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五 留下后手(1 / 1)
因为这些因素,图尔维尔在面见李君威的时候,展现出了良好的风度,二人相谈甚欢,法国人的自信和幽默在图尔维尔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显然他走到这一步,娴熟的社交技巧也是必备的能力,只不过,双方谈到合作细节的时候,很快产生了分歧。
帝国方面要求法国以北美殖民地的主权担保,但图尔维尔提出,应该以新法兰西的收入或者经营权为担保。帝国提出的是八到十年的短期贷款,而图尔维尔则要求是三十年以上的长期贷款,同时图尔维尔还希望借贷更多的款项,显然他肩负的责任不仅是扩张海军,还有希望为路易十四争取更多的资金。
可问题是,这一系列的要求帝国都难以答应,因为长期且数额巨大的贷款意味着帝国与法国的关系绑定,至少未来不能交恶,否则以路易十四的德性,未来肯定会赖账。但恰恰是帝国不能保证两国的关系。原因就在于,大同盟战争肯定会结束,但下一场战争却还会爆发,有些历史进程被李君威父子打断、改变,但是有些则完全不会。比如未来因为西班牙王位而引爆的欧陆大战。
不管世界如何改变,只要是那个西班牙国王,中魔者卡洛斯二世一死,就会立刻产生冲突,这场战争很难避免,除非在眼前的战争中把法国给灭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卡洛斯二世还有九年的活头,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早死呢,李君威可不想因为眼前的合作限制了帝国对欧陆‘光荣中立’的战略。
虽然双方有诸多矛盾,但是图尔维尔显然不是李君威的对手,这不是能力问题,是因为双方关系的不对等性,俗话说有钱就是大爷,现在是法国要向帝国借钱,姿态就是摆的低,还要做出更多的让步,而李君威想要改变的就是未来‘欠钱是大爷’这种局面。
李君威根本就不给图尔维尔更多讨论长远战略的机会,在弄清楚了图尔维尔的态度和法国国王的想法后,李君威只同意就第一期贷款方案进行讨论,李君威提出的要求是,法国以新法兰西为抵押,借贷六百万两的帝国银元,用于法国海军的铁甲舰队扩建、武装和训练工作。等第一期贷款落到实处后,再讨论后面的贷款方案。而第一期的六百万两,分八年还清,本息合计七百五十万两。
而这个方案恰恰是图尔维尔不会拒绝的,因为他是法国海军的主帅,这个方案完全就是为了武装法国海军,比把六百万两给路易十四还要对他有利。
路易十四可以把原本属于海军的军费、物资移交给陆军使用,但是总不能把铁甲舰送到岸上去吧。而唯一不能达成一致的还是担保,但图尔维尔有充足的动力说服路易十四同意这个完全为他,为法国海军考虑的方案。
但是图尔维尔也并非浪得虚名,他虽然是李君威主动要求的法国代表,但却有着自己的思想,他把主动劝说法国国王接受以新法兰西殖民地为担保作为筹码,要求帝国方面为法国海军提供更先进的装备。
一开始,李君威愿意为法国海军提供的主要是老式装备或者老式装备的改进版本,一种就是帝国远征舰队体系内那些已经落后的致远级和美洲级的风帆巡航舰,这种军舰原本就拥有改装成两层乃至三层甲板战列舰的潜力,李君威计划就此完成改装,配备帝国海军已经开始淘汰的短重炮,顶多再加上使用开花弹的能力。一种就是国内上岸封存的战列舰,稍微进行整修即可,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拿出二十艘以上的,拥有至少八十门重炮的战列舰,这在欧洲战场已经是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了。
第二种就是改造战舰,改造一批帝国或者法国正在建或者处于大修、重建期的风帆战列舰,只保留一层火炮甲板,为其披挂锻铁装甲,加强帆具,变成风帆动力的装甲巡航舰。当然,诸如短重炮、酒瓶炮的铸造,开花弹及引信的生产等一系列落后技术,也可以作为合作的添头。
可问题是,图尔维尔直接要求,所有战舰,都必须配备蒸汽动力。
在爱尔兰海战之后,图尔维尔通过各种资料和途径,仔细研究帝国海军的铁甲舰,他认为,铁甲舰之于风帆战列舰,最大的优势不在于犀利的火炮和绝对的防御,而是在于蒸汽动力,蒸汽动力、装甲和火炮,这三者最重要的就是蒸汽动力。
爱尔兰海战之后,图尔维尔还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研究铁甲舰的战术,一开始他使用转向、加速都比风帆战舰方便的划桨船充当铁甲舰,让单桅护卫舰当战列舰,进行演习。后来,法国海军通过葡萄牙商人搞到了两艘明轮动力的拖船,模仿铁甲舰,由此验证了蒸汽动力之于风帆动力的先进性。
显然,这违反了帝国在蒸汽动力上的禁令,李君威没有贸然答应,也没有直接否决,他综合了各方面的考量之后,认为给法国战舰加装老式蒸汽机并不会破坏帝国在蒸汽动力上的领先,或者说,类似等级的技术扩散已经不会因为这场海军合作停止而停止。
就比如图尔维尔高价搞到的两艘老式拖船,就是从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搞到的。要知道,巴西殖民地就是为帝国的南非、开普敦两个行省服务的,巴西为帝国南非地区的工业提供棉花、木材、烟草等原材料,而最近几年,巴西的煤矿和铁矿采掘行业也开始爆发式发展,从巴西到开普敦的贸易航线变的越来越繁荣,可问题在于,两地之间是靠航运来沟通的。
帝国方面的航运公司就提出,在开普敦,进出港是由蒸汽动力拖船搞定的,而在巴西的港口,却需要人力拖拽,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工作模式,来往于两地港口的商船也没有那么多的水手,导致的结果就是,在巴西殖民地的港口,进出港效率很低不说,而且非常的不安全,因此要求帝国向巴西解禁蒸汽动力拖船,同样的理论支持下,巴西港口设施也开始以蒸汽动力为主,毕竟煤炭和铁矿石都不是什么轻便的商品。
