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屋里只有一张床。...)(2 / 2)
完了,更像了。陆珩好容易忍住笑,带着笑意说:“我知道。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继续说。”
王言卿洗漱过后,散了头发,和衣躺在床上。她怕尴尬,上床前将屋里的灯火吹熄,只剩墙角一盏壁灯。
就算锦衣卫搜集情报,但京城那么多高官,一品大员都不够他盯的,陆珩为什么恰巧会看到陶一鸣的资料?
陆珩就像一个无所不知的资料库一样,见状说道:“陶一鸣是正德五年举人,庆远府人氏。他家境贫寒,会试屡试不第,后放弃考进士,上任为官。但他无亲族护持,也无老师提携,哪怕想投入某一派系门下,人家也不收。所以,他的官运不甚好,入朝二十年,依然还在下县县令中打转,任职之地也多是贫寒偏僻之乡,没什么油水。”
陆珩颇为无奈:“你如此看得起我,我很荣幸,但,这才一天。”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窗外晚风淡淡,月色溶溶,这道声音轻的仿佛是幻觉。
陆珩气定神闲,亲眼看到王言卿的脸慢慢涨红。陆珩终究不忍心为难她,在她开口之前就说道:“但是漂泊在外,多少注意些。今天夜里不要换衣服了,晚上勿睡太死,多警戒些。”
陆珩和衣而卧,今夜他压根不打算睡,另一个人躺在距离他这么近、随时能偷袭他的位置,他怎么能睡得着?所以从道理上讲,他上床躺着和去东屋翻书,结果是一样的。
王言卿停下,陆珩忍住笑,眼睛专注看着她,轻轻颔首:“我能理解,一军不容二帅,我和我兄长住同一个府邸的时候都处不好,何况婆媳。你继续说。”
王言卿有些苦恼,但她真的尽力了。她叹气,虚心求教:“二哥,那应该怎么演?”
王言卿摇头,对此她很有自知之明:“我是占了女子的身份,以有意算她们无心罢了。如果换成一个男人在家里,钱氏和吴氏肯定不会出门。二哥手下的锦衣卫各有各的长处,我们谁都代替不了谁,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
王言卿轻轻哦了一声,终于明白陆珩为什么答应和他们吃饭了。王言卿觉得难以置信,挑眉问:“饭桌上那么多人,陶一鸣又不傻,不至于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你是怎么问的?”
陆珩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眼中浮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怜惜。王言卿说的道理不差,办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查证的、搜捕的、审讯的、写文书的,任何一次真相都凝聚着众人的功劳。如果他手下的人居功自傲、沾沾自喜,他一定要狠狠打对方一顿板子,但对于王言卿,他却希望她再骄纵一点,再自私一点。
他一直认为,他无法信任别人,永远无法在另一个人身边安然入睡,娶妻不过换另一个场合做戏。他不愿意,所以一直避免娶妻成婚。他理所应当这样想,但其实,他并没有试过。
陆珩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问话这方面,你着实无可替代。”
王言卿如释重负,去屋里准备睡觉。陆珩独自坐在堂屋,看着手中的瓷杯,良久后低低叹了声。
他都不知道该感谢她信任他的人品,还是该嫉恨她和她真二哥的亲密。
王言卿眼睛中露出紧张,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纰漏。陆珩慢悠悠喝了口茶,吊够了胃口,才轻飘飘说:“只不过,演技太差了。”
“好,石头。”陆珩从善如流改正,问,“他从哪里找到这些石头的?”
王言卿见果然是他,放心地又闭上眼睛。陆珩发现王言卿竟然打算睡觉,内心一时十分微妙。
陆珩突然称赞她,让王言卿很不好意思。她赧然低头,脸上却浮出笑意:“二哥不嫌弃我就好。午后钱氏和吴氏都睡着了,里正的孙子李正则一个人在屋檐下玩。说来是我占了孩子的便宜,我略施小计,那个孩子就佩服得不行,要拜我为师。我提出让他拿最值钱的东西来换,我以为他会去找他祖母藏起来的钱财,毕竟吴氏说钱氏悄悄告诉过李正则……”
“那太好了。”陆珩对着床铺抬抬下巴,说,“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陆珩张口就要指点,话到唇边才反应过来,笑道:“我又没研究过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
陆珩点头:“原来你自己知道。”
陆珩朝西屋看去,那边没有点灯,众多案卷堆在一起,黑影幢幢,像是一只巨形怪兽。陆珩只一眼就收回视线,说:“算了吧,这么多,看到明天也看不完。有佳人在侧,我为什么要抛下温香软玉,去冷屋里翻卷宗?”
