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送钟的讲究(1 / 2)
第五十六节送钟的讲究
这一句话把后面堵得严严实实。他们是所谓澳洲人的说法本来就是无凭无据的事情。而且又不是红眉毛绿眼睛的西洋人,一看就是非我族类。姜师爷原本一大通借题挥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狠狠的捏了下手的扇子。
这招无效,只好用后手。拿出大牌子唬人了。他轻咳了一声:
“二是,说来话长。我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用眼睛扫了一下裴莉秀,说道:“抚台大人的老太君,过几天就是八十寿辰。”
裴莉秀点头道:“这在舍间都是入了正册的。到时候,万无贻误,自会重礼奉上。以求荫庇。”
姜师爷笑道:“这不过是按着份例随班贺喜的事情,如何能让上人见喜?现如今的局面,难道贵东主就不想让李抚台大人的老太君来个喜上加喜?”
这话里要挟讨要的成分已经十分明白了。裴莉秀暗暗皱眉,只好说:“还得请姜老爷指点迷津一二。”
姜师爷这才道:“抚台大人的高堂,早就听闻府上有一尊自走自鸣的澳洲时辰钟。很想借去,要在华诞之辰,图个风光,也让来贺的亲友们大开眼界。”
裴莉秀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了自己房的那座红木大钟了。
这东西说起来也不甚金贵。要不是钟利时博士一心想等自产钟表技术全部开完之后再上市的话,光临高的现代机械钟配件存货就有几百套,让紫珍斋的巧手匠人装个好看的壳子立马就有。要是送给李逢节能够缓和这一危局,这个代价不算高。
但是苏爱和她说过的话又浮上了心头――“最近谣言四起,你们自己一定要把持得住,千万不要乱打主意乱投门路。外面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禽兽太多”,加上她明确记得,李逢节的老太君寿辰根本不是“最近几日”,而且送多少银子是早有定例的,不会派人专门上门来催促。一般也不会来点名要某样东西。
她注视着这张道貌岸然的“官脸”,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容和不断打开合起的扇子。决定试他一试。
“既然蒙老太君抬爱,一回奴家就遣人将钟送到抚台大人府上。托老寿星洪福,求个赏识呢。”
“不用,不用,我已经带人来了,他们自会带走。不消送了。”
“这不好吧。这份贺礼,还是该到正日子,披红挂彩,吹吹打打的送去,奴家自然也是要去给老寿星磕个头才好。”
“不用,不用。”
裴莉秀忽然眉头一皱,轻声道:“哎呀,不妥,不妥。”
姜师爷原来还准备力陈一番不必劳动您大驾之类的话,忽然听她说出“不妥”来,顿时呆呆的看着她。
“我屋子里此物,叫做澳洲红木大座钟。先生想必是知道的。”
“正是,正是。”
“既然是抚台大人的老太君祝寿,送一架钟去,这这这……”她言辞一转,“恐怕极其不妥。”
祝寿的时候“送钟”岂不是成了“送终”,这简直就是在触主人家的大霉头了。这姜师爷不过是巧设辞令,借着抚台大人的太君祝寿的名义来谋夺这座宝钟,原本就不是准备做寿礼的,哪里会想到这个关节。被裴莉秀一点,不由得目瞪口呆,而且完全无话可说。
姜师爷愤愤的狼狈而去,临走不免撂下几句含沙射影的狠话。裴莉秀懒得搭理,她已经料定,姜师爷压根不是奉着李抚台的命令来得,完全是借着最近的进剿临高的事情上门讹诈的。
郑尚洁知道之后有些担心――毕竟对方是巡抚身边的人,要是关键的时候上个眼药怎么办?
“哼,他根本没这个资格。”裴莉秀懒懒的说,“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巡抚衙门还轮不到他插嘴。再说进剿临高的事情,连两广总督衙门还没定下来的事情,他一个抚台衙门的清客能起什么作用?怕是参与机密的资格都没有。不用怕他。这架红木钟,我宁可送到李抚台的府上,说不定倒能起到点作用。”
“嗯,也对。不过送礼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和郭东主商量一下……”
“我是说说而已。现在我们一举一动都是大事,当然要他拿主意。”裴莉秀咬了下嘴唇――惊觉自己居然没有涂口红。
郭逸这边,孙常已经回来了。他禀告说,多数人家还是收了茶,不过只有极少数人家见了他,还有赏钱开。多数只是回了一张帖子。也有些人家说主人不在,不便收礼的。
他一一看着孙常做得礼单。看看其有没有什么规律来。
看样子,广州站交往的达官贵人们虽然已经开始有意识的疏远,但是还没有到决绝的地步,可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各方面还有余地可以转圜。
归纳下来:显然广东官府有意对临高用兵是实。但是还没有定论。
郭逸专门去拜访了一次高举,高大官人也接到了类似的消息。他倒沉得住气。直接告诉他:这事情很蹊跷。
“你不必太过慌张,此事大有盘弓不开箭之势。”
这倒和自己的猜测有些暗合。郭逸想。他有意要套问细节,便故作不解之态问高举。
“要讨伐临高,兵从何来?饷从何来?”高举笑道,“无兵无饷,难道要广州城里的大人老爷去亲执干戈么?”
他告诉郭逸,广东藩库里根本拿不出这一大笔银子来。
“何镇手下的兵们,快一年没开过饷了。除非王制台有本事变出几十万饷银来,否则讨伐临高不过是空论而已。”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空穴来风喽?”
“倒也未必。起码,王制台是有这个想法。”高举说,“你想想看,福建的熊抚台风头这么健,他若再无一点建树怎么成?他在广东得罪的人又多,到时候怕是只会没法向朝廷交代”
“你们也不可大意了。”高举说,“如今之策,还是要早早的寻个结实的靠山投献才好了。”
高举的意思和苏爱一样,要他们向杨公公投献,这样就能平息了各方面伸出的贪婪之手。
“此事小弟不能做主――”
“是,你还要去问掌柜的意思。”高举的兴致很好,“老好久不到广州来了,难道临高那鬼地方居然比广州还好?真是不给面子的很”
“哪里,哪里。”郭逸正要给德嗣开脱几句,高举挥了下手:“你去和掌柜去谈谈。他这样盘踞临高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早做谋划”
这样几方面对照起来,郭逸大概心里有了底。在向临高的报告时他表示:广东明军在短时间内就出动的可能性却很小。
然而这个消息的四处流散使得广州站的处境变得困难起来。不但紫明楼的业务量锐减,而且正如苏爱所预言一样,随后的七八天里,广州城里的政治气候似乎生了变化。来紫明楼的人明显减少,预约几乎不见了。郭逸和裴莉秀这边,开始川流不息的出现各式各样的客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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