甚至于李君威这一次回到里斯本之后,葡萄牙本土、巴西殖民地和南非地区的商人组成了一个游说团队,希望李君威出面,向帝国申京开禁铁路法案,让巴西殖民地拥有修筑铁路的资格,以方便铁矿石和煤炭的运输。而在巴西可以使用蒸汽动力的港口设施之后,葡萄牙本土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而地中海地区一系列与帝国贸易密切的港口也是如此,显然,蒸汽动力带来的高效率是任何国家所垂涎的,而蒸汽动力工具带来的高利润,也是帝国的商人无法拒绝的。
而海军派来的技术代表则认为,给法国订购的战列舰增加蒸汽动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因为造船厂有众多的动力选择,技术代表还提出了本土舰队的一种改装方式,就是为海军现役的风帆战列舰加装蒸汽动力,四千吨级的战列舰增加六百马力的蒸汽机,只在进出港时候使用,这是当年海军老官僚对于蒸汽动力的早期理解,这样的老式动力可以让战列舰达到七节的速度,而实际上,这已经可以满足风帆战列舰之间的战斗速度要求了。
在李君威同意了图尔维尔的要求之后,图尔维尔返回了法国,最终说服了路易十四,显然在路易十四的眼里,新大陆上那面积数倍于法国的新法兰西殖民地与他的欧陆霸业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晒,五万不到的法国人加上每年不到三十万两白银的毛皮贸易也是乏善可陈。但路易十四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即帝国只能承认詹姆斯二世为英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只有在詹姆斯二世复国之后,帝国才能与那时的英国政府完成终战谈判。
显然,正如李君威所料的那样,路易十四不愿意与帝国分享未来的英国,若是在几个月前,李君威肯定会拒绝的,但是经过父亲李明勋的提醒,李君威对征服英国有了一些悲观情绪。其实李君威认为,征服英国或者说长期的压制并非不可能,但关键不在自己或者路易十四的身上,而在詹姆斯二世这个保守愚昧的家伙身上。
军事上击败英国并不难,但关键是后期在英国实行什么样的政策。李君威认为,政策只能走两个极端,要么宽容,要么铁血。
宽容就是詹姆斯二世成为他的兄长查理二世,成为新教徒,或者至少包容其他的教派,然后不断的增强自己的皇权,至少是像帝国这样,成为一个二元君主立宪制的国家。这样一个保守封建的君主执掌英国,而在外,帝国则占领英国的殖民地,而策动英国与帝国结盟,对抗法国,如此就把英国变成一个地方强权。
而走铁血的路线就是效仿李明勋的路子,只不过在复国之后,不是对封建地主清算,而是对所有的资本家和新贵族清算,把这些人杀光,把他们的土地收归皇室或者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这样就可以得到国民支持的同时,建立一个类似法国一样的绝对君主制的国家,这样哪怕战后的英国与帝国为敌,也从根本上解除了英国崛起,威胁帝国全球地位的可能。
可问题在于,詹姆斯二世不受李君威控制,而且他也不会给与国内宗教宽容。
经过仔细衡量之后,李君威最终还是绝对在满足路易十四条件的情况下,与法国合作。虽然在未来的英国,帝国不具有和法国一样的地位,但是所有征服、占领和统治英国的成本将会全部由法国承担。当然,也并不是未来的英国完全与帝国无关,这份蛋糕李君威还是准备切一块的,而棋子他早就布置好了,那就是还在新大陆殖民地征服的菲茨詹姆斯。
而之于战略,李君威也有备用计划,假设以詹姆斯复位的方式中断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计划最终失败了,那么备用计划就是分裂英国,毕竟英格兰是英格兰,苏格兰与其只是共主国,爱尔兰则是英格兰的殖民地,就连威尔士也与英格兰的盎撒人不是一个民族,而爱尔兰和苏格兰是天主教主导的,英格兰和威尔士则是新教主导,宗教、民族乃至旧秩序,都会给李君威分裂英国的空间。
李君威筹划着战略和设想着英国日后的命运前途,而潘名器却在完成了大西洋舰队驻地和大西洋船厂的定址工作后来到了李君威的身边,正式与图尔维尔讨论向法国出售铁甲舰的具体问题,而他则以海军顾问和黑海造船厂首席工程师的身份参与这项工作,而潘名器也乐在其中。
早年在槟城与申京的时候,他徜徉在设置图纸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模糊,不擅长与官僚、军队打交道,也不懂得什么政治智慧,他痴迷于技术和设计,但却忘了这些工作的本质是为海军服务的,潘名器在国内无法生存并非仅仅是设计观念上的对立,更重要的是他只懂船舶设计,比如他曾经参与设计的军舰都比较大,为船员留下了充足的生活空间,平均每个人达到了2.5个立方,实际上1.5个就足够了,最大也不能到2。
显然,这是他长期设计邮轮留下的坏毛病,但这段时间与远征舰队一起行动,潘名器对海军的需求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而李君威对其也非常器重,为了让潘名器可以与黑海舰队搞好关系,专门为其准备的两份大礼。
“与法国合作的事,你要尽快操作起来,现在欧陆各国都打的不可开交,法国在财政上的压力很大,我可不想在舰队尚未组建完,法国那边撑不住了。”在前往西津的航线上,李君威对潘名器语重心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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