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八 所谓皇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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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中国历朝历代最高统治者的代指,也是一直萦绕在李明勋身边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最早不是出现在朱明皇帝驾崩之后,李明勋最早考虑这件事是在169年,从马尼拉逃出的时候,在破败的涌金号上。

逃离马尼拉的李明勋面临着选择,也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考虑未来,考虑战略,如果他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人生定义为矢志抗清的话,那么融入朱明的体系就是唯一的道路,而随着执掌权柄和积累人脉关系之后,李明勋就可以取满清或朱明而代之,继而完成改朝换代,理所当然。

但是在那几个夜晚,李明勋选择了去台湾岛,去走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资本主义加殖民扩张的道路,可以说,去大陆就是皇帝之路,去台湾则是共和之路。

在十七世纪,真正算得上共和国的也就是只有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也就是荷兰了,但不可否认,资产阶级是这个时代先进力量,十七世纪到二十世纪中叶,这是资产阶级的三百五十年,其生命力自然也不只有三百五十年。

殖民扩张并不等于资产阶级,但真正的成功者无一不是走的这条路,十五世纪末,葡萄牙人掀起了大航海浪潮之后,整个十六世纪,世界属于葡萄牙和西班牙这两个封建王朝,但封建制度着实不适合殖民,比如两国在殖民地建立的副王制度,就是代表国王统治,但两国的殖民地都有共同点,那就是弱小、单一和闭塞。

从葡萄牙沿着非洲海岸线一直到印度,葡萄牙人用堡垒修筑了海上长城,每个堡垒多不过几百人,少不过几十人,弱小到必须依赖本土的力量才能保卫,而本土也喜欢他们这种依赖,一直限制其发展,不允许随便与外国贸易,用法令限制殖民地的发展。

可以说,类似葡萄牙和西班牙这类封建王朝,在殖民过程中也就只能欺负一些野蛮部落和低级文明,或者利用其海军优势获得通商权限,就算没有其他殖民者,给葡萄牙三百年,其也不可能真正的统治印度,放在李明勋面前的也是如此,在共和制度下,他可以在吕宋、南华、澳洲等地委任总督,如果他建立的是一个王朝,那么把这些海外富庶领地委任给谁呢?要知道,他是一个光棍穿越者,没有兄弟子侄,没有师承同年,甚至没有同乡同族,而他的事业发展起来的时候,又没有成年的儿子,难道要靠多娶媳妇,让小舅子大舅哥打天下吗?

即便是现在,李明勋体系里也没有真正能醒来,委任一国一省的人,因为他的生命终究会走到尽头,实权外派徒弟亲信只能给继承人带来麻烦,这也是他一直推行元老制,且从元老制让议会制度转变的原因。

也只有共和体制下的中国,才有能力殖民且长期殖民日本、安南、印度、缅甸这等强国。

李明勋一开始选择了共和,他从未后悔过,这源于他的理想和公心,也源于他的一些不自信,要知道,他穿越五年之后,大明王朝就崩溃了,李明勋选择道路的时候,真的没有把握挡住满清入关,也没有把握涤清朱明,执掌大权,他选择经营海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大陆陷落之后,给中华民族在海外留一片文明之地,那个时候,李明勋很悲观,悲观到把马东来派遣到了澳洲,那是中华民族最后的退路。

天下为公是李明勋的真实写照,他的人生理想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同时,带给民族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政治体制,而不是先打赢民族解放或者卫国战争,然后再因为资产阶级改革内战一场,一场浩劫能做到的事情,总好过经历两场,他是真的想一人担起全天下,勿让子孙再忧愁,但天下为公的李明勋并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道貌岸然,皇帝之位必将属于他,这也是他曾明确的告知朱由榔,汝乃亡国之君的原因。

身为穿越者,有机会当皇帝而不去做,那肯定是道貌岸然,十七世纪中叶的中国不是十八世纪末的美国,李明勋也不是华盛顿。身为一个父亲,李明勋即便不为自己想,也会为自己的儿孙去想,他拼命奋斗来的一切,自然想传之后世,留给子孙了,而当皇帝未必对这个国家有害。

合众国的共和制度并不会因为皇帝的出现而更改,也不会退步,李明勋所希望的皇帝之位并非大权独揽,而是虚君之位,也就是名义上的皇帝,实际上,因为李明勋没有称帝,就已经出现了很多问题了,比如纪年。

中国历朝历代采用的是帝王纪年,但大明非我国,在建国之后,自然不能再用永历年号,而身为东方国家,也不能使用欧洲人的公元纪年,所以长期以来,合众国采用干支纪年法,比如今年便是辛丑年,这在中明联盟之后出现了改变,永历皇帝成为这个联盟的盟主和最高领袖,也是中华民族的一族之长,采用朱明的帝王纪年,即永历十五年也成了合法的事情。

但中华民族生成的大明帝国和中华合众国不可能永远处于联盟状态,合为一体才是根本,那个时候该如何纪年呢,再采用干支纪年吗?要知道那可是六十年一个周期,1661年是辛丑年,1721年也是辛丑年,后来人该如何表述这两个年份呢?

