波动，“姐姐，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试图去改变他人的想法是一件愚蠢而浪费力气的事情。而且……”她眼波微转，灵动中透出几分促狭，“姐姐今天这么唠叨，操心太多容易老哦。”

……

这妹妹还是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