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四 投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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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官员不是没有和英王共事过,但几乎没有人留下过好印象,英王的性子,说好了叫一言九鼎,说难听点就是独断专行,他只在乎军队需要什么,不在乎如何做到,因为在英王看来,那些是下属的事,所以当李君度看向众人的时候,大家眼神都躲避着,胆小的还把身子往同僚后面藏一藏,生怕英王看到自己。

“哟,财政部的王大人,国会的许专员,都是熟人么,来来来,往前走一走,大军的钱袋子你们二位捏着呢,大事小情的你们可不能不知道啊。”李君度热络招呼着躲在后面的两个财政官员,二人硬着头皮走出来,都是低头不语。

何文瑞见英王如此,知道他还记着当年主政西南的烂事,那个时候,他就帮衬着英王处理政务,亲眼见识了英王和内阁、国会的斗法,因为南京那边都惧怕英王,怕他承袭皇位,有意在各方面掣肘他,虽说有首相在,没有表现的那么直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可从未少过,当年这两位大人也是南京派遣去协饷的官员,何文瑞几次拿不到他们的批准,还是英王出面,当着这二人的面砍了几个捉来的土司,血淋漓的脑袋就摆在二位桌子上,强迫这二人蘸着血写批文。如今再见,二人惧怕也是应有之义,但内阁明知道是英王监国,总理北伐大军后勤军务,还派这二人来,可见南京与英王的矛盾之深。

“来,二位上前一些,稍安勿躁。”何文瑞打着圆场,再让二位官员靠前了一些。

李君度轻咳一声,说道:“这里是统帅部,是帝国作战中枢,自即日起,一切军令自此出,所为均为北伐大业,此次北伐,陛下亲征,我等自然要勠力同心,倾力而为,不可有一点懈怠、错漏。

不管你们此前担着何等官职,到了这里就是军人了,国法森严,军法无情,若再有纰漏疏忽,本王以军法论处,个中真意,相信诸位也不会不明白吧。”

“是,殿下。”众人齐声应和。

能到统帅部的,哪个不是有背景的,他们虽然官职不高,但各个背后都有大佬照拂,可这个照拂可做不到无时无刻,英王以军法统帅,意思很清楚,做错了事情,你身后的大佬还没从南京递上话来,砍头的铡刀就落下了,想耍弄手段的,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命。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然也到不了这里,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都工作吧。皇城外的几个酒家和客店都包下了,一日三餐都是外面送餐进来,累了也有最好的客房,你们实心做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李君度扔下一句话,便是离开了。

众人立刻归位,开始手头的工作,方才被点名的两位官员凑到一起,其中一个撇嘴说道:“先给大棒,再给甜枣,糊弄的住谁?”

而另外一人看了看认真工作的同僚,说道:“也就你我不吃这一套吧,但想来,英王也不想拉拢你我了。”

李君度走出了统帅部衙门,林西塘追赶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人,看服饰似是行政官员,面相还算熟悉,也是财政那边来的,那人到了英王面前,俯首说道:“下官是马相派来的,相爷说了,此番殿下监国,相爷定会全力相助。”

“本王知道了,你回复你家相爷,他日到京,必去拜访。”李君度淡淡说道。

那人也就离开了,林西塘说道:“副相倒是乖觉的很,到底自幼在海上混生活,这见风使舵的本事着实了得。”

李君度倒是满不在乎,说道:“他也是穷途末路了,想着再搏一搏,不过也好,我也正用得着他。”

副相自然就是内阁副手马东来,其也是皇帝的学生,虽说没有李海那般亲厚,但总归不比马东来差,早年经营澳洲,回到中枢便佐李海,但人心如何能满足,尤其是在权力方面,终究还是再想上前爬一步,可帝国官制也未完全成熟,内阁成员虽说定了任期制度,但做了副相还能不能做首相,皇帝一直未曾表态过,如今首相李海也要快到任期了,马东来百尺竿头,当然还想更进一步了。

“殿下,这话却也不能说绝了,最好也不要走的太近,有何长官在,这个关键时候可别出了二桃杀三士的错漏。”林西塘小心提醒道。

李君度微微点头,心中了然。这次监国,皇帝安排了何文瑞辅佐,在西南时,便是他佐政,早已被人贴上了英王一党的标签,但李君度知道,何文瑞并不是他的亲信,至少远远没有做到唯他马首是瞻的地步,北伐之后,内阁就要换届,内阁首辅的位置,何文瑞也是可以竞争的。

“明白了,你退下吧。”李君度说道。

瀚海深处。

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在茫茫白雪之中前行着,天上还飘着细微的雪花,蒙在士兵和战马的身上,好似一条白龙在前行,这正是北伐西路军的前锋。

西路军的前锋数量多达一万八千兵,另有四千名驭手马夫,负责牵马驾车,这近两万的军队每人配备两匹战马一头骆驼,另有一千二百辆重型辎重车和两千头骆驼组成的驼队,因为沿途有积雪作饮水,只需要载运三天左右的冰块以备无虞,士卒在行军过程中,又以干粮为食物,无需准备燃料,因此载运的物资都是粮草,可供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使用超过四个月的时间。

大军主力都是藩兵,只有一个加强了火炮、辎重和宪兵的陆军团,而在一万四千的藩兵之中,过半又是直辖旗佐之中抽调上来的,其中两个绥靖旅作为主力,这两个绥靖旅正是许汉风这些年主政漠南的时候打造的,全部都是骑兵,个个骑射了得,又擅用火器,上马可厮杀,下马可步战,而人员来自直辖旗佐,大部分是蒙古人,还有部分就是从蒙古旧贵族手中解放来的汉人奴隶,除却绥靖旅外,就是云中绥靖区外藩扎萨克选上来的精骑,这些都是各蒙古部族首领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一个扎萨克往往只挑选三到五人,都是射雕儿之属。

