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牝鸡司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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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对答案吧。”

“陆大人方才说的是,”她目不斜视,不去看任何人,满眼深索越过含章殿极高且阔的殿门,半晌方重重吐出十二个字,

“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注)

上官朔展开了那张纸。

众臣面上风云变幻映在莹黑地面上。

殿中寂静,殿外飞鸟疾风之声可闻。

空气默然流动,数番情绪思量于无声中交头接耳。几息过后,有人敛色抬头,侧身观望,然后更多人抬头,朝着上官朔手中纸字凝神细辨。

或远或近,哪怕看不清比划,多少能确定那是十二个字。且依照竞庭歌方才所言比对,应该就是,那十二个字。

“母鸡打鸣,家业萧索。妇人干政,国运衰败。如此道理,连先生的鸟都明白,先生更当有数。”陆现开口,其声朗朗回荡于整个含章殿上空,震聋发聩,铿锵如金玉掷。

粉羽流金鸟不知道这句话。不知道且没听懂,于是记不住。它只记住了牝鸡,晨,家。

它告诉竞庭歌记得不全。又告诉她总共十二个字。

那么不难猜。很容易。

她自然不想说。

却不得不说。

慕容峋眼眸深处也擦出了利刃精光。但他没有开口。他还在斟酌对策,和遣词造句。

“殿中诸位,均是蔚国脊梁。”竞庭歌开了口,目光依然悬在殿外远天,“大蔚立国百年,一直偏居青川之北;蔚北严寒,多数蔚人跻居蔚南,除开主要城郡资源相对丰富,更多蔚人几代清苦,在这片国土上艰难求存,每年值此时节,更不知有多少偏远区域百姓家过不去冬。”她收回目光,望向满殿朝臣目光灼灼,

“蔚国的宏图远志,诸位的家国理想,庭歌相信,绝不仅仅是在青川之北建立一个路无冻死骨的祥和国度。安于现状改革内部,也并不能彻底解决蔚国的问题。庭歌与诸位大人一样,与当今君上一样,放眼青川全局,只作长远计,咱们的终极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她声音清越,既亮且沉,

“我确实生于长于崟国,但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崟国人。而我十五岁入苍梧,先是辅佐当今君上平内乱正朝纲,再是与诸位一道推新政利万民,这些都是我身为谋士的选择。竞庭歌选择了蔚国,便会视其为母国为之一战到底。庭歌现下所行种种,自然是为立身朝堂扬名天下,但我所搭一砖一瓦,每走一棋一步,无一不是为蔚国谋局。”她凝了眼眸,从前往后一张张扫过殿中众人的脸,

“三年内乱交锋,此刻殿上近一半前辈与我打过交道,竞庭歌的本事,究竟会否衰败国运,诸位大人当真要以女子不该入仕参政这种陈词滥调来判人死刑么?成大事不拘小节,但凡有本事安邦兴国、为蔚国大一统出力者,难道不该结之敬之,一致对外,共谋大业?以男女之别、世俗观念排挤能者,间接损害国之大业,岂是良臣所为,这般狭隘心胸,又如何辅佐君上一展宏图?”

她句句昂扬,声声入耳,场间再陷寂静,殿外飞鸟疾风之声都变得几不可闻。

上官朔目光清远,认真打量不远处高大红木梁柱。陆现闭目,全无表情,似在养神。

“君上,”群臣中终于有人站出来,“竞先生五年来为我蔚国谋事,政绩昭昭,臣等看在眼里,对其才能忠义不敢有疑。但先生乃崟国公主、祁国珮夫人师妹,常年通过粉羽流金鸟与霁都、蓬溪山两地通信,所为何事,臣不敢妄言,但她这般栖身于蔚宫常伴君侧,对皇室朝堂种种之了解甚至超过相国大人,实在叫臣等,”那人一顿,“日夜悬心啊。”

“禀奏君上,臣也作此虑。”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慕容峋默然半晌,终于扬眸看向殿中近一半躬身奏请之人,缓缓开口道:“此事一议而再议,整整两年不曾断绝。诸位爱卿,”他目光沉沉,声音也沉,“竞先生当初辅佐朕平内乱登大宝,数敌不少。她出宫居住,若有任何差池,你们谁愿意提头来御前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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