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怀死名之义,以沽名钓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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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下棋的一名国手倒在了血泊之中,还有一名赌客踉跄了几步,趴在了地上,怀里的银币猛地撒了出去,滚向了角落里。

三十二名棋女尖叫着跑开,一些胆子大的还抢了一把银币才跑,而输红眼的三名赌徒,略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和倒在脚下的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杀了人。

冉思娘瞥了一眼,摇头说道:“没救了。”

冉思娘说的自然是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也是这棋盘园的赌徒们。

赢了的那个国手被人抹了脖子,还有一个赢麻了的赌客,也被攮死了。

“真真假假一场戏,反误了卿卿性命。”朱祁钰连连摇头,稍微等待了下缇骑维持楼下的秩序。

案件并不是很复杂,凶手杀完人,就呆在原地,全都是目击证人,连大明的皇帝都算是,案件简单清楚,大概会办个加急。

下棋的国手并没有享受到一月日日不重样的胜利果实,赌客因为杀人被收监等待秋后问斩,满地的赌客们输的裤腰带都赔给了赌坊。

这场闹剧,只有柜坊受了益,这可能就是所谓平台的魅力。

当然柜坊的老板胡文虎,也被缉拿,这场闹剧终究是没有获利的人。

很快三名缇骑就冲了过去,将案犯扣下,给尸体盖上了白布,朱祁钰才开始缓步下楼。

“夫君,这酒楼出了命案,日后还能开的下去吗?”冉思娘搀着朱祁钰的胳膊,站在这棋盘园的门前,看着海天一色的海面,低声问道。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应当是能的,这种事在柜坊应当是时有发生,不过是选择了熟视无睹而已。”

“倒也是。”冉思娘抓住了朱祁钰的手一用力,上到了车驾之上,缓缓的驶向了别苑。

朱祁钰在别苑里处理着奏疏,他发现一个非常古怪的事儿,他离京师越远,京师就越安静,往日在水面下的刀光剑影都少了几分,大家做事都是谨慎且低调,行色匆匆,这打小报告的奏疏都少了许多。

朱祁钰自然乐得清闲,还抽空给大明进阶版的教材进行了配图。

最近大明的造梦师、景泰五年的状元郎,翰林院文林郎海南人丘濬写了本教材,名叫《景泰文选》,这本书收录了上启先秦,下至大明共计二百二十二篇散文作品,涉及到了史传、策论、游记、书信、笔记等。

第一章周文之中经典的文本有《郑伯克段于鄢》、《曹刿论战》、《烛之武退秦师》等,第二章的秦文经典文本有《苏秦以连横说秦》、《范雎说秦王》、《邹忌讽齐王纳谏》、《触詟说赵太后》、《唐雎不辱使命》等等。

历朝历代都会做《文选》,比较知名的就是南梁朝太子萧统的《昭明文选》。

《景泰文选》里挑选的散文,题材广泛、代表性强、语言简洁易明,篇幅短小精髓,言辞优美,非常适合在读完了俗字表之后,对文言文的入门使用。

朱祁钰对这个《景泰文选》的排版和选取的古文,都是颇为满意的,但是在卷十二明文之中,丘濬选用了一篇《豫让论》。

这篇文章的主旨是:真正的忠臣烈士应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具有改治远见,敢于犯颜直谏,防患未然;

而不应计较个人恩怨,或在祸患发生之后,凭血气之勇,怀死名之义,以沽名钓誉。

据实说理,剖析透彻,文章层层深入,逻辑极强,甚至符合大明当下公私分明的政治正确。

唯一的问题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方孝孺。

就是那个在文皇帝靖难入南京时候逃跑,又被文皇帝给抓到砍了全家的方孝孺。

方孝孺的文章是没问题的,学问是极好的,但唯独是说到做不到,他在《豫让论》里怎么批判怀死名之义,以沽名钓誉,在建文四年,他就是怎么做的。

朱祁钰最后还是划掉了方孝孺的这篇文章。

大明的翰林海了去了,找一篇替代的雄文易如反掌,没必要在一锅好肉里面,掺杂这么一粒老鼠屎。

在去掉《豫让论》后,景泰文选,就可以作为《俗字表》的进阶教材,进行大规模的印刷了。

朱祁钰则是给景泰文选配图,一来,是表达皇帝对教育的重视。

二来则是为了移风易俗,为了刨走进了死胡同的酸腐儒学的根儿。

景泰文选,不仅仅收录了儒家经典,还有诸子百家的经典,比如震耳发聩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庄子·胠箧》。

哪个儒学士想要把这些大规模刊印的教材收回焚毁,就得掂量下这上面皇帝陛下的丹青墨宝。

是夜,朱祁钰收到了来自康国的一封奏疏,王复写的奏疏,送到了京师,而后飞鸽传书送到了朱祁钰的手里。

朱祁钰敲着奏疏说道:“果然不出王复所料,因为康国和奥斯曼王国的巨大压力,帖木儿王国的卜撒因终于扛不住压力,举国南下了。”

卜撒因之前想要和奥斯曼苏丹法提赫合兵一处,共击康国,但是在经过了一轮外交交锋之后,卜撒因敏锐的发现了问题的症结。

老大和老二干仗,他这个实力最弱的、夹在中间的老三,是最容易灭亡,所以卜撒因果断的选择了南下。

南边有极其广阔的、丰沃的土地,供给帖木儿王国撒欢,何必跟奥斯曼王国、康国死磕呢?

相比较如狼似虎的两个国家,南下的那群顺民,似乎更加可口。

“他们就没有故土难离吗?这说走就走?”兴安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大明开海,皇帝陛下抓着刀子在后面赶人,遮奢豪户才不情不愿的缴纳了移民税,去海外扩张,去朘剥外番蛮夷了。

故土难离,几乎是大明开海上一个无解的难题。

朱祁钰摇头说道:“相比之下,开拓很是辛苦,远不如收租来的轻松,说什么故土难离、安土重迁,不过生意罢了。”

“若真是难离,那些跑去吕宋、渤泥的遮奢豪户,那就留在大明啊,些许家财罢了,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不肯租遵纪守法,被朕给抄了去?”

若说穷人,除了家国一无所有,他们故土难离是被迫的,那这些遮奢豪户可没什么故土难离,当大明皇帝的绳索逐渐收紧的时候,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在推行士绅一体纳粮和考成法的时候,朱祁钰就曾经在廷议上表过态,可以造反,必须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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