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她又来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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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风带着料峭寒意,夜风从窗外卷入,霎间驱散了睡意。王言卿不信邪,仔细环顾四周,连房梁上也看了,然而,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婉飞快在水盆里拧帕子,一刻不敢耽误,说:“姑姑让我们来后面擦洗库房。天快黑了,这里人少,冷飕飕的瘆人,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秀葽垂下眼,讷讷说对不起。于婉看着秀葽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叹气道:“算了,你要是精神不好就回去歇一会吧,这里我来洗就好了。”

原来是怕鬼。王言卿停到多宝阁前,帮她们搭手。王言卿小心地把一对花瓶抱下来,问:“你们在宫里多久了?”

“哦对。”于婉已经将花瓶洗好,端端正正放回多宝阁,一边在水中拧帕子一边说,“就是这句诗。秦姑姑说小四音不好,就给她改名秀葽。可惜啊,名字叫的再秀气,草也终究是草,还是任人践踏的命。”

宫女和王言卿说完后,便去找秦祥儿禀报了。王言卿没有跟着她一起走,而是换了条路,默默琢磨着慈庆宫的事。

于婉悚然,立即站好:“秦姑姑。”

王言卿一直提醒自己警惕,但困意来袭时根本不容人选择,王言卿不知什么时候合了眼。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冷气欺近,王言卿霎间睁开眼。

秦祥儿脸色严肃,规矩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头。王言卿颔首回礼,默默躲到角落里,不在人前碍眼。

王言卿听着头大,宫里做什么都有专门的人手,尚膳监便是给皇帝后妃做吃食的太监。她只是在慈庆宫暂留一会,二哥惊动尚膳监的人,未免太大动干戈了吧?

晚饭过后,天色很快黯淡。慈庆宫因为闹鬼,天黑后格外萧条,大门早早就落了锁。王言卿饭后没有耽搁,立刻前往太后寝殿。

于婉听到背后响起声音,狠狠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她回头看到是王言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王姑娘,是你啊。”

秀葽摆手说不用,于婉把东西抢过来,嫌弃道:“你别在这里添乱了,你这样恍恍惚惚的,能帮上什么忙?快回去吧,晚上还要去太后屋里守夜呢。”

这种明知道外面有鬼而自己却无计可施的感觉太恐怖了,一个宫女惊慌地抱紧同伴,失神喃喃:“她来了,怎么办,她又来了!”

王言卿跟着回头,发现是上午见到过的端肃女官,原来她就是秦祥儿。王言卿合手行了个万福,秦祥儿避开,回了一礼:“王姑娘,您是贵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陆大人交代尚膳监给您送来了晚膳,姑娘请随奴婢来。”

于婉努努嘴,说:“哪有。她们家要真是读书人家倒好了,可惜她父母早亡,兄嫂不想养她,就将她卖进宫里来。她原来都没有正经名字,跟着排行叫小四,后来秦姑姑说四不吉利,有一句诗叫什么秀葽……”

于婉在水中洗帕子,王言卿就盯着她。王言卿发现于婉说这些话时语气没什么波动,但眼睛却轻微地闭合,上唇提起,鼻侧飞快地出现两条细沟,很快就消失不见。王言卿不动声色,问:“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言卿站在旁边,眼疾手快接住花瓶。于婉吓了一跳,看到花瓶没事才松了口气,竖着眉埋怨:“秀葽,你做什么?这可是弘治皇帝赐给太后的花瓶,太后平时宝贝的很,若是打碎了,十个你都不够抵的。”

崔月环看到王言卿从窗边回来,脸色微微变化。可能因为刚刚苏醒,她嗓子还是哑的,艰涩问:“王姑娘,怎么了?”

于婉拧干帕子,一边利索地擦花瓶,一边回话:“我在宫里五年了,她刚入宫,才三年。”

张太后脸色极差,压根没心思搭理王言卿。张太后看着宫女们慌张的脸就心烦,她把众人赶到落地罩外,自己由秦祥儿侍奉着躺下。秦祥儿在内室给张太后捶腿,王言卿和其他宫女们挤在一起,默默等着午夜到来。