这对陆珩来说太简单了,他漫不经心,说道:“也不一定非要他说。看他的谈吐、衣着、神态,不难推断他的家庭和经历。一个人只要露面,就方方面面都是破绽。”
她睡梦中喊出二哥,随即就能安心睡去。他再让,岂不是脑子有洞?
王言卿有些惊讶,她总觉得他是一个要求儿媳孝顺公婆、照顾弟妹的人,没想到陆珩在这方面倒意外的开明。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她怎么会对二哥产生如此大的误解?
陆珩点头,随后手指缓慢摩挲着茶盏,不再说话了。王言卿看了一会,悄悄问:“二哥,你已经想明白了?”
王言卿一边觉得自己离谱,一边继续解释:“我在和里正儿媳吴氏的交谈中得知,里正夫妻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但瞒着儿媳,偷偷交待孙子时不巧被吴氏听到。吴氏觉得他们贪了朝廷给遗孀遗孤的丧费,我借机把吴氏支出去,在他们屋子中大致翻找了一遍,可惜没什么收获。”
王言卿长长松了口气,她刚才也想说这个,又怕二哥误会。幸好,二哥也是这么想的。
王言卿眉尖跳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和陆珩对视,慢慢意识到这是真的。
说起这个王言卿就精神了,滔滔不绝道:“你们在刘大娘屋里检查时,我就看出来里正表情不对。他频频擦汗,无意识搓手,看起来非常焦躁不安。我猜测里正知道些什么,所以就想办法混入他们家。我进屋后,发现里正家婆媳似乎不对付,我趁婆婆出去,悄悄挑拨儿媳……”
陆珩挑眉,由衷赞叹:“卿卿,你今日一天干的事可真不少。锦衣卫里的人但凡有你一半能干,大明便无敌了。”
王言卿很认真地纠正他:“是石头。”
王言卿从随身荷包中拿出一样东西,陆珩接过,左右看了看,笑着问:“怎么得来的?”
陆珩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越发不舒服了。他应了一声,声音平直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珩正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安排,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异响,几乎同时,陆珩骤然睁开眼睛。
王言卿不知道被戳破了还是被冤枉,怒道:“没有。”
陆珩心道还不算傻,他将茶水喝完,说:“我之前不认识他,我甚至连程攸海都不知道。是刚才在酒桌上套出来的。”
她老实的仿佛一个交代犯罪过程的诈骗犯,陆珩心想,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王言卿明白,这是一个靠读书改变命运,但又没完全改变的人。王言卿仔细琢磨陶一鸣的生平,她忽然意识到不对,问:“二哥,陶一鸣不过一个从七品县令,你怎么对他了解的这么详细?”
王言卿叹为观止。在观察人这方面,陆珩也是无敌的。
王言卿认认真真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河里。”
这么早就下结论,似乎太过武断了。
王言卿提升无果,破罐破摔地摆摆手:“算了,这件事先不管。二哥,我觉得你需要看看这个。”
陆珩含笑看着她,同样用再真诚不过的声音说:“睡觉。”
她闭着眼睛,黑暗中时间仿佛也变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隐约传来脚步声,随即袭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王言卿模模糊糊的睡意霎间清醒,她张口,试探地唤:“二哥?”
王言卿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她看向西屋密密麻麻的卷宗,问:“正巧这里面有卷宗,要不我们偷偷翻一下?”
王言卿沉默,拿不准陆珩又要做什么。陆珩瞥了她一眼,了然道:“没骗你,这回是真的。你到底是因为怕耽误查案不想睡觉,还是不放心我?”
陆珩已经完全明白她的逻辑线了:“所以,你就陪他在树底下玩了一晌午土?”
陆珩摆出一副我不会报官的架势,王言卿暗暗白了他一眼,说道:“结果,他却跑到门外,在河边柳树下挖出一堆石头,把刚才那颗送给了我。”
陆珩发现他和王言卿在一起总是很容易笑出来,他握拳挡在唇边,好笑地咳了一声:“卿卿,这种事虽然归府尹管,但锦衣卫多少沾着巡查治安的名头,这种事,你就别在我面前说了吧?”
陆珩吹熄最后一盏灯。他刚才还在犹豫是进来睡还是去东屋对付一宿,但听到王言卿的话后,他忽然改主意了。
但等真的躺上来,听着她绵长清浅的呼吸,陆珩意外发现他竟然没想象中那么排斥。在陆珩二十三岁这年,一个平平无奇的夏夜,他躺在陌生府邸并不舒适的床上,忽然对自己过去坚信不疑的事情产生动摇。
王言卿无奈,认真地给自己辩解:“就算他拿出来,我也不会碰的。”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醋_溜_儿_文.学.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