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处说闲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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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北王域以北。

定西王域以西。

草原王庭。

在刘睿影等人和坛庭的三位蓑衣客缠斗的不可开交时,靖瑶反倒独享了一份清闲。

此刻他虽然穿着草原众人的衣服,但身上却没有带刀。他的那柄昼夜不离身的弯刀,已经失去了踪迹。连带着当时他从草原里带出去的二十多位部下一样再也找不到了。可是他却并没有什么可惜之感,也没有任何的不习惯,反倒是弯刀不在手,让他觉得极为轻松惬意。此刻他正坐在刚入草原王庭地界的一处酒肆里,准备吃喝。

这里靠近震北王域,自是也有不少王域中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往来的客商,携带者大包小包的货物。大到铁器,小到吃食,药材。靖瑶看着门外来往的大车,忽然想到自己和这些个客商们着实没有什么差别。他们来草原王庭中做生意,靖瑶又何尝不是去五大王域内做生意?只不过他们的生意即便不能做成,倒也无伤大雅。可他的生意,一旦失败,却是9死一生。

这处酒肆里,支应客人的并不是个小二哥,而是一位女人。她总是含情脉脉的盯着门口,一双剪水双瞳只一眼便能毫不含糊的把这整座天下的河流望断之后向西流。但除却这双眼睛以外,她身上别的部位着实称不上美,甚至都够不着好看。世间的女子如糖炒栗子般俏皮,或是如李韵娇媚,亦或是像赵茗茗清丽的都不在少数。和这三个人一比,这位女人当真称不上美。

但就是由于她的这双眼睛,准确的说是双眸中的神情,让来往的人不自觉的驻足。走进店中后,即使不吃饭,也要喝杯酒。不过一个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除了嘴巴就是眼睛。眼睛好看的女人,不但能吸引很多男人,还会令那些个长得美丽的女人自惭形秽。这店内坐着的人,想必都是为了这一双眼睛而来的。可是他们却又不敢与之对视,仿佛自己污浊,猥琐的眼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唯有靖瑶不是。

他闷着头走路,两手空空,浑身饥渴难耐。一抬头,就看到这家酒肆的门口挂着的酒招子犹如喝醉了似的不断摇晃。此刻并没有风,因此这酒招子的摇晃就变得极为诡异,反常。人在做出最后的抉择时,往往都是被某种原因所吸引,说服。就像其余的客官是被她的眼睛,而靖瑶是被这无风而晃的酒招子。不过这酒招子,岂不也是酒肆的眼睛?这么说来,他却是与店中的其他人等也没了什么差别。

靖瑶走进店中,随便寻了一副空座头,一屁股坐了下去。桌上杯盘狼藉,上一桌食客好似才刚刚离开,还未来得及收拾。靖瑶不知在想些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忽然他觉得光线有些变化,这才发现一位女子亭亭的站在他身边,挡住了从门窗处照进来的光线。靖瑶心知这是来支应自己的伙计,虽然酒肆中女伙计很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市井上有个说法,凡是有女伙计的酒肆,要么是掌柜的不正经,要么就是这女伙计不正经。这种说法不知从何处而来,因为什么,但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即便在这草原王庭中却是也听说过。可只要有女伙计的酒肆,生意都会比别家好上许多!久而久之,这说法便也就只成了个说法。喝酒的酒客不会和女人过不去,店家和掌柜的不会和钱过不去,若不是愿意来酒肆做伙计的女子着实太少,恐怕这街面上一大半的酒肆,都会变成和这里一样,由女伙计支应客人。

靖瑶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吃些什么。他不准备喝酒,因为吃完之后他还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回到迎火部中。若是喝了酒,难免会腿软无力,本来一日就能到的地方去,却是需要两三倍的时间。虽然他手中没有弯刀,觉得极为轻松,但若要真得让他在外两三日都没有兵刃随身,却是又会有点怵头……

“两斤卤牛肉,若是有青菜的话,再炒一盘最好。另外,可有豆干?”

这是靖瑶在心中早已想好的,只等这女伙计一开口,他便会说出来。

草原王庭基本上是没有豆干的,只有那些个更大的店面,才能做的起。做豆干需要大量的黄豆,草原上没有农田耕地,更没有农民,故而这黄豆只能有商人们舟车劳顿的从王域内送来,价钱也就因此昂贵。靖瑶身为迎火部的三部公,自是吃得起豆干,只不过在他这次前往震北王域之前,却是从来没有吃过。

吃得起,和吃过是两件事。草原王庭中没有靖瑶吃不起的东西,但却又很多吃食,他只听说过名字,没有亲口吃过。有些人或许地位没有他高,钱袋里也没有他饱满,可吃过的东西却比他多得多。吃这回事,和练剑练刀一样,都是要靠个缘分的。机缘不到,你的剑,便就是不能行云流水,你的嘴,却也对许多吃食无福消受。

这女伙计终于开了口。

靖瑶也准备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那句话。

“这里的那位客官还没有走……”

女伙计说道。

靖瑶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却是没有想到,女伙计一开口竟是就说了一句让自己极为难看且下不来台的话。

方才自己准备好的那句,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却是又得硬生生的咽下去……好在一句话不是一个馒头,噎不死人。

“这里还有人?”

