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三 重炮之威(1 / 1)
之所以正经的帝国红茶能成为大战之前的奖励,是因为远征舰队的士兵们曾经被不正经的红茶折磨过。
在海军历史上,一度推行过咖啡作为饮品,除了咖啡提神的缘故,也是为了发展南洋的咖啡种植业。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中国人爱喝茶的习惯,久而久之,在海军之中,水手喝茶,军官喝咖啡成为了主要生态。显然,在茶叶品种之中,不求新鲜的红茶会成为主流,这与欧洲人爱喝红茶的原因一样。
在美洲作战的时候,远征舰队来自后方的红茶补给断断续续,军需官不得已用缴获的红茶代替,而这些红茶多是英国、荷兰商人贩卖进殖民地,甚至还向两国东印度公司的采购过红茶。
结果发现,这两家东印度公司在红茶生意上可是一点也不讲究,往红茶里掺羊粪球和谷草是常规的操作,虽然降低的质量,但至少还算安全,顶多有些恶心。但是来自南洋的一份报告显示,英国人采购了红茶之后,会进行二次加工,竟然让红茶里添加铜绿,把溶解了铜绿的水喷在红茶上晒干,利用这种金属离子来抑制真菌防止霉变,以应对运输过程及英国本土的潮湿气候。
幸运的是远征舰队依旧保持着中国式的军粮供应,所以像是加了汞盐的牛奶和奶酪、加了火碱的黄油就无法迫害帝国士兵了。但海军在加勒比海一度也受汞盐伤害,荷兰商人把汞盐这种无色防腐且高甜度的玩意加入了他们的劣质糖里,当优质糖卖给海军。
苏靖面对平静的枪炮长,平淡说道:“少校,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能不能一举击沉不列颠尼亚号,就看你能不能利用好这二十分钟了。”
枪炮长微微一笑,敲了敲身边的熔炉,这正是融化铁水的炉子,多达三百六十公斤的生铁已经融化为了铁水,高温仍然让小钢壶里的红茶嘎达嘎达的作响,他端起一杯,递给苏靖:“长官放心,卑职虽然不能保证您是第一个用铁甲舰击沉一级战列舰的人,但是您可能是第一个用铁甲舰击败一级战列舰的人。
二十分钟,足够了!我有特殊的打泡技巧,您是知道的。”
苏靖接过红茶,轻轻点头,而负责瞭望的炮手喊道:“距离三百米!”
“端好你们的茶杯,接下来请欣赏打击乐《我们正在走向死亡》,表演者,英国海军舰队旗舰不列颠尼亚号上的九百五十名全体官兵。”年轻的枪炮长张伯谦音乐世家出身,但却走上了以炮声奏乐的道路,但他一身的音乐细胞终究还是被幽默细菌感染,引的炮手们哄堂大笑。与崇尚暴力冲撞战术的苏靖、魏云帆不同,张伯谦还是倾向于用炮术解决一切。
随着铁壁号靠近不列颠尼亚号三百米,不列颠尼亚号下层火炮甲板上的十四门四十二磅炮开始炮击,这是英国乃至欧洲最强大的火炮,长身管的它拥有较远的射程,但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起起伏伏之中打中三百米外的战舰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而当铁壁号进入二百米范围内,三层火炮甲板上的五十多门重炮纷纷炮击,气势一时无两。
不列颠尼亚号此刻宛如一只喷吐着硝烟和钢铁的荒古怪兽,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仅仅是气势就足够震慑宵小。短重炮给不列颠尼亚号带去了超快的射速,尤其是露天甲板的几门二十四磅短重炮,在娴熟炮手的配合下,是比燧发枪打的还要快的存在,不列颠尼亚号的齐射在一开始就成为了这片战场的唯一声音,相比来说,它的对手却只是沉闷的前进着,安静的让人有些后怕。
铁壁号没有还击,安静的承受来自不列颠尼亚号的炮击,而在内部的火炮甲板上,那些击中的声音宛若欢快的打击乐。在外面,铛铛铛铛的声音响个不停,实心炮弹打在锻铁装甲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被弹飞,在内部,经过了柚木垫层的吸收,这种撞击声变的沉闷,且在回响。