纪年暂且不论,毕竟合众国的历史也只有十五年罢了,离六十年还早呢,但在真腊战争结束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如果给遍地都是封建王朝的藩国、附属国定性,要知道,在真腊战争之前,合众国的外交体系里只有两种,日本这类外交国,明国、暹罗等盟国,这两种国家都是与合众国地位平等的,但真腊不是,真腊是合众国的仆从国,说白了,合众国就是真腊的宗主国,但这不符合东方世界藩属的外交关系。

按照传统的藩属关系,在取得了对真腊的控制权之后,真腊国王之位应该由合众国来封,但这又显的颇为怪异,合众国本身是没有贵族的,更没有贵族等级制度,自己都不是国王,如何来封别人当国王呢,所以元老院最终只能给了真腊国王索一个总督印,如果合众国拥有皇帝就完全不同了,皇帝封国王,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而实际上,即便是合众国名义上的制度老师,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其历史上大部分时间也是有国王的,只是每当国王想要进行独裁统治的时候,就会被银行家们给毒死。

而更为关键的是,经历了两千年封建统治的中国人是无法接受没有皇帝的生活的,如果连皇帝都没有,新生的政权在这片愚昧丛生的东方大陆上根本算不上名正言顺,所以无论李明勋愿意还是不愿意,等到大规模战争取得胜利之后,他都要成为皇帝,即便是国内新生的资产阶级也是如此想,他们认定这更有利稳定和统治,也就有利于他们的扩张。

执政官为政府首脑,元首为一国之主,那么皇帝呢,皇帝是最高的统治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位置有了归属之后,才会让遏制住大部分野心家和反对者的野心,而皇帝还是中华民族的一族之长,所谓君父虽然是封建统治者愚弄人心的把戏,但面对已经被愚弄的百姓,即便是要开民智也要形成了坚实的统治之后,不然又是一场浩劫。

“帝位,帝位,是啊,朱由榔生死不定,是时候了。”办公室里,李明勋双手环抱,静静的说道,他沉思良久,问道:“老哥,你认为国内会支持我吗?”

“当然,这是肯定的!”林诚毫不迟疑,他说道:“我,元老院和议会的议员都是如此,而这也是公民们的期许,至于军队,呵呵,他们是一手带出来的,你应该知道,陆军和海军都想在前面加上皇家两个字!”

“公民?”李明勋有些不敢相信。

元老院必然是支持李明勋的,军队更不用说,这两者是李明勋的基本盘,原因很简单,合众国是有完整的军功制度的,军功是进入元老院的必经之路,而当李明勋称帝之后,元老院就是贵族院,公侯伯子男,爵位代代传。

而得到议员们的支持则更为简单,李明勋只要保证称帝为虚君,践行共和制度,也就是君主立宪,那就不会受到议员们的反对,要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没有李明勋和元老院这些立国之人,何谈他们的地位和富贵,给开国功臣荣誉和利益是必然的,况且目前这块蛋糕很大,而且越来越大,不会没得吃,只有吃不下。

甚至于议员们连称帝的细节都想好了,其中必须要做的是李明勋向宪法法典宣誓,而议员们更想得到的是,是议会代表向皇帝呈递皇权的代表,比如皇冠或者玉玺之类的,而不是元老院来做。

公民是合众国政治金字塔的最重要一层,议员也只是特殊的公民罢了,而相对于普通百姓,公民体会到了共和制度的甘美,也算是开了民智,如何愿意拥立君主呢?林诚笑道:“当然,公民们很支持,但也只是支持你一个人罢了,你是开国元首,创立了新的制度,保护了我们的文明,在公民的眼中,皇帝之位是唯一配得上你的勋章,也是全体合众国人民献给你的唯一礼物。”

李明勋仍旧不信,林诚诧异道:“你没有看新闻局送来的报告吗,我的元首阁下呀,新闻局最近审核的稿件中,到处都是要求你称帝的文章,人民已经知道明帝被掳的事情了,只是你陪着黄蜚去了台中,元老院不好决断,一直在压制这件事,但一些不受控制的小报纸已经在做了,全国都在等着你表态呢,如果不是你刚才发火把侍从官们吓走,我想他们会搬来一桌子的请愿书的。”

李明勋控制住心中的激动,能得到如此多人的支持,他的激动无法言说,但李明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说道:“关键还是在朱明。”

“灭了郑藩,杀鸡儆猴,由不得他们不同意。”林诚当机立断。

“不,不能这样,也可能适得其反,区区郑藩不足为虑!”李明勋也是毫不迟疑的。

对于称帝一事,李明勋并非没有计划,事实上元老院早有规划,按照计划,要在中明联盟体系之下,完成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目标,至少也要对满清取得绝对性的胜利之后,灭清是首要,接下来是清算和削藩,支持明帝,或者说支持帝制的人除了缙绅士大夫,就是南明那些藩镇了,要知道,在合众国体系内,是没有人拥有法律上特权的,而藩主为代表的藩镇体系拥有法律、政治和军事上的特权,事实上就是一个个的小国,把这些封建残余清理干净,就能让朱由榔禅让帝位于李明勋,继而达成两国合并,一族一体的目的。

当然,如果民间有所抵触,可以换个方式,比如让朱由榔传位或者禅让帝位于李君华,也就是李明勋的嫡子,毕竟这个孩子身上兼有李氏和明帝两大血脉。

然而,这个未公开的计划就因为朱由榔被俘而改变,如果强行实施,就要等朱由榔死亡之后,联合朱明四藩确定一个新的君主,但随着朱明宗室的散落和神宗一脉的绝嗣,从血脉上讲谁最应该成为皇帝已经讲不清了,毕竟朱明宗室太多,因为战争资料丢失已经分辨不出血脉远近,甚至出现了许多招摇撞骗的,琼藩那里有一个唐王,是隆武的侄子,隆武也算是正统,倒也能担当的起,舟山还有鲁王朱以海,曾经当过监国,但总归都不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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