靖瑶指着桌子问道。

桌上总共有四五个菜,还有十几壶酒。每一盘菜都从中心吃起,以至于露出一个凹坑。其余的酒壶都已经喝空,东倒西歪的在桌子上躺着,有一只酒壶的壶口还在不住的朝桌面上低落酒汤。可靖瑶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这桌上的碗快只有一副。也就是说,这些菜都是一个人吃的,酒都是一个人喝的。“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吃起饭喝起酒来,却是要比狼更兽性……”

靖瑶在心里想到。

不过这却与他无关。既然此处有人,那换一处就好了。

他冲着女伙计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时,自己右手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你为何要坐我的位置?”

一人问道。

靖瑶转头看去,发现对方是个男子,而且也穿着草原人的衣服。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同胞,靖瑶连忙用草原语和他做了解释。

“我方才只是去撒尿……你知道这酒喝多了,总是想撒尿的。”

这男人摇了摇头说道,却是用的五大王域之内的通用语。

靖瑶有些奇怪,为何这人却是不用草原语和自己说话?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里地处边界,即便是草原人也可能是频繁来往于草原王庭和五大王域之间的商人,因此能说一口流利的五大王域之语也不足为奇。

靖瑶听完这人的话后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这家酒肆并不大,已经没有剩余的座头。他也没有和旁人拼桌的习惯,于是决定忍忍饥渴,一鼓作气走回迎火部再说。

“你是草原人吗?”

那男人又开口问道。

“难道你不是?”

靖瑶诧异的回头问道。

“我不是。我是定西王域中人。我叫楚阔,楚天的楚,开阔的阔!”

这人说道。

靖瑶的神情从诧异转变了震惊。

眼前这男子,生的极为高达见状,虎背熊腰。配上这一身草原人的衣服,却是比他还有像草原人三分。但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草原人,甚至还直接了当的报出了自己的性命。

靖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姓名的。毕竟他还是迎火部的三部公,酒肆中的人,见过他面的或许没有,但听说过他名号的,应当是大有人在。

“我是草原人。”

想了半天,靖瑶只得这么说了一句。

“我请你喝酒,顺便问你些事情可好?”

楚阔说道。

靖瑶本是应该拒绝的,但看到桌上的菜和酒壶,竟是不由自主的添了添嘴唇。自从在震北王域的矿场中和晋鹏一战之后,他就再没有吃过一口东西。走来这一路,除了遇上一个雨天时,他趴在路边的一个小水坑中咕嘟咕嘟的喝了个水饱之外,连干净的水也没喝上一口,更不用说这酒了。放在旁人身上,若是在下雨时喝了路边泥坑里的水,就是不生病,也得闹个几天肚子。但靖瑶没有。他的肠胃和他的身形,和他手中的弯刀一样,强如钢铁。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就是连个头疼脑热都异常罕见。

“好吧……”

靖瑶说道。

最终他还是对自己最本质的需求屈服低头。

除却这家酒肆以外,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遇到另一家。他的确是需要吃喝点东西,才好上路。

楚阔一听靖瑶答应,立马让那位女伙计把桌面收拾干净,并且吩咐她说把先前点的菜和酒,重新再上一份。言毕,丢出了一锭银子给她。

“上次付的钱,还剩下很多。”

女伙计把这锭银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说道,随即就朝后堂走去,替楚阔和靖瑶安排酒菜。

“不爱钱的活计真是罕见……”

靖瑶看到这一幕后说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我有意思?”

待靖瑶落座后,楚阔笑着问道。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靖瑶问道。

“有意思的意思,就是她喜欢我!”

楚阔说道。

很是得意的回头瞟了一眼后堂之处。

“哦……那倒是一件好事!”

靖瑶说道。

被人喜欢,尤其是被女人喜欢,当然是一件好事。听到楚阔这样说,靖瑶心中也闪现出了一个人影。正是那位被当做人质,压在那三位坛庭蓑衣客处的女子。她也喜欢靖瑶,按照楚阔的话,就是这女人对靖瑶有意思。只是靖瑶却没有能力再去把她赎出来带走。青楼的姑娘,花钱便可赎身。但那三位坛庭蓑衣客,却要靖瑶带回那位小姑娘才肯放人。现在那位小姑娘正和刘睿影,晋鹏,月笛等人在一起。身边一直有个身为异兽王族的赵茗茗。而靖瑶却是连自己的弯刀都破碎了,结果已是显而易见。

“的确是好事……所以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

楚阔说道。

“为何呆了这么久?”

靖瑶问道。

“因为我在等她说爱我。光有意思可不够,得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才行!”

楚阔说道。

靖瑶无言以对……甚至觉得自己答应他坐下来吃饭喝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傻子?酒肆的女伙计对你有意思,那是因为她对所有的人都是照旧。无非是为了让你多喝点酒,多吃点菜,她能多赚点钱罢了。相比之下,那些个去青楼里找乐子的人,都要比楚阔这莫须有的等待实际的多。

楚阔话音刚落,那女伙计就举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

临近了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举,而是用了个小车推过来。楚阔点的菜喝酒着实太多,而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女子,自是端不动的。

“碗快和酒杯呢?”

楚阔问道。

女伙计扫视了一眼桌面,发现的确是自己疏漏。眼含抱歉的看了一眼靖瑶和楚阔,随即赶忙去柜台处取来了两幅碗快,三只酒杯。

“怎么多了一个?”

楚阔指着那第三只酒杯问道。

“因为……我也想喝两杯酒,可以吗?”

女伙计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楚阔说道。

女伙计给两人和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但还未入口,却是又有客官需要支应,她只得又匆匆离开。

“兄弟,现在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楚阔说道。

却是有几分怅然若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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