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酒与饷银【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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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瑶说道。

他定然不会说自己来自草原。

“你说的是草原吗?”

没想到,却是被这这女子一语道破。

靖瑶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一刻,他起了杀心。

自己的身份是决计不能泄露的。

否则不但筹谋已久的计划功亏一篑,自己也会葬身在这远离故土的震北王域。

母亲死后,他为母亲下葬时在母亲的坟墓旁边多挖了一个土坑。

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归宿。

所以他决计不能死在外面。

即便是把血流干,也要托着残躯爬回迎火部。

然后躺进自己亲手挖好的坑中,等这风沙雨水自动将他掩埋。

对于这样的结果。

他在脑海中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早已做好了准备。

没有什么好担心惧怕的。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回不去。

“因为震北王域的风沙就不小。你说你那里的风沙更大,那便就只有草原了。”

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靖瑶还是没有回答。

只是喝着自己的酒。

但先前的杀心,却又淡了下去。

这就是矛盾之处的所在。

五大王域的人把平静繁荣当做毕生的追求。

然而草原的繁荣,却需要通过不断的征伐鏖战才能换来。

到底何种算苦,何种算乐?

靖瑶自己也分不清楚。

所以他必须要走出去。

要把那些可能破坏草原安乐繁荣的人们提前打败杀死。

这样才能争来一段相对的平静。

“你该走了。”

当这两壶酒又喝完时,靖瑶对这女子说道。

“我为你斟酒三壶,你却也得为我斟酒三壶。”

女子说道。

随即唤来小二,又要了三壶酒。

酒壶摆在桌上,女子微微一笑。

靖瑶的心突然有了些触动。

但很快便被他强行的压制下去。

一个男人的刀,能逼迫一个女人做下很多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然而一个女人的笑,也能让一个男人做下很多他从未做过的事情。

靖瑶已经记不得上次他替人斟酒是在什么时候了。

但此刻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端起了酒壶,为那女子倒了一杯。

酒楼中的人渐渐散去。

毕竟能这般一直喝的人还是在少数。

仍留在厅里的都是些烂醉如泥的酒鬼。

他们趴在桌上,想必不久就会鼾声四期。

这倒也好。

因为靖瑶很害怕安静。

周围的环境若是一旦安静下来,他便会生发出难以自持的恐慌。

草原人虽然都嗜酒。

但靖瑶却是少有的不算爱喝酒之人。

喝酒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但有意思的事情却不能常做。

因为做得多了。

其中的趣味便也少了。

偶尔为之,却是最为恰当。

酒家中的小二也躲到账台后面去偷偷打盹了。

整个大厅中一片安静。

靖瑶受不了这样的状态。

所以他故意把倒酒后的酒壶种种的磕在了桌上。

借此弄出些声响来缓解他心中的恐慌。

“你在害怕什么?”

女子已喝完了一壶酒。

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

靖瑶说道。

女子很是轻蔑的瞟了一眼他。

一个人越说自己不害怕时,越是他的恐惧即将抵达极致时。

“若是你讨厌安静,何不让你的部下也来一起喝酒?”

女子问道。

“我和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我的酒量不好。”

靖瑶说道。

这句倒不是假话。

靖瑶的酒量的确不大。

而且真的喝不过他的那群部下。

作为三部公。

被部下灌醉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所以在部中时,很多宴会上,他的碗里倒的都是水。

好在那酒碗的颜色很深。

旁人看不出差别。

其余的两位部公虽然知道,但毕竟为了迎火部的颜面,也是不会戳穿。

否则不出三天,整个草原都会知道迎火部的三部公,在宴会时以酒代水,喝了一整晚。

“酒量不好,就干脆别喝。”

女子说道。

“但我想练练。”

靖瑶说道。

“酒量是练不出来的。不能喝酒的人,就不该喝酒。有些事就是要绝对些。”

女子说道。

靖瑶摇了摇头。

他没法对女子解释。

况且即便解释了,她或许也听不懂。

靖瑶看着身旁放着的弯刀出了神。

竟是忘记给那女子倒酒。

他看着刀的眼神逐渐迷离。

他知道自己醉了。

虽然自己的部下就在门外不远处守着。

他的安全不用担忧。

可是他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醉酒的样子。

更别说是这位刚被自己从妓馆赎身出来的女子。

第二日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趴在酒家的桌子上睡着了。

正如同他嫌弃的那些酒鬼一样。

靖瑶拍了拍后脑勺。

身边的部下递过来一条已用凉水浸湿的毛巾。

他用毛巾擦了把脸,振奋了精神。

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他的正事就是杀人。

而杀的人正是那位查缉司的省着,冬亦。

不出意料。

靖瑶把昨晚没体会到的那种征服的快感弥补了回来。

直到那冬亦把眼泪流干。

鼻涕都挂到了胸前的衣襟上,他才挥刀斩了他的头。

这事发生在下午。

到了傍晚。

靖瑶和部下们在街上想找点吃的。

却是又碰到了那位女子。

两人相隔数仗之遥。

却都心有灵犀的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靖瑶问道。

“我能走去哪里?”

女子的回答和昨晚没有丝毫差别。

“你双腿健全,自然哪里都能走去。”

靖瑶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镇子。毕竟我被卖到妓馆之后,就再没出来过。我的房间也没有窗户。因为老鸨害怕我跑了。”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

靖瑶的心中升起一丝恻隐。

看来这女子也是一位苦人。

不过天下的苦人多了。

他的迎火部也有不少。

却是没法再分出什么怜悯与同情来给这为震北王域的青楼女子。

他们俩,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过自从靖瑶给她赎了身之后,这交集便由此产生了。

“我要走了。”

靖瑶说道。

“去哪?”

女子问道。

靖瑶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告诉这女子。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身处他当时要去的地方了。

便是这处镇子和酒家。

因为这里是震北王边军饷银押送的必经之路。

那女子默然的看着靖瑶带着随从,快马从身边飞驰而过。

而她却是也调转了方向。

在靖瑶这一群人的身后一步步走着。

不过她既没有武道修为,也没有马骑。

怎么能跟得上靖瑶的速度?

很快,她的身影便化作了一个小黑点。

继而消失不见。

“草原的刀,不比你们王域的剑差。”

靖瑶看到刘睿影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刀上。

于是开口说道。

“刀和剑本就没什么差别。都是杀人的工具罢了。若是可以,我也能用快子杀人。那快子,也不比这刀,这剑差。”

刘睿影说道。

靖瑶却是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很赞许刘睿影的这个观点。

无论是刀还是剑,亦或是其他什么。

只要能杀人,那便都是一样。

尤其是快子。

用它吃饭时,能养人。

但放在一些人手中,这养人的东西却又能杀人。

事物的转化往往就是这般迅速且奇妙。

让人摸不透规律。

“我不想和你动手,我希望你能自己走!”

刘睿影说道。

这话在靖瑶听来极为天真。

他费劲心血才将此事做成,怎么会因为刘睿影的一句话就退去呢?

但刘睿影想的却更为复杂。

他不觉得自己能杀死迎火部的三部公。

而且就算杀死了,也一定会让边界大乱。

甚至引发一场大战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比刀剑更加锋利的武器就是言语和人心。

刘睿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说动这靖瑶。

但显然,以他自己目前的道行还差得远。

或者说,靖瑶的坚定,已不是谁能够说动的了的。

或许只有狼王明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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