这份轻描淡写背后,不知掩藏了多少酸楚。

王言卿摇头说没事,然而其他人也被次第惊醒。她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都变了。

女官是洪武皇帝设置的制度,分为六局一司,全宫上下只有一百多人。女官和这些命如草芥的宫女太监不同,她们身上有品级,通文识墨,是后宫的管理者,下管理宫女,上监督妃嫔,级别高的女官甚至有宫女伺候。女官有从外面选拔的,也有从宫里培养的,秦祥儿便是从宫外考进来的。

王言卿接话:“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她回头四望,发现宫殿里静悄悄的,宫女们东倒西歪,已睡得全无知觉。内室里灯光细微晃动,秦祥儿靠在张太后榻前,似乎也睡着了。

王言卿一无所获,只好关上窗户,回到原位。经过一连串的闹鬼,宫女们已成惊弓之鸟。王言卿走动声很轻微,但还是有人惊醒了。

天色逐渐变暗,慈庆宫的气氛明显慌乱起来。王言卿四处走动时,看到两个宫女在后院正殿东张西望,神情可疑,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和她说话的于婉。王言卿停在门口,轻轻敲门:“你们在做什么?”

王言卿拿筷子随便挑了一口,可能因为皇帝信奉道教的缘故,宫里的膳食偏素,但味道并不差。王言卿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素菜,她坐下来安安心心吃饭,心想果然熟人好办事,这份菜若说不是尚膳监特意关照过的,王言卿都不信。

外面什么人都没有,王言卿凝神,已听不到呜呜声。

于婉说得随意,王言卿回眸看她,只见于婉眉眼垂着,拎起秀葽的花瓶,已麻利地擦拭起来。

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几乎同时,那个尖细幽怨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冷啊,放我进去。”

寝殿里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全是一副惶惶不安、如丧考妣的模样。秦祥儿正在安排人,看到王言卿进来,淡淡行了半礼。

王言卿都不由动摇了,莫非,刚才只是风声?

王言卿提裙迈入门槛,问:“怎么了?”

陆珩这人,就是有能耐不在跟前还能刷存在感。王言卿吃了一顿高标准的晚膳,意识到她竟然一下午没想起过二哥,心里十分愧疚。

于婉欲言又止,最后摇头说:“她年纪小,刚进宫还没习惯呢。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第一次闹鬼没有有效的目击证人,第二次慈庆宫一半宫人在屋里守夜,另一半人睡觉。五个宫人加上张太后一齐撞鬼,这些人聚在一起,很难弄虚作假,另一半宫人作案的可能性更高。其中,第一次守夜时睡死,第二次又恰巧不在寝殿的崔月环,非常可疑。

于婉撅嘴,正欲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于婉。”

但东西都送来了,王言卿只能跟着秦祥儿去用膳,刚才的话题自然打住。秦祥儿和王言卿走后,于婉讪讪收起东西,抱着脏水盆跑了。

王言卿暗暗叹了一声,问:“秀葽这个名字雅致,她父母应当也是读书人,怎么舍得把她送进宫里来?”

这阵声音尖细婉转,像是风声又像是什么人在哭。王言卿立刻起身,用力推开窗户。

王言卿看向另一个宫女,她面容娟秀,身形纤弱,看得出来年纪不大,估计只有十五六。她神情有些恍惚,察觉王言卿看过来,她慌忙低头,手一抖,差点把花瓶打碎。

内室也被惊醒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王言卿正待安慰众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笃笃”的声音。

秀葽抢不过于婉,最后垂头走了。王言卿看着那个女子出门,低声问:“她怎么了?我看她脸色白的厉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宫廷管理如此森严,除了内鬼,外人很难钻空子。而且昨夜慈庆宫是被锦衣卫围起来后闹鬼的,期间没有外人靠近慈庆宫,所以这个鬼,必然出现在他们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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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被秦祥儿带到一处安静的宫殿,秦祥儿还要亲自帮王言卿摆饭,王言卿连忙拦住。秦祥儿当女官惯了,做什么都板着脸,王言卿对着她实在没法吃饭,便客客气气把秦祥儿送走。等屋里只剩下王言卿一人时,她打开食盒,发现全是她喜欢的菜。

王言卿将猜测藏在心里,并不表现。她其实并不相信所谓闹鬼之言,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在场的宫女。然而,就算再恐怖也挡不住身体本能,夜逐渐深了,殿中空气一点点变冷,宫女们也挤成一团,昏昏沉沉睡着。

一切看起来并无异样。王言卿悄悄活动有些酸麻的小腿,这时候,她隐约听到外面有呜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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