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七 危险的话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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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李君威穿着布衣小帽,一脸神气的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满是得意的神色,今天早上他终于获得了出宫去玩的机会,跟着李君华一起去拜访年幼生病的诚王,而小篮子里就是他借着给林君弘买礼品的机会,假公济私,购买来的零食小吃。

见过礼后,李君威把篮子里的蒙布打开,挨个发东西,糖葫芦是一人一串,丝毫没有说舍不得的意思,反正他已经吃过了,但分到爱吃的驴打滚的时候,李君威动的坏心思,胖乎乎的小手挨个往盘子里放,嘟囔着:“父皇一个我一个,母妃一个我一个,母后一个我一个,二哥一个我一个,姐姐一个我一个,妹妹一个我一个,大哥不在就给我........。”

结果就是,旁人盘子里都是寥寥几个,他的已经一大堆了,逗的一群大人哈哈大笑。

李君威苦着小脸思索着如何悄无声息多留几个的时候,侍从官陈端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九日前,英王率军克复成都,俘前明宗室四百余,吴贼亲眷百十人,西南诸多土司与吴藩藩臣跪服,西南已经大定。”

“哦,我知道了。”李明勋轻咳一声,随口说道,陈端心一紧,他也是被这个消息弄的喜昏了头,李明勋的那声咳嗽足以让他明白,这个消息不该在这里说,毕竟皇帝的身边还有皇后和李妃。

“君度不愧是皇上的麒麟儿,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能立下如此功勋,实在是帝国之福呀。”李香君笑呵呵的说道,说着,她揽过苦恼的李君威,欠了欠身子,起身告退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陈端微微招手,示意女官们也跟着退下,只剩下皇帝与皇后,朱妤姝端庄施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您可真是有福之君。”

“君度确实抓住了机会,今年年底,最迟明年,西南几个省就能安定下来,自此,长城以南就无大战了。”李明勋微笑回应着妻子。

朱妤姝道:“是啊,君度小小年纪,就建立了不世功勋,先是跨洋远征,又是平定江南,此番横扫西南,不过数年功夫,就打下了半个天下.......。”

李明勋早已听出了朱妤姝的话外之音,身为庶长子的李君度太能干了,文韬武略都不亚于李明勋,堪称豪雄之辈,在征伐天下方面,他比李明勋更具效率。功勋、爵位、年龄和随之而来的威望,对于还未长成的帝国太子,皇后的嫡子实在是一个威胁,也成为了皇帝与皇后之间绕不开的话题。

以往皇后并不是太在意,远征印度洋,大破欧洲联合舰队,李君度只是挂了一个名,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呢,平定江南,进取湖广,他也是以副手身份参战,但这次横扫西南,清算封建余孽,足可见他的政治素养和军事能力,这是想无视也无法做到的了,曾经的朱妤姝也觉得,只要培养好太子,日后有的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未必就不如长兄,可李君度的效率实在太高了,如果他从西南回来,再主持漠北事务,朱妤姝不禁去想,等太子长大了,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皇上,英王之功,您准备如何封赏?”朱妤姝问道。

李明勋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话题,朱妤姝却执拗说道:“什么样的爵位名碌能犒赏如此盖世功勋呢........。”

“住嘴!”李明勋看向朱妤姝,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李明勋感觉喉头发干,想要含混过去,眼前的这个女人依旧端庄美丽,但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味道,让李明勋感觉不安,李明勋道:“皇后不曾饮酒,怎么说起了醉话.......。”

朱妤姝拉住了想要起身的李明勋,丝毫不退让:“我没有喝醉,我只是想替我们的太子问一句,皇上这么重用英王,加九锡,假黄钺,立不世功勋,让太子如何自处?”

“混账问题!”李明勋按捺不住,拂袖而起,推开了朱妤姝,怒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办,让我的儿子白玉蒙尘,一生碌碌无为,只因不能继承皇位,就要给他造个大猪圈,像你们朱家一样全国养猪,君华是我的儿子,君度也是我的儿子,在君华之前,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君华长成之前,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成年儿子,我不能去做的事情,只能他去做,难道要推给外人吗,我也告诉你,帝国初创,我为草莽的时候,我李明勋无妻无子,阿海才是我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仅仅因为这个,我就要把帝国的首相扔到乡下隐居吗?”

“本就该如此,牵扯了皇位继承之事,不论居何位,掌何权,都应该退位避嫌!”朱妤姝迎着李明勋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李明勋怒道:“又说混账话!我告诉你,我这个皇帝和你们朱家的皇帝不是一回事,早早晚晚帝为虚君,我现在拥有的权力不是因为我是皇帝,也不是因为帝国的军队效忠于我,而是我为帝国立下的功勋,是威权,而不是帝权,君华继承的也仅仅是皇位和财富,他能继承我的威望和功勋吗?”

“所以你就假意立君华为太子,让君度去建功立业,将来好继承你的位置,对吗?”朱妤姝喊道。

李明勋是又急又怒,指着朱妤姝的鼻子,手都是颤抖的,两人是老夫少妻,朱妤姝未成年就养在李明勋身边,虽说谈不上萝莉养成,但夫妻感情总归有些特殊,李明勋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去打她,甚至连大骂都舍不得,语塞之时,也只能大叫:“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我不管我是不是不可理喻,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早就属意君度做接班人了?”朱妤姝问道。

李明勋愣站在那里,看着妻子认真的脸,那寒霜密布,又有些杀机,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老虎,他不由得气笑了,他无法向妻子解释皇权与民权之间的交接,也不会告诉她什么是君主立宪,但有一点他可以很明确的说:“我发誓我没有,而且我可以毫不讳言的告诉你,君度君华君威,我这三个儿子里,只有君度不能继承我的皇位,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为了中华帝国,为了中华民族,为了我们的文明,为了我奋斗一生的事业。”李明勋丝毫不犹豫。

朱妤姝因为着急红润的双腮却是鼓起来,问道:“凭什么?”

