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八三 主力战舰(1 / 1)
乌鸦号驶入布袋港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的何斌率先看到的是布设在海港两侧和远处制高点的炮台,这些炮台都是用三合土与砖石砌筑的,结实异常,上面布设这十八磅火炮还有协助炮台防御的炮,炮台『射』界良好,可以轻易的封锁入港航道,而本身也是坚固的堡垒。
而在港口里停泊除了常见的沙船广船,还有几艘战船,双桅纵帆船两艘,而身躯巨大的虎鲨号更是不能无视的存在,侧舷打开的两排窗户足有二十多个,里面粗大的炮口意味着这是十八磅炮和二十四磅炮,这是大员港那些武装商船难以对抗的存在,或许只有巴达维亚驻扎的那支舰队里才有如此强大的战舰。
“难怪李明勋有胆量挑战东印度公司,原来是已经有了这般家底。”何斌暗暗想到。
正在何斌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栈桥传来,何斌定睛一看,栈桥上坐着一个独腿的男人,正是他的老友林诚,林诚此时穿着一身裘皮袍服,腰间宽皮腰带上挂着一把装饰华丽的燧发短铳,另一侧则是一把短刀,衣着上倒是比以往华贵了许多。
“老林,咱们得有一年多不见了吧,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前去大员港参加地方会议呢。”何斌走上前去,笑道。
林诚握住了何斌的手:“若没有你的照顾,我哪里有今日,来来,随我来,去我住的地方,一醉方休。”
林诚拄着拐棍,利用假腿走在前面,何斌一直打量着他,越发感觉有些不对,似乎眼前的林诚与以往不同了,忽然,他注意到港口的那些人对林诚的恭敬,瞬间明白了,当初自己看不进眼里的人物李明勋如今都成了发号施令的一方豪雄,更不要提林诚了,这些年林诚在布袋港身居高位,整日发号施令,动辄决断数万饶『性』命,气度自然与以往那个海商不同了。
二人在码头骑上马匹,行走在港口繁忙的街道上,沿街是一排排的商铺,售卖各式来自大明和南洋的货物,仅从商铺的数量,何斌就感觉这个港口的居民超过了三万,而离开了热闹的街道,入眼所及是一排排的建筑物,载重马车在其中穿梭,而远处还是堆积如山的木材,忙碌的船厂,不断有号子声传来。
“老林......,哦,林兄,这都是你麾下的产业吗?”何斌咂舌许久,终究忍不住问道。
林诚哈哈大笑:“你我是老兄弟,我那点本事你还不知道,这些都是明勋置办的,我呀,也就是看家护院的管家罢了。”
“快到了,快到了,那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已经给你一家子安排好了。”林诚指着港口东侧高大的棱堡,道。
何斌看着那如荒古巨兽一般匍匐在地的星形堡垒,不由的吞咽了口水,这座堡垒的规模已经不亚于热兰遮城,而且还在扩建之中,而在堡垒的周围则是军营,在这里都能听到里面的训练的声音。
二人行进在前往堡垒的道路,林诚则在一旁介绍着周围的建筑,忙碌的砖瓦窑,烘干木材的烘干窑,木材加工厂,他们分布在道路的两侧,而核心产业则是造船厂,而附属的工坊围绕着它,提供铁件的锻造厂新近创办的铸炮厂以及成排的工人宿舍,对于造船厂,林诚似乎非常自豪。
“林兄,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吗?”何斌问道。
在何斌看来,林诚亲自来迎接自己,就是为了向自己展示一下实力,那提出这个要求,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当然,明勋正在船厂呢,或许我们可以看到他。”林诚道。
向门卫提交了证件之后,一行让以进入船厂,正是早上开工的时间,何斌看到一排排整洁的木屋之中走出了数百匠人,其中部分人戴着藤编的安帽,把长长的头发盘进去,而大部分则是剃光头,何斌问道:“他们为什么装束不一样,为什么这些人会剃光头?”
