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节:简单目标(1 / 2)
战斗结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工作也都完结,己方的战损清点是尤其重要的。人员伤亡和武器装备损耗检查不做好的话下一次战斗到来时就会变成他们被敌方打个出其不意。
绝大多数过着和刀剑相伴生活的人死前想法都是“这怎么可能”和“为什么会是我”。
只要有基础的判断能力不陷入劣势极大的战斗之中,大部分时候水平相当的对手之间胜负也通常是五五开。
当所有条件都对等或者相近时,决定生死的就变成了那些他们认为是小问题所以忽略过去的东西。
例如之前战斗中被击中了小臂,只是淤青、只是时而会产生抽搐影响大拇指发力进而使得握剑松弛又因为男子气概而拒绝治疗的“微不足道的伤”。
又例如胸甲肩带的铆钉松动皮带有脱离迹象但“勉强可用”,或是晃晃荡荡的武器护手,开裂但没有坏掉的盾牌、因为生锈而可能会卡住活动角度的手甲臂甲。
不重要的小问题、小瑕疵最终在紧要关头成为了那胜负天平上填上去的一块微不足道的砝码,而只是这么一丁点的轻微差距就演变成了生死之别。
由经验、技术、体格和装备带来的压倒性战斗能力引发的一边倒单方面碾压的战局,实际上并非绝大多数时候的真相。
对手不傻,人数是否占据优势从事这类行业的人多数都是有一个基本认知的。
三打一四打一还输那是技不如人,但一对一体格相当技术相当装备相当时,细节是否到位有时候就成为了胜败关键。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清算的结果是减员1,轻伤7。
伤者全是鬼族,因为她们承担了风险最大的工作。而尽管伤口大多是一些划伤以及少数箭矢扎进盔甲薄弱处之类的造成的皮肉伤,并且鬼族身体素质远超凡人,也仍旧不是能忽略掉的。
至于减员1,则是在战斗结束之后看着血腥又肮脏的战场和死不瞑目的曾经的同伴终于惊醒过来的阿诚,找了个借口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没有荣耀也没有大义,只有冷冰冰的死亡。像是被拆解的工具一样四分五裂的人体毫无价值支离破碎地躺在泥泞冰冷的地面上。
从因为战斗而变得杂乱的马车中翻找出所需药材后,樱和部分巫女开始为受伤的鬼族进行伤口处理。战斗人员中体能保存得较好的武士们则拿着大弓在滑坡的断崖高处守望,防备后续的步兵部队出现。
两名足轻负责整理马匹把这些直辖州武士战马的马鞍扒下来再把己方的马车牵引杆套上去,为里加尔马量身定做的牵引杆套上去因为体格更小的缘故有些不适合,因此他们还得做各种细微调整。
马车车厢木板上深深扎进去的箭矢被一根根地摇晃着拔下,那些实在拔不出来的就用腰刀砍断只留下一个箭头。
和人的大弓重箭威力十足,不少箭头实际上都贯穿了厚实的木板在内侧露了个尖。车厢内的人点着灯笼用锤子把它们往外砸,以免在内部活动时被这些锋利的金属划伤。
倾盆大雨在把地面上的尸体都冲刷成了惨白之中透着些许紫色的模样再也渗不出一丝鲜血过后逐步转小,最后彻底停下。
天空仍旧没有放晴,雨停过后水汽充盈导致能见度并不理想。整片天空都透着一股和贤者双眸相似的灰蓝色——雾蒙蒙的,看不到一朵云。
他们赢了,作为胜者的权力迅速搜刮起了所有战场上可得的战利品。
武器,盔甲,马匹,甚至是金钱与饰品。
这种有如强盗一般的行为放在过去恐怕会让青田家一行觉得有悖武士教义而断然拒绝,然而在这漫长的旅途反复的战斗和逃亡之下他们内心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如同这些高喊着荣耀却死状凄惨的直辖州武士一样,他们损失的那些同伴也再不会归来。
可归去的家乡已经不复存在,青知已经沦陷,并且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恐怕无人知晓无人在乎。
那些曾满口义正辞严的同伴却在情况不妙时毫不犹豫行背叛之实,不光如此甚至还要留下自我辩解的语言强调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武士的荣誉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不论犯下了什么过错只要能够凭一张嘴皮子把事情圆回来就可以了吗?
还是要紧抱着规矩不放,一板一眼绝不变通呢。
他们已经搞不懂了。
向新京献忠,背负着送信的使命。
这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光荣大义,但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飘渺不可捉摸。
他们的荣誉、忠诚、信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此渺小如此容易被人忽略。
胜利没有带来满足感。这些人是直辖州的武士,他们本不该是敌人。领主在想些什么,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为什么远在藩地的青田家向着新京献忠而这些作为直辖州武士享受着最为尊贵待遇的人反而要造反。
迷惘的情绪无声地弥漫在队伍中的和人之间。
人总是会向往能有一番成就的,而对于遵循古老武士教义的青田家一行而言,成就的定义无非是在一战成名或者得到主公的赏赐。
与其它大多数和人武士一样,他们也曾认为即便身死只要是为了某种更伟大的事业而死,那么就比苟活下去更有价值。
但现实总是复杂而多变的,光荣而美丽的死亡就像其它许多事一样总是求而不得的。
就像那支最后毅然决然发起冲锋却还没够得着他们就被泥石流吞没的直辖州武士一样,大部分时候你理想中光荣而美丽的战死并不会到来。
你只会死,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大义,荣耀,伟大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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