李明勋瞪大眼睛,不解其意,问:“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君度就不能继承皇位?”朱妤姝问。

李明勋无奈摇摇头,感觉妻子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刚才还因为长子过于优秀威胁到亲子地位而怒气冲天,现在又要为其抱打不平了。李明勋道:“如果君度继承皇位,他肯定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展现出不亚于秦皇汉武的能力,可现在的帝国恰恰不能接受这样的皇帝了。在草业初创的时候,权力就已经向商人、市民和工坊主分配,享受过权力甘美的人是不会再让出的,我可不想帝国毁于一场内战。”

朱妤姝不太懂得这些东西,但是她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想了一会,朱妤姝问:“真的?你真的不会传位于君度?”

见妻子的态度有些缓和,李明勋拉着她坐下,说道:“你想想,君度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我想让接班的意思啊。”

朱妤姝坐下,认真听李明勋讲解,李明勋说道:“你想想,君度平定江南的时候干了什么,处置了那么一大批侵吞国有资产的人,那些是什么人,都是元老议员的手下,我若是属意君度接班,能让他做那等得罪帝国中枢重臣权臣的事情吗,这一次经略西南,仗没打,先把前明三藩的旧臣清洗了一遍,导致荣王等前明旧臣极为恼怒,地方官员多有微词。这一次进军四川,他从贵州打进去是顺风顺水,结果呢,湖广和陕甘方向的陆军主力都没有捞到功劳,他接连立下功勋,可国内有几个说他好的,你瞧着君度风光无限,哪天真的解甲归田了,有的是人对他落井下石呢。”

“皇上说的是,但你可得护着君度,不能让外人欺负他,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朱妤姝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明勋打趣道:“哦,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刚才吵吵闹闹的,说的君度君华跟仇敌似的,像话么?”

听着皇帝与皇后不再争吵,女官走了进来,问道:“陛下、娘娘,晚膳摆在哪里?”

“摆在花厅吧。”李明勋吩咐道,就拉着朱妤姝到了花厅,瞧着菜色不错,朱妤姝也知道自己方才不对,也犯了忌讳,连忙给李明勋斟酒,李明勋道:“皇后也喝一杯吧。”

说着,那杯酒摆在了朱妤姝的面前,朱妤姝脸一红,摇摇头,李明勋说道:“就喝了这杯,方才的话,我就当你喝醉说的胡话了,如何?”

朱妤姝依旧扭头不喝,女官掩嘴一笑,说道:“陛下,娘娘不能饮酒,娘娘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御医说了,不可饮酒。”

李明勋一听朱妤姝又有了身孕,一扫方才的阴霾,欢喜的走过去,拉起了朱妤姝的手,连连关怀,当着女官的面就是亲了几口,惹得朱妤姝脸色更红了,但一会静下心来,李明勋也明白过来,难怪一向识大体的妻子今日这般和自己叫阵,丝毫不怕自己恼怒了,而且怀孕三个月也不说,原来是当免死金牌在身,虽说识破了朱妤姝的‘阴谋诡计’,李明勋倒也不会真怪罪,这事早晚要戳破,今日倒也算是说开了,日后两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纠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明勋抱起娇妻到了榻上,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朱妤姝撒娇似的说道:“那皇上得答应我,等君度从西南回来,不能再让他管北方战事。”

李明勋拍着胸脯保证,反正他也没有让长子参与这件事的计划,毕竟申京还要几年才能完备,迁都之前的几年都要在京城,这里距离漠北很近,李明勋一直都是准备亲手解决满清这个半生之敌。

李明勋戎马半生,从未觉得累过,动辄扬帆万里,驰骋南北,可自从光复京城,当了皇帝,闲了下来,他越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苍老,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候那个二十多岁,拥有旺盛精力的小伙子了,有时候,李明勋甚至怀疑有诸多旧伤的自己能不能享七十之寿,虽说近侍臣子都说他容光焕发春秋鼎盛,但气力和精神都大不如以往了,李明勋也曾想过,漠北之战晚来几年,是否让皇子代征,或者委任亲将为帅,但这一次朱妤姝怀孕倒是给了他极大的自信,知天命的年龄还可让娇妻有孕,实在是康健之兆。

“答应,答应。”李明勋贴在妻子耳边,柔声保证。

“皇上还得答应我,不能因为君华,委屈了君度,他也是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又这么有能力,怎么也不能让他委屈了,不然我这个做母亲也太有偏向了。”

“答应,答应,世界这么大,国家那么多,他若愿意当皇帝,就去其他地方当皇帝好了,君度弓马娴熟,治政用兵都有建树,还怕他打不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子嘛,真有能耐的孩子怎么只想着继承父亲的家业呢,自己拼抢下一块谁都夺不走的,多好。”

“那皇上准备如何安排君度呢?”

李明勋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但却不想和妻子说,以免徒增烦恼,只能说道:“待平定的满清余孽再说吧,现在的情势与未来的情势又如何相同呢,我的儿子,自然一个也不会亏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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