林诚道:“这是明勋定下的规矩,所有的奴隶和未取得公民身份的人都必须剃光头,而以明国衣着发式装扮的则是真正的公民,明勋,这是区分文明与野蛮,我倒是看不出什么文明野蛮,只是发现那些土着蛮子为了能留头发,成为公民,一个个拼命干活,倒是省了不少薪金。”
何斌却是感觉这些制度与荷兰人在南洋的那些政策有关,通过宗教区分敌我,然后给予土着民一定的上升渠道,就能换来诸多支持和便利,但是何斌却是感觉有些后怕,他很清楚,这些政策可不是为赚钱服务的,而是为了统治,难道李明勋在这里要创下立国之基吗?
进的船厂深处,便是看到一排六个船坞,无数的工匠和奴隶在上面忙碌着,维修船舶,建造新船的工作没有一时落下,船坞之中有各种不同的船只,西洋式样的纵帆船,还有常见的广船,甚至还有两艘桨帆船在同一船坞里建造,而真正让何斌挪不开视线的是中央的石制大船坞。
船坞非常宽大,以条石砌筑,足够放下他见过的大船,而船坞之上还有横跨的工棚,那长达十余丈的横梁和使用大量铁件的立柱把整个船坞覆盖在下面,只要盖上油毡和帆布,点燃火焰,这个船坞就可以不用顾及雨,昼夜施工。
而船坞之中一艘庞然大物已经完成主体结构,高大厚重的舷墙与指耸立的三根桅杆给人强大的压迫力,虽然对于西式舰船不甚了解,但是何斌一眼就看出这是一艘拥有两层火炮甲板的三桅盖伦战舰,这艘战舰与港湾里停靠的虎鲨号一样,即便是在巴达维亚,也是顶尖的战舰之一。
“这艘白鲨号是虎鲨号的复刻改进版本,比虎鲨号长了两丈四尺,但是更为强壮敏捷。”李明勋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事实上,在得到马尼拉八联造船厂的汉人工匠之后,社团造船厂就拥有了整个东方都顶尖的造船能力,但是在船舶设计方面,造船厂依旧是侏儒,而社团又迫切的需要战列舰,所以只能走最稳妥最迅速的道路,那就是利用对虎鲨号的测绘数据和改进经验,试建一艘同等级的军舰。
相对于肥硕臃肿的西班牙式大帆船,白鲨号从一开始就强调『操』纵『性』。(西班牙战舰往往兼职商船,所以普遍肥硕,『操』纵『性』差。)从设计之初,白鲨号就没有船艏楼,而船艉楼也低矮了许多,这也是舰体增长的主要原因,大量的功能舱室挪进的舰体之中,船艉楼大大降低,变成了流线型的长椭圆形,与整个船身融为一体,因为从设计之初,就不考虑运载货物,所以船身宽度有所降低,在改进帆索结构和布局之后,这艘船的速度应该会超过虎鲨号,而且更为敏捷。
因为增加的长度大量被功能舱室占据,而白鲨号从一开始就被定义为旗舰,所以预估排水量超过七百吨的她仍然只装配四十四门火炮,上层是十八磅炮,下层是二十四磅炮,下层火炮甲板增高了近一尺,可以在更为恶劣的海况下打开炮门,当然,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在上甲板布设口径的甲板炮,使其火炮数量突破到六十门左右。
“李掌柜,制造这么一艘战舰,耗费可不少吧!”何斌心情极为复杂的道。
李明勋微微点头,原本战列舰就是造价最高的船只,如今白鲨号的造价因为尚未制造完毕而没有统计出来,但是到目前为止,已经超出了制造一艘马尼拉大帆船的成本,等到为其配齐火炮水手,下水之后,这艘战舰的建造成本可能超过欧洲一艘一级战列舰。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是造船厂制造的第一艘盖伦式战舰,在基础设施方面就花费不菲,而为了战舰安使用,只有水线以上和甲板使用社团木材加工厂提供的柚木板,而战舰的主要结构,包括龙骨桅杆所有肋材和水线以下的内外板材,部都是从香港,通过各类来往的商人,从南洋采购而来已经阴干的柚木,林河为了完成这艘军舰所需的木材需求,甚至对运来柚木的商人进行免税和提供优先交易的权限。
而如今面临的问题是,社团目前武器库中存储的火炮还不够装配白鲨号,到时候需要从纵帆船上拆卸火炮,战列舰就是吞金兽,白鲨号的建造越接近完成,这句话就越是所有社团高层的共识。
