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年的风与月(1 / 2)
翌日,祁家。
落红泣露,落叶辞柯。日落时分,一个略显疲惫的白色身影从外归来,步履匆匆,风尘仆仆。
祁穆飞从医馆回来,管家黄柏一如往常那样在银杏道的另一头疾步过来,迎接主人归家。
“夫人呢?”祁穆飞也一如往常那样问道。
“呃——”黄管家面露难色,他那粗大的喉结用力地向下滑动了一下,把那句本早已准备好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见他支吾其词,祁穆飞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峻。黄柏勾头相对,不禁打了个寒战,急忙撸直了舌头,如实回禀道:“回七爷,夫人正跪在清徽堂的内院等您。”
祁穆飞沉默了一会,“跪了多久了?”
“夫人今天醒来后,就一直跪在那里。”黄柏说话的声音有些紧张,因为他觉察到主人的语气里有责备的意思,但祁穆飞终究没有把责备的话说出口。
“……”
祁穆飞眉心一凛,那张冷漠的脸上就和今天的落日一样,彤云叆叇,沉沉地压着山头,将那一轮红日遮蔽得透不过一丝光亮来。祁穆飞望着它,感觉自己的喉头被这浓云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
黄柏双手提在胸口,大气不敢出,祁穆飞那一句责备的话没有出口,他的心里反而更加难受了。
清徽堂是祁家供奉祖先灵位的祠堂。今日并非祭日,离冬至还有一些日子。师潇羽在清徽堂等自己,那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祁穆飞不敢迟慢,以免让师潇羽久等;更何况她还跪在那里等自己,是而祁穆飞的脚步也加快了七分;但一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祁穆飞又有一些踌躇,不知不觉,脚下的步履也变得沉重起来,倒比原先还慢了三分。
临近清徽堂,祁穆飞突然收住了自己的脚步。
虽然自己的行路走步已经练到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的境界,在常人耳中已浑然听不到一丝步履之声,但是对于耳音灵敏的师潇羽,祁穆飞再往前走三步,便能被她轻易察觉。
临风凝望,伫立凝思,祁穆飞的脑子里全是两年前师潇羽第一次被罚跪祠堂的画面,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的心也被当年的风给吹乱了。
那一日也是师潇羽过门后醒来的第二天。
那日,江绿衣煞费苦心地在“勺药之和”燕饮楼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因着师潇羽过门之后,三人一直没有正式见过面,是而,这桌酒席既是迎接新人过门,也是庆贺二人花好月圆之喜。
但师潇羽却并不领情,因为那日白天的时候,她和祁穆飞已经在寒香亭下见过面了。
七弦左右,至近至远;萧郎路人,至亲至疏。但,只要有你,一切由你。祁穆飞这一未了之心曲,师潇羽没有听到,也不愿去听。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新人再新,又有何喜?
花好月圆,情意两全?殊不知,花月最是无情物,若使多情更可怜。
既然一切由我,那我为何还要管这许多?
师潇羽没有去赴宴,也没有和江绿衣打一声招呼,就径自出门去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其实,她也没有走多远,一直在祁宅附近徘徊。
回去,还是,不回去?师潇羽一直摇摆不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决定不赴宴,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反对自己这个决定。她有些苦恼,苦恼久了,她就埋怨起了这街市——平日热热闹闹的别有生趣,今日却这般冷冷清清索然无味,让她都无甚兴趣再逛下去。直到后来遇到了柳门女主人沈无烟,她才算是给自己起初的决定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是日,直至玉轮初上,她才慢慢吞吞地打道回府。
祁穆飞和江绿衣已找了她很久,怕她出事,二人连饭都没吃。外出寻找的人一直没有音信,二人更是忧急不已,坐立不安地悬悬而望,差点就惊动了姑苏五门。
江绿衣体弱,悬望多时,她便有些力不能支了。
盼得师潇羽回来,她心头的一块大石才算落了地,对于师潇羽的无故缺席与无端迟归,她全无责怪之意,抚摸着师潇羽冰冷的双手,她甚至还有几分自责与怜惜。
但祁穆飞的脸色并不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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