无论外藩还是直辖的扎萨克,所有的军卒在归化城都换了装备,绥靖区为其提供了最好的战马,御寒用的被服和帐篷,除却使惯了的弓箭之外,其余一律换到最好,而且前锋军都是久在草原的,对草原的天气最适应不过,比之内地调遣来的士兵更适合这次行动。

戈壁滩的荒凉被积雪覆盖,但行军中的士兵仍然感觉到凄凉,特别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让人有些后怕,大军自归化城出发后,一直向西,沿着阴山和黄河到了后套,向北深入瀚海,直奔目标地翁金河而去,因为军中骡马众多,而天寒地硬,适合车辆行进,向导更是多年走这条线的,所以大军行军速度很快,归化城出发后,只用了十三天就抵达了翁金河畔,算是走完了最危险的一段路。

许汉风派人查验军中人畜,汇总之后,发现只折损了不过区区一百四十人,七百余马匹骆驼,另有三十二辆辎重车损毁,军中存粮足够,饲草充足,这意味着,帝国臣民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恶劣的天气没有击败大军。

翁金河是一条发源于燕然山脉的河流,向南流入瀚海之中,沿着翁金河往北走,地势开始起伏起来,而且积雪越来越厚,虽是如此,实际此地仍然还是戈壁沙漠的环境,但许汉风要的就是这般环境。

两日功夫,许汉风选择了一处河边山坡作为大营所在,这片山坡因为靠近翁金河,山梁挡住了北方的寒风,所以在向南一面长满了寒带的针叶林和部分阔叶树木,这些可以为大军提供建筑材料和燃料,虽然湿柴不容易点燃,但总归比没有的好,至少前锋大军可以吃到一顿热饭菜了。

不仅如此,除却这部分山坡之外,周围数十里都是荒凉所在,这里位于草原和戈壁滩交界的地方,别说冬季,就算草木最茂盛的夏秋季节,也不会有牧民把自家的牲口赶到这里来饲喂,因为这里的实在是太荒凉了,水草实在不丰美,即便是夏秋季节,也是马瘦毛长的地方。

正是因为荒凉,所以才成为大军的首选,既然已经击败了老天爷,大军最大的威胁就是清军的骑兵了,而如今的清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驰骋万里河山的中原王朝,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部落联盟,作战习惯和战术已经和蒙古人没有多少分别了,草原部落作战,从来不需要为后勤考虑,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奶制品和肉食都可以由能够迁移的部落提供,在紧急的时候,军中战马也可以提供部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可以千里转进,四面袭击,但有一点,这样的军队是没有办法集中起来使用的。

骑兵要集中,那么部落也要集中,部落集中牛羊牲口也要集中,显然,一处地域内的草木是支持不起太多的牛羊食用的,没有草的地方,清军就无法集中大军,而没有充足数量的军队,就完全没有可能吃掉前锋军,选择此地,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趁着清廷尚未反应过来,即刻派人卸车,然后把辎重车运回归化城,顺便催促第二批物资立刻起运,粮食是足够的,我们需要煤炭做燃料.........。”许汉风向手下交代着。

“将军,外面来了一个科尔沁人,想要见您。”手下进来汇报道。

“科尔沁人?怎么会,云中绥靖区只有四个科尔沁佐领,我都没有调遣人手。”许汉风皱眉说道。

“是当年跟着满洲鞑子从漠南迁移来的科尔沁人,是敌人的人。”手下说道。

许汉风骂了一句:“混账东西,如此敌情还敢打马虎眼,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头戴破毡帽,裹着一身羊皮袄子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佝偻着腰,满脸的皱纹好像比山间沟壑还要深一些,看起来六十岁,但许汉风久在草原,知道这里的人生活不易,实际可能连四十岁都没有。

“奴才博尔基吉特莽古岱拜见将军!”男人见许汉风器宇轩昂,立刻认出了他是头目,即刻跪下。

许汉风更是震惊,这人的姓名竟然是个贵族,于是问道:“你是科尔沁部的头人?”

“是,奴才手下有四百多户牧民,五百个能打能杀的好汉子,还有两万多牛羊,都在向北一百多里的高山冬季牧场里。”莽古岱说道。

许汉风微微点头:“你怎么知道大军到此,又为何而来?”

“回禀将军,我部落负责附近百里的瀚海边缘巡哨任务,此乃满洲人的差遣,因此我早早得知大军到来,我此次前来,是为天朝效力的,早在两年前,我依旧已经投效新朝,这两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莽古岱说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敢相信的秘密,然后撕开羊皮袄子的内衬,拿出一封有些发黄的书信来,许汉风一看不要紧,竟然是安全局最高长官何文希的亲笔。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异议了,但是许汉风不理解,为什么何文希这招暗棋没有提前告知,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莽古岱借着靠近漠南的地利,又是清廷后族的身份,一直与帝国有联络,真正让其下定决心的还是自己这支大军,毕竟这么多的骑兵,最多两日就能探索到他部落所在的越冬牧场,而这两天功夫,他既求不来援军,也无法在寒冬大雪中迁移走部落,还不如就地归附,求个好结果。

“很好,莽古岱,你是第一个向本将归降的敌人,我可以允你一个要求。”许汉风满意说道。

莽古岱低声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请将军饶恕我的儿子们,他们在和林做了几年人质,已经成了满洲人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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