“在海外立足,战舰是根本,没有强大的舰队,只能任人欺凌,即便是再贵,社团也会继续坚持下去。”李明勋毫不迟疑的回答何斌的问题,而且道:“这艘白鲨号已经建造大半,明年的二月就会下水,如果试航没有大问题的话,社团会根据建造它的数据,再制造两艘一模一样的战舰出来,实际上,相关的木材已经采购储备了,而社团也在筹备制造更大更强的军舰,如果您向前面看的话,有一个船坞已经在改造中了,那里很快也会获得制造大型盖伦战舰的能力。”
何斌一时语塞了,李明勋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回旋,被李明勋深深震撼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前往的棱堡,他的脑袋里一直充斥着在这个城市看到的一切,规模宏大的造船厂,宛若巨兽一般的盖伦战舰,锻造厂里炉火熊熊,畜力扬起的八十斤锻锤把坚硬的钢铁当做面团一样『揉』捏,大大的铁锭被扔进锻造炉中,在木炭火炉和铁锤的作用下,吐出刀剑长矛和甲叶,这个城市好像一只巨兽,吞进去的是粮食煤炭钢铁和木材,喷吐出武器和军舰,然后一的壮大,或许有一日,它也能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掰手腕.......。
“何兄,今我还有几件大事处置,就不陪你吃酒了,林老哥会安排好您在布袋港的居住,也请你稍稍收拾一下,再过几日,我要前往长崎,到时候你可以搭乘我的舰船。”把何斌送到造船厂门口的李明勋如此道。
“哦,好的。”何斌从愣神中走出来,默默回答道,他紧绷的心已经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的庆幸,他还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或者有充足的时间对李明勋和他的腾龙商社进行考察。
“我究竟要看看,这个社团究竟值得不值得我何斌投靠。”何斌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看着林诚与何斌前往棱堡欢宴,一直陪伴在李明勋身边的乌穆却是道:“主子,我不喜欢这个何斌,他的心思很重,根本不值得您去重视。”
李明勋笑着看了看乌穆,道:“你的没错,何斌是一个复杂的人,他没有社团草创阶段这些老弟兄的忠诚,与荷兰人郑芝龙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本人过度的自私,但是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能力不代表一切,忠诚才是根本。”乌穆有些执拗的道,他最瞧不起何斌的就是前往麻豆社谈判的时候,准备抛弃妻儿逃离。在乌穆看来,一个男人,纵使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应该保『妇』孺,而何斌则完相反,他只在自己安的情况下才考量妻儿的安。
李明勋点点头:“你的没错,但是我也没有想让何斌在台湾担当要职,他还没有接受考验,如果他真的选择加入我们,他的职位会在长崎,社团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已经不能满足每年一次的对日贸易,我准备在长崎设立一个商馆,何斌就不错。”
乌穆重重的点头,作为一个乞梁迷』武士,他对社团了解还不够深,本能的感觉,在长崎的何斌,即便是使坏也顶多让社团损失一点银钱,总好过留在台湾兴风作滥好。
“好了乌穆,我们现在赶往铸炮厂,我倒是要看看,为什么社团投入上万两白银的铸炮厂为什么还不能量产火炮!”李明勋拍了拍乌穆的肩膀,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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