沉闷的声音在萦绕,清脆的撞击从炮口传来,还有嘹亮的炮声及英国人不甘的怒吼与谩骂,交织成一曲高开低走的战歌,尤其是那一声声沉闷的回响,就是英国人自己给自己敲响的丧钟,丧钟为英国海军而鸣,是不列颠尼亚号官兵自己奏响的招魂曲。
“距离,一百米!”最后一次通报的声音响彻铁壁号的火炮甲板。
张伯谦放下茶杯,高声命令:“弟兄们,干活了,先给英国佬一步到胃,再糊他们一脸,最后中心开花,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
随着张伯谦一声令下,铁壁号甲板上的士兵全都忙活起来,各个炮位全都开始装填,而各有一人推着小车到了熔铁炉子旁,小车上各有三枚空心炮弹,那是用来做铁西瓜炮弹的,随着熔炉被打开,滚烫的橘色铁水灌入了这些空心炮弹之中,然后被拉到了炮位上。
六个炮位都在进行装填,这些主炮用的九十磅的酒瓶炮,仅仅是标准状态下的发射药就有十三磅之多,而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用两倍发射药。虽然这种火炮只有三点三米长,但重磅发射药会导致巨大的后座力,一开始为了抵消这种后坐力,海军直接取消了炮车的后面两个轮子,让其直接与甲板摩擦。
但这也意味着这类火炮的射角调整就很困难,特别是其帝国第一海军有史以来最大的体重。而铁壁号的船首火炮,是更重的酒瓶炮,使用二十磅发射药,发射一百六十六磅的实心炮弹,而这种酒瓶炮的重量高达十四吨,必然要用更大的后座空间。为了这门船首炮,海军将其设计成了架退式火炮。
火炮的炮管和炮架被安置在一个后高前低的滑轨上,通过后座时的重心提高,用自身重量抵消后坐力。而底座滑轨则与火炮甲板上的轨道连接,这样可以调整左右射角。海军发现这种架退式的炮架非常好用,索性连九十磅酒瓶炮也用了。
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架退式炮架让炮口距离地面太高了,在最低点的时候,炮口就要钻出炮门,无法装填,只能在最高点装填。九十磅炮的实心炮弹九十磅,开花弹六十到七十二磅(有榴弹和榴霰弹之分)。实心炮弹就相当于一个半大孩子的重量,考虑到就是实心球,两个炮手很难在如此高度装填到位。
因此在装填上又设计了新的滑轨,这种滑轨被固定在火炮甲板的顶端,有一根铁链垂下,而所有的炮弹都有凹陷的挂环,通过挂钩挂住承担主要力量,炮手只需要瞄准装填就可以了。
炮手首先用滑轮组从弹药库里吊运上来发射药,除了实心炮弹和霰弹之外,但凡有火药的弹药和发射药都必须安置在下层甲板的火药库中。在清理的炮膛之后,火药最先被装填到位,然后塞进去一枚九十磅重的实心炮弹。
而在酒瓶炮一边的小车上,各自有四个已经灌装好的铁西瓜炮弹安置在凹槽之中,这就是酒瓶炮的发射顺序,第一发实心炮弹,然后是四发铁西瓜炮弹。这样安排的原因在于,铁西瓜炮弹与陆军用火烧红的烧融弹类似,不能装填到炮膛之中备发,那样会对炮管造成伤害,而且很不安全。假如铁壁号机动到位再装填,还不如装填一发实心炮弹处于待发装填,这样可以多打一轮。
而实际上,按照事前枪炮长张伯谦与苏靖、舰长等人商议好的炮击战术,铁壁号不会与不列颠尼亚号纠缠,而是直接贴近到五十米距离开火,因此第一轮射击,张伯谦直接命令各炮长装填双份发射药和两枚实心弹。
靠的越近,不列颠尼亚号上的火炮打的越准,这艘英国旗舰上的船员都是百战之士,什么情况都见识过,唯独没有见识过火炮全都无法击穿的情况,不仅他们,上到乔治鲁克都未曾想到这一点,所有的军官都无法理解,这让不列颠尼亚上的炮手越发的歇斯底里,只能以更快的速度发射。
而在铁壁号的火炮甲板上,沉闷的声音越发的密集,偶尔掺杂着脆响的崩裂声,而这是铁甲舰上士兵最害怕的声音。虽然敌军火炮无法击穿装甲,但密集的炮击会让螺栓固定的装甲松动崩坏,没有了表层一百毫米厚的锻铁装甲,仅凭四百多毫米厚的柚木与里层二十毫米厚的装甲是无法防御敌人炮弹的。
苏靖在火炮甲板上看到炮手们面面相觑,撕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的伤疤,骂道:“你们怕什么,老子在巡航舰和战列舰上这么多年,哪次打仗炮弹不是在眼前飞,怎么,装甲越厚你们越怂吗?”
