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至亲至疏(2 / 2)
“不对,是我攀扯了。庭歌生于尘埃,为人行事也恶劣,胜在自知也多少有些骨气,不敢攀扯。纪相若有邦交上指教,庭歌愿听愿谈,若为其他,恕不奉陪了。”
她完最后一个字转身走。
“站住。”
竞庭歌心下一万个反感格外不想对他尊敬。却没由来难抗这一声分明的指令。
便是慕容峋叫站住,私底下她也是会抗旨的。
今夜此间,偏缺了硬气。
她下意识停脚。
“过来坐好。”
我不。
她心里这般答,没由来又挪了挪脚。
且听他还什么。
便坐到了西侧茶案前。
“我纪家的女儿,未出阁没有流落在外的规矩。我纪桓的女儿,更不可能离家背国为他国谋士。过几日尘埃落定,你自然要一同回霁都;你母亲那头都知道了,已经在家中安排,晚苓出阁前怎样,你也是一样;回了霁都你随时想见你师姐,也好办。”
竞庭歌高挑眉一脸厌恶:“我母亲离世已逾二十年,纪相在谁?”
纪桓怎有闲与丫头片子嚼没用的舌根,带回家再慢慢教。“就这样。明日回到锁宁,你同蔚君陛下好好辞行,谋士罢了,并非朝臣,没什么麻烦的”
“麻烦大了。我腹中孩儿是他的,这般回霁都生下皇子皇女,早晚还得被抓回去。纪家女儿未婚先有孕,于家门也是大耻,算了吧。”
一番话得实在有板有眼又没心没肺。
太过瘾了。她兴致勃勃看着纪桓波澜不惊的下巴几乎要掉到茶案上。
不对,他秉持着波澜不惊,下巴还在原位,被那对传给了纪晚苓的大眼珠子出卖了魂灵。
“此言可真?”愠怒即将喷薄。
“自然真,相国大人要不要立时找个大夫来验?”
纪桓倏然站起。
又倏然往外走,大步流星。
竞庭歌始料未及有些慌,忙站起来拦,“纪相这是做什么?”
“既如此,他便该给你名分行册封之礼,你是他的谋士,不是”险些脱口的两个字实非君子该言,纪桓收住,“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是无错,姑娘家理当自爱,既一心为谋”
“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传常”竞庭歌冷笑,“我也是私生女,您这会儿不是认得挺带劲的,没我娘不自爱啊。”
纪桓一直平整的眉眼终是立起来,“跪下。”
“休想。”竞庭歌站得笔直。
“跪下!”
竞庭歌一动不动。
两人相持许久,纪桓开口,声有些哑,“再让我听到一次你对你娘不敬,”
分明该抢一句“那便怎样”,竞庭歌没樱
没有便是知错,可惜这些习性只惢姬与阮雪音了解。
纪桓只道她没所谓,忽有些怆然。
也只在眼底,难被觉察。又半刻他复往门外走。
还想去斋堂与慕容峋当场对峙不成?自不可能,他能纪家的门楣也不能,定是有方法。竞庭歌甚觉荒唐,才反应这般吓唬他气他好没意思,冷声道:
“骗你的,还真信。你看我刀下残喘骑烈马又坠门楼的,哪里像有孕,有也没了。我想入仕,与男子比肩,还没傻到给国君生孩子。”
是啊,这般折腾居然还在,这命大也许便该福大的孩子。她心上一角软下来,想摸一摸腹,忍住了。
纪桓近来甚少觉得疲惫。
但他此刻有些疲惫。
“霁都我是不会去了。便去,也是以蔚臣身份。”竞庭歌懒声,“前尘旧梦,纪相大人独自缅怀便好,不必再拉活着的人下深渊,我也不想帮您离开深渊。自己种的因,便自己受着,佛因果,今来隐林听了这么些话,此二字最得我心。”
纪桓近门,竞庭歌还在原地,两人背对背站着又是好一阵静默。
“亡崟此役,自十一月十四梓阳城锐王府遭清剿始,然后锐王兵变,崟国易主,三国纷纷下场,历经封亭关与东宫药园案破,两代人,新局旧事纠葛造成了最后局面。”纪桓慢道,“此役顺理成章,处处熨帖,却有一处怪异,不知你复盘时想到没樱”
竞庭歌从对方起话头便凝神在听。
老师临终前也嘱她认真复盘,但只针对顾星朗,与纪桓此时言论不像一码事。
“何处怪异?”
她转身。
只能看见对方后背。笔直不见一丝弯折。
“回家。我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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