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谋划(1 / 1)
破天荒头一回,罗博格里耶没有从人群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一些人仍然茫然地站在原地,另一些人则不自觉地摇起了头。
“那是螯合物,罗博格里耶先生……没有水银针,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这是什么丧气话!”罗博格里耶挥动双手,“船上又不是没有配备武器,只要我们——”
“但那是螯合物!”一个年轻女人再次开口,“罗博格里耶先生,您遭遇过螯合物吗?”
罗博格里耶喉咙动了动,没有回答。
“我是从第三区来的,诸位,我十一岁搬进了第三区尼亚行省,在那之前,我生活在诺因荒原,它在46……4617年,陷落了。”女人回头望向其他人,“我亲眼见过螯合物,我发誓它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不是一般的怪物,普通的子弹根本伤不了它们,而且它们跑得飞快,只有能产生上千度高温的炮弹密集轰炸才有可能——”
“肃静!”罗博格里耶眉心因为羞恼而扭动着,“肃静!肃静!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大放厥词!”
黎各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后知后觉地看向这个银发的高个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希望突然升起——刚才那个水银针走了,这里还有一个水银针呢,她昨天下午还救了二十多个人……
“我劝你省省口舌,老头子。”黎各走到老人面前,她俯视着罗博格里耶的眼睛,“她们只是暂时被你蒙蔽了,又不是真的傻。”
“你给我放尊重点!”布理也站起身,“离罗博格里耶先生远点儿!”
尽管罗博格里耶非常恼火,但他也不愿得罪眼前这唯一一个看起来好相处的水银针,他推开布理的手臂,“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布理,黎各小姐显然是个值得信任的——”
“是‘黎各女士’。”黎各冷声道,“还有,ahgas的资金来源每年都有公示,我们基本不接受联合政府的长期资助——除了少数情况,我们会给他们当雇佣兵,拿钱办事。税金小偷这种帽子还扣不到我们头上。”
罗博格里耶掏出手帕按了按额头,“是我武断了。”
黎各转过身来。
“刚才那位水银针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她的安排是合理的,只是没有顾及到大家的心情。普通人在面对螯合物的时候确实没有太多胜算,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干不了。
“首先,大部分螯合物都不满足于直截了当的杀戮,它们乐于同猎物玩耍,我们观察到,半数以上的螯合物在杀人前会同被害人游戏——这是残忍的部分,但也是诸位逃出生天的最大希望,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向外界发出求救信息,是大家接下来需要仔细思考的事。”
“既然如此,我们应当赶紧约定一个互相通知的办法——”
“我不建议各位这么做。”
“为什么?”
黎各看了看插话者,“想知道,那就听我把话说完。”
四下又安静下来。
“我们在作战的时候确实会做一些简短的约定,但这仅限于人员稳定的作战团队内部。螯合物的观察非常敏锐,一旦它们觉察到猎物之间存在某种通讯规则,它们很容易利用规则来制造更惨烈的杀戮战,所以我建议大家即便要约定一个相互通知的信号,最好也不要覆盖太多人,尤其不要在公共场合透露相关信息。”
不远处,荆棘僧侣们脸色大都轻松了几分,在这种危机时刻,多一个能接收信号的人,求生希望就多了一分——而他们恰恰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团队。
僧侣们彼此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危险突然在他们心中催生出某种前所未有的信赖。
黎各接着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应当努力避免自身被螯合病感染,感染后绝不隐瞒。因为螯合物会保留一部分生前记忆,所以一旦变异,我们首先袭击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也是我刚刚说信号不要覆盖太多人的原因。
“我要和诸位强调一点,感染绝不等同于变异,即便接下来我们全员感染螯合病也不可怕,在变异之前,螯合病是非常温顺的疾病,它既不会对我们造成器质性伤害,也不会危害到我们身边的人,它几乎不在人和人之间传播……具体的细节各位回去看船长提供的小册子吧。
“这些都是后话,总之,现阶段只要按照千叶女士的建议及时观察自身状态,就能提前将危险掐断在萌芽状态。”
黎各沉眸想了想,突然看向司雷,“你有什么补充吗,司雷警官?”
“暂时没有。”
“等等……”人群中传来一个犹豫的声音,“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做不了任何积极的准备,只能消极防御?”
“那也未必。”司雷低声道,“我们可以先查查监控,也许就能找到一些和迪特里希死亡有关的线索。”
“啊,监控,”布理一怔,“对了,船上很多地方都有监控,迪特里希从今天中午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肯定有监控拍到了他——监控在哪儿?我们得看看监控!”
“我让曼特尔女士把所有相关数据全部封存起来了,本来是打算今晚直接转交给地面警方的,不过现在看来,确实得自己动手了。”
“需要多久?”黎各问。
“船上监控有很多,不过如果能把时间精确到今天午后到晚上七点之前,工作量应该会少很多……来几个人一起干吧,查监控是体力活儿。有志愿者吗?”
“有!”所有荆棘僧侣同时举起了手。
“不需要这么多,三个就够了。”
“那今天的集会就到这里。”黎各击掌,“今天太晚了,大家还是尽早回去休息,明早九点,我们继续在毕肖普餐厅碰头。”
赫斯塔望着所有人忧心忡忡的脸,无可抑制地打了个呵欠。
她低头看表,这会儿才将将九点出头,她如果想保住自己的连续清醒记录,还得再撑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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