炮手们第一时间看向张伯谦,大家习惯了张伯谦去跟苏靖顶嘴,但是却看到了让人安心的一幕。
张伯谦表现的很平淡,他双手抱胸,站在装满铁西瓜炮弹的小车旁,靠在船舷上,闭目养神,他的钢制茶杯就放在热腾腾的铁西瓜炮弹上,盖子还在嘎达嘎达的响,而敌人的炮弹就打在他背后的船舷上,不时震动的他身体离开船舷。张伯谦扭动了一下脖子,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后背,打趣说道:“英国佬的按摩手艺不行,力道大了些。”
这话对生死的淡漠让人心安,有些胆子大的炮手还笑了笑,张伯谦喝了一口红茶,打开了身边一门酒瓶炮的装甲炮门,随手把茶叶倒了下去。他拍了拍装甲炮门说道:“这破玩意,一点用没有,炮弹打上面,崩的到处都是。”然后他又拍了拍身边一切准备好九十磅酒瓶炮,说道:“还是这大宝贝管用,灭了敌人,就能保住大家性命。”
“七十米......。”
“六十米.......。”
不断有人通报双方之间的距离,张伯谦放好自己的茶杯说道:“开工吧。”
炮手们做了最后一项工作,他们把一块模样怪异的木头塞进了炮膛之中。这是一个直径略小于火炮口径的软木盘,足有十厘米厚,在内侧挖了一个三厘米宽的凹陷,中间是一个孔洞,凹陷里嵌着两块硬木片,孔洞里则塞着一个由宽变窄的木楔子,窄的一头插进孔洞里。
木头塞子被塞进炮膛之后,炮手用大木锤使劲敲打推弹杆的尾部,而在炮膛里,木楔子与实心炮弹撞在一起,在敲打之下,不断往孔洞里钻,而两边的硬木片则被挤得往外侧扩展,死死的卡住了炮膛。
这木塞子是张伯谦个人的发明,目的就是防止炮弹滚出来。随着木塞子卡住了炮膛,炮长亲自指挥炮手调整火炮,保险被打开,因为自身重力,火炮缓缓的顺着滑轨下落,炮管前部钻出了炮门,而各炮炮长则转动轮盘,把常规的一度仰角,调整为了七度的俯角,这就是张伯谦炮术的精髓,也是他有信心二十分钟内击败不列颠尼亚这艘一级战列舰的来源——贴近了,打敌舰的水线。
预备.......开火!
炮手拉动了燧发机点火装置的绳索,随着燧发机击发,内部二十多磅的发射药立刻被点燃,燃烧的发射药迸发出了摧枯拉朽的能量,推动着两门九十磅重的炮弹前进,在那一瞬间,与炮膛卡死的硬木片被折断,两枚炮弹迅速出膛,钻出了一片硝烟弥漫,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射向了不列颠尼亚号底层甲板与水线之间的位置。
不列颠尼亚号在那个位置有超过九十厘米厚,优质的英国橡木板一层层的叠加在一起然后附着在粗壮的船肋上,这是英国海军有史以来的最强防御,但在九十磅实心炮弹面前,与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
炮弹触及船舷,一举撞破,在船舷上打出比脸盆还要大的口子,一路前进,摧枯拉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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