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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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些收到请帖的豪族哭着吩咐家中的妻妾们,  待他不幸罹难后,每日要如何供奉他时,陆悬鱼也在琢磨关于酒宴的事。

        参加酒宴,  尤其还是半个主办方,  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是——

        “穿什么呢?”

        陆白从竹简上抬起头,  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穿什么?”她重复了一遍,“阿姊想穿什么?”

        “戎装?”她不确定地说,  “或者武冠和直裾什么的?”

        “你想穿什么呢?”

        ……想穿什么呢?这个问题问住了她。

        “好像已经很久没穿过女装了,  尤其没怎么穿出来过,  ”她嘀咕了一句,“其实都到岁末了,还很想穿一下的,  但是你知道,那种场合……”

        灯下肌肤如玉的美人抿嘴一笑,“我也穿女装,  阿姊你比不过我的。”

        ……这塑料姐妹情!

        不过笑完之后,陆白还是给出了她的看法。

        “阿姊若是喜欢女子装束,酒宴上穿就是了。”

        “……不会有点不太好吗?”

        “不会,  ”她说,  “你已在沙场上建立了功烈与声名,服饰再不能桎梏你。”

        陆白的神情那样自然,  语气也那样自然,坐在对面的人就不免因为这句话发起呆来。

        前门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陆悬鱼掀起遮在窗前抵挡寒气的兽皮,  透过模模糊糊的窗绢,  正见到有值夜的亲兵拎着一盏油灯,  忙忙走去到门前,  询问了些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  亲兵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

        “将军!田使君来访。”

        田豫站在院落里,一脸犹犹豫豫,不肯脱靴上台阶,只能主人家穿了鞋,下到院子里来迎他。

        “这么晚了,国让有什么事吗?”

        “寿春宫的财物,在下已经清点完毕,入库封存了,所造竹册已经送到将军的书室中。”

        “哦,哦,这很好,”她有点迷茫,“但其实也不用特意跑来一趟。”

        田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主公来了的缘故,田豫也沐浴更衣过了,明亮的冬月下,一身高冠博带,宽袍大袖的文士打扮,站在那里还挺……

        挺……

        怎么和诸葛玄有点像?

        这是文官们见老板时的统一着装思路?

        她的身体不自觉后仰了,想拉开一点距离,仔细打量一下她这位闷棍主簿时,田豫忽然咳嗽了一声。

        “今日见将军喜爱那些饰物,却因我阻拦,未曾取用一件,”他声音很低,“我心中很是内疚。”

        “……也不用内疚,”她说,“那些东西给我也没用。”

        “那些财物,原本都是主公赐给将军的奖赏,我不该阻拦将军。”

        ……这说的也不算错吧。

        按照这个时期的军队作风来说,这些金银珠宝应该是分成三份,一份给主公,两份则是二爷和她均分,拿到手里之后,她再挑一批好的,拿走大头,指缝里剩下的部分才会赏出去。

        赏出去的那部分自然也是先由军官来挑,最后剩点残渣才是士兵的,要不怎么士兵们进城一定要大肆劫掠一番?因为除了那些先登选锋的勇士之外,寻常士兵光靠粮饷是没办法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现在她自己这份被拿出来充公了,其实与同时期普通武将正常行事作风就相差特别远。

        不过反正她这里什么人都和正常武将不太一样【

        “你拦下又不是拿去自己用了,还不是用来换取钱粮布帛,充实军资,”她安慰了一下田豫,“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连眉梢那道伤疤也在月下淡淡生出了光彩,他微笑着看着她。

        “不过,在下此来,的确不是为了造册之事。”

        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细长的小木匣,很是郑重地递过来。

        那只小木匣未曾漆过,看着并不出奇,似乎有一点年岁,因此摸起来倒是非常温润。

        她狐疑地接过,打开来时,里面是一根加工过的,细长洁白的东西,一尺多点儿,一端略细,另一端箍了一圈黄金,黄金上雕了许多精美的图案,一路蜿蜒而下。

        她拿起那温润洁白,似玉非玉的东西在手里把玩打量,而田豫将目光移开了。

        “这个……”他低声道,“是在下用自己的禄米购得的,赠与将军。”

        陆悬鱼恍然大悟。

        “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她嚷道,“另一根呢?”

        田豫睁大眼睛,神情变得有些惊恐,“什么另一根?”

        “这不是根象牙筷子?”她问。

        她的主簿伸出了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而且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象这东西若是践踏了农田,自然是要驱赶的,伤到人了,该打杀就打杀,现在自豫州以南都有象,为了保护百姓,猎几头也没什么,但是象牙这东西…”她看了一会儿,“拿这个吃饭也未必吃得就香啊。”

        ……她这想法别人理解不了,毕竟自从周朝到三国时期,象牙都是重要的奢侈品,诸侯们的“笏”就是用象牙制成的,所谓“元龟象齿,大赂南金”,况且现在到处都是丛林,还是人与大自然天天掰腕子的时期,各种大型野兽隔三差五就能叼走个赶路的客商,讲什么保护大自然拒绝象牙制品,大家有点难以理解。

        田豫的整张脸皱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没说出口,而是劈手就把那根筷子夺回去了。

        “……我还没说多谢国让。”她尴尬地说。

        田豫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不必道谢。”

        当那些豪强们抱着必死之心,绝望而仓惶地走进剧城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等待他们的并非是一排又一排的强弩与长刀。

        大厅里的炭火烧得正旺,连枝树形灯一盏接一盏地被点亮,馥郁而甘澈的香料气息飘散出来,充斥着青州刺史府的每一个角落。

        太阳还没有下山,灯火已经点燃,似乎有乐人在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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