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旧情容细数(1 / 2)
同样为此次联姻生了思虑的还有阮雪音。
消息刚传至后宫,而她尚来不及打听。
一整个上午,淳风和顾星漠都赖在折雪殿同她一道读书。此般情形已经持续了有几日——
顾星漠的理由是,他在祁宫必须保持其三好两歹文武皆不能之赢弱形象,没法在自己殿中大张旗鼓读书写字;
淳风的说辞是,她自幼不读书,如今决意发奋更需指导提点,思来想去,唯嫂嫂能担此重任。
她完全可以去找纪晚苓。阮雪音默默想。自己读得驳杂,并不是大家闺秀的路子,淳风跟着她,极有可能学出一套蓬溪山路数。
而老师从未表示过会再收学生。自己就这么开始带淳风,也不知算不算有违门规。
顾星漠正写字。神情姿态与顾星朗如出一辙。淳风在旁一会儿一个问题,看三行问两句,他全不受扰,旁若无人。
“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顾淳风手拿一支未蘸墨的湖笔,尾端敲着下巴,重复一遍,终是抬眼又向阮雪音,“嫂嫂,这话也太绕了吧。人不要对着流水照影,而要对着静水照影,”她一偏头,
“理是这个理,毕竟流水不平照不清,静水才能看得明白。此为常识,有什么可说的吗?唯止能止众止,”
她撇嘴,“这句我是真不懂了。六个字里三个止,止来止去,到底要止什么啊。”
阮雪音本来觉得此话甚明,此理甚清,被她这么一通搅和也有些懵,反应半晌方答:
“这话说的是临水照影,其实在讲立世观心。一个人只有心静如止水,才可能看清世间诸象之本质;如果心随事动似流水,便容易受蒙蔽,永远被假象纷繁推着走。唯止能止众止,唯有心中宁且定,才能让流动往复的世事在你这里停下来。才能知本质而明达,而不为一切所困。”她顿一瞬,不自觉点头,
“殿下,这话很适合你,能记下并践行,最好不过。”
顾淳风眨一眨眼,“嫂嫂是在说我心不静?”她自省半刻,深觉没毛病,也不自觉点头,“我记下了。”又挑眉,“但记这种道理有何用处么?不能带兵打仗又不能舌战群雄的。”
阮雪音也眨眼,“殿下你这般用功,上午读书下午骑马,是想舌战群雄带兵打仗?”
淳风被此一句因果明确的联系也问得有些懵,半晌答:“那倒,也不是。未雨绸缪嘛。”
未雨绸缪。这词用得倒准确,阮雪音暗忖。只是青川局势再如何发展,也轮不到你一个公主舌战群雄带兵打仗,更何况大祁的公主,顾家的女儿。
她犹豫片刻,终是轻声问:“殿下你是因为——”
阿姌两个字还没出口,顾淳风摆手打断,“嫂嫂你不知道,为着我这游手好闲四处捣乱的毛病,长姐和9哥已经念叨了好几年,就连这个臭小子,”她瞥一眼埋头写字的顾星漠,“如今也没大没小动辄拿话训我。不就是读书知理么?谁还不会认字?至于骑马,”她嘿嘿一笑,
“我这人好动,早就想学了。从前总往宫外跑,不得空;如今也没得跑了,好歹每日去趟骐骥院,也算出门放风。”
她解释得过分详细。以至于欲盖弥彰,句句都在表明以上诸般皆是因为阿姌。
但她终于也开始“盖”了。哪怕初试牛刀,“盖”得并不好。
阮雪音心下长叹。
顾星朗不告诉自己的事,淳风此刻有意略过的事,显然都是同一件事。
阿姌之生死。或者死因。
“嫂嫂,”眼见对方不言,她不打算给她时间辨析,“你以后别一口一个殿下唤我了,怪生分的,你看我都直接管你叫嫂嫂。”她高深一笑,颇郑重,“你便同9哥一样,叫我淳风吧。”
阮雪音不确定这类话要怎么回。尽管她早已经不把淳风当作无关旁人。
半晌。
“你这样唤我其实不妥。”她道,“宫里总共四位夫人,个个都是你嫂嫂,你称呼她们都在前面加封号,唯独到我这里不加,叫有心人留意了去,无端惹麻烦。”
“一个称呼能惹什么麻烦?”顾淳风挑眉,“我同纪晚苓向来不好,场面上唤一声瑜夫人已经不错了。珍夫人那边走动少,确实不熟,自然没法张口闭口嫂嫂。还有一位,”她声音骤冷,目色也冷,“就不用多解释了吧。”
连那人的名字她都不愿再提。阮雪音慨然。不过一季秋冬,她与上官妧已经形同陌路。世事难料,也不能将纷纷扰扰全归咎于人之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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