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船到桥头自然直(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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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姣在厨房里听的真真切切,觉得自己该出面说些话才对,不能任由话头往大哥的方向走。她赶紧拿暖水瓶给金枝金柱添水道:“要是平常多走动,而又没有名分,别人更会指指点点,那才是对儿女们不好。依我的意思,要么隆重地让两位老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要么让他们死掉这条心,以后别再来往,否则粘粘乎乎的更要招人议论。”

“嗯,弟媳的话对头,我这就回去让我爸死了这条心,否则别认我们这些儿女。”金枝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别急,别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不是凤娇要的结果,连忙拦住金枝说:“两位老人都这么大年纪,受不得刺激,不要硬碰硬强迫他们。要是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做儿女的要后悔一辈子。”

她见金枝神情有些缓和,又接着道:“我和铁柱一直跟着妈,所以我俩先知道这事。说实话,我妈住院就是因为这个心结,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单。几天来我们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该怎么解决,怎么做才是对老人真的好。妈守寡这么多年,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代叔也一样,二十多年来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他们才是真的苦啊。照顾老人不单是让他们别挨饿受冻,还要想到他们的苦处。那天我看到妈站在椅子上颤微微地擦拭爸的遗像,这心就跟针扎了一样。在新社会要忆苦思甜。苦,他们吃了不少。甜又是什么?咱们不能让他们总生活在过去。大哥大姐要仔细考虑清楚,做儿女的肯定希望老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凤姣的话让金枝沉思,她少时离家,后来又因工作到处奔波,根本没时间待在父母膝下尽一份孝心。更何况在整风年代,她为了自己的前程,还公开断绝与父亲的关系。虽然时常暗地里偷偷去看望,但这毕竟是她一块心病,让她觉得有愧于老父亲。

凤娇又道:“说真的,我倒是赞成他们在一块。这又不是丢人的事,别人只会说代家和李家的儿女们真有孝心,为两位老人考虑的周全。当然,我只是李家媳妇,说话不算数,主意还得大哥大姐来定。”

正说着,铁柱带着大包小包回来。金柱对他喊道:“我们正商量妈和代叔的事,你说说你的看法。”

铁柱的思想早让他媳妇做通,放下车说:“妈要和叔在一块我不反对,但有一条,他们得住在这,我保证向孝敬亲爹一样孝敬叔。”

金枝急道:“这哪行……”

凤娇怕节外生枝,忙打断金枝话头,对铁柱嚷道:“你哪是没断奶的孩儿啊!”

又回过头对金枝眯着眼堆满笑说:“大姐别听他的,他是老小,说话跟放屁一样做不了数。该怎么着还是你和大哥来商量。”连扯带拉地把铁柱哄进厨房。

还别说,凤姣的话说到金柱和金枝的心坎里。但这事太大,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只是反对的心稍减。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家的女儿女婿陆续到来,最后进来的是银柱俩口子,还没进门就嚷嚷:“老娘呢?刚出院就兴风做浪,您就不嫌累的慌。”

他并不清楚他妈和钰冬的事,还道是老人家想儿女。见院内坐着位陌生女子,像是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指着金枝结结巴巴道:“你,你……”

金柱要替他介绍,他却摆着手说:“别说,别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忽见金良提着菜来,喜道:“啊!我知道了,你是金枝姐!金枝姐!对不对?”

金枝笑着点头:“你是银柱吧?我离开九江时,你还拖着两条鼻涕呢。”

银柱呵呵乐道:“你是我们城里最漂亮的大小姐,谁会想到一位富家小姐会是地下d员。”

“那时还不是d员,跟你哥一样,都是共青团员。”

银柱与金枝寒喧几句,又转头埋怨金良:“上次在渡口没认出你是我不对,不过你也该给我提个醒,弄得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要知道我们是发小,从小玩泥巴长大的发小。”

金良嘿嘿憨笑:“上次我犯了事,怕对你影响不好。”

“瞧你这话多见外,发小是什么?发小就是兄弟。”银柱拍拍金良肩膀:“来就来呗,还提这么多菜干嘛,以后不能这样见外。”

金良道:“本想让大家去金娣家,但大娘不同意,说她家落在胡同里不方便,让我把菜提到这儿来。”

“不是说好在这吃饭,铁柱也买了不少。先留着,晚上还在这儿吃。”金柱喊自己媳妇把菜接过去,他媳妇知道这事,默不作声地把菜提进厨房,几个妯娌和姑子躲在灶台边上窃窃私语。

银柱摸着后脑勺,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金良问他姐:“你知道了?”

金枝点点头,回一句:“你也知道?”

“嗯,发旺跟我说的。”

“发旺怎么想?”

“发旺说他和金娣没意见。”

银柱一头雾水,打断金良话头:“你姐弟俩说什么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寻常。

金柱请金良坐下,又把兄弟和妹子招呼过来说:“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你们听……”

金良只是听发旺说两位老人想在一起过日子,但个中原因并不清楚。听完金柱一席话,这才明白李大娘为什么会铁心帮金娣一家,原来是看在自己爸的情份上。

蒋丰武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一位,又是在文化站工作,思想较为前卫。他拍着手乐道:“这是好事啊!我赞成,没想到老娘还有这种经历,真是一副好素材。回头我把它写成剧本,保管群众喜闻乐见、拍手称好。”

“拍你个头,”银柱轻拍他的后脑勺:“去,去。女婿就是女婿,哪体会到亲儿的心情。到厨房帮忙去,少在这掺合。”

把蒋丰武赶跑后,他大叹:“我的亲娘诶,你这是要改嫁呀,咋这么狠心,抛下儿子女儿都不要。”

金柱瞪他一眼,骂道:“你鬼哭狼嚎什么,不知道的还当你是三岁小孩。”

接着问金良:“我刚才和你姐商量过,但我们也拿不定主意,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

金良喃喃半天,最后爆出一句:“我听我姐的。”又把球踢回金枝。

“这有什么好商量,老人要在一起就顺他们的意呗。”银柱长期在工会做思想工作,看上去好像嘴上没遮没挡,但真要拿主意,他是最有主见的人:“说句难听的话,老娘和代叔都大把年纪,还有几年好奔。在他们余生拂他们的意,那就是不孝。戏里常唱棒打鸳鸯缺德,咱们做儿女的,总不能缺德到去棒打一对老鸳鸯吧。李梅英、林朝汉,你们俩公婆是文化人,我这话在不在理?”

罗凤娇蹲在井边洗菜,噗嗤一笑,仰起头来插话:“二哥,你刚才鬼哭狼嚎,我还以为你要拼死反对呢。”

“我怎么会反对,老娘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我敢反对吗。”银柱又嚷嚷起来:“我只是可怜我自个,成了个没娘的孩子,可怜啊。要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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