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朝会(一)(1 / 1)
一场登基大典让朱瞻基身疲力竭,心中暗暗发狠,以后坐稳了天下,一定把这些繁文缛节取消掉。这些狗屁的礼节纯属就是折腾人,除了靡费国帑,对天下臣民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大典过后,朱瞻基缓了两天再次朝会。本来是没打算休息的,可是这登基大典的折腾真的是能把人折腾的欲仙欲死。
大概是想要权力在手的快感,就要承受权力的沉重。
在众臣行礼过后,今天的朝会一开始朱瞻基就定了调子:“诸位爱卿,今天的朝会只议事,不得随意攀诬弹劾,以后也要循此例。在朕看来风闻奏事最是要不得,人家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你上来捕风捉影的几句话就丢官罢职,你们不觉得良心受到谴责吗?”
诸臣没想到新帝登基之后别的没说,先把矛头指向了风宪官。一些被御史无端弹劾过的大臣也是心有戚戚焉,御史风闻言事的权力,让御史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讦,即便弹劾有误,一句臣只是听说就万事大吉。
一些大臣深恨之,却又不敢得罪这些风宪官。大明俸禄低的吓人,而且还经常折色发放,若是不捞点外快,小官估计连饭都吃不起,更遑论其他。
真要细究之,每个人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御史弹劾贪腐绝对没跑。
朱瞻基的事务官都是举双手欢迎,然而却捅了清流言官的马蜂窝。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纷纷出班跪地请皇帝收回成命。
朱瞻基知道这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没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御史言官七品小官,无权无钱谁会搭理他们。
朱瞻基冷笑一声说道:“朕又没有说不准御史弹劾,诸位何必如此过激!”
一名御史梗着脖子出班跪地说道:“风闻奏事是太祖定下的祖制,如何能够更改?”
“诸位爱卿都认为太祖定下的祖制都不能更改是吗?”
除了御史言官之外,也有一些脑子不灵光的朝臣出来符合不可更改祖制。
“那好!既然诸位都认为不可更改祖制,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也是太祖祖制,朕看这一条也不必更改了。”朱瞻基冷冷的盯着丹陛下的朝臣高声喝道:“全旭何在?”
“臣锦衣卫北镇抚司佥事全旭叩见陛下!”众臣回头就见门外走进一名身穿飞鱼服的武官,在大殿中央跪倒向皇帝叩拜。
“免礼平身!”
“谢陛下!”
“给朕说说,殿内群臣里有贪腐之人,朕不要道听途说,而要切实的证据。”
全旭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刚要张口说话,文官为首的杨士奇出班阻拦道:“全将军且慢,且听老夫说几句话你在公布名单。”
全旭抬头看了下朱瞻基的脸色,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全旭会意束手站立一旁,等候杨士奇说话。
“陛下!老臣不是为诸臣开脱,若是真按照太祖祖制,今天大殿内的诸臣一个不剩杀了或许有受冤屈者,若是杀一半必定有大半漏网之鱼。
老臣之所以要拦住全将军,是因为大明经不起折腾了。厘清吏治是长久之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而且臣知道大多数的官员并不想贪腐,怎奈俸禄太低,根本无法养活家人。当官当到还要家中接济才能活下去,这个官谁还愿意去当。”
“杨卿所言朕也有所耳闻,现在低阶官员俸禄太低。这本来是朕想要说的下一个环节,既然杨爱卿提出来了,那就先说说低阶官员的俸禄问题。户部何在,说一说如今俸禄是如何发放?”
夏元吉赶紧出班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户部如今只针对京官发放俸禄。地方官都是自行截留赋税,这也是太祖祖制,太祖觉得先把税收收上来再调拨下去,一来一回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特旨地方计算出各地全年支出,夏秋两税之后,截留下地方所需赋税,剩余赋税解往国库。
而京官的俸禄发放是国库里有什么就发什么,本色折色混合发放。若是单独发放粮食或者银两,其他物资堆积在国库会造成极大的浪费。正是这折色才让低阶官员苦不堪言,往往领回俸禄还要奔波于街市售卖所发放的物资,换得钱粮才能支应家用。”
夏元吉的话说完,躬身再施一礼退回班内。朱瞻基听完之后点头说道:“低阶官员的俸禄是有些低了,今后所有五品以下的官员俸禄只发禄米与银钱,领俸禄之人可以自行选择是领米还是领银钱。高阶官员的俸禄暂时还是按照原来的发放方式进行发放,朕向你们保证,等朝廷钱粮宽裕之后,所有朝臣的俸禄都只发放银钱。
不过诸卿只看到俸禄低,却看不到你们当官带来的好处。也不知你们是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所有中举的士子家中田土是不是都会免税,夏爱卿为何只看到了俸禄,却没有看到朝廷给予官绅的优待。以俸禄低下来回避自己内心的贪婪,着实令人可耻!”
刚退回班内的夏元吉,被朱瞻基羞臊的再次出班跪道在地,双手捧下乌纱帽以头触地道:“臣有罪,臣请陛下降罪与臣!”
“快去将夏爱卿扶起来!”
年龄较轻的王景弘赶紧跳下丹陛,将夏元吉搀扶起来。朱瞻基继续说道:“朕没有怪罪夏爱卿的意思,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诸位现在是觉得朝廷给读书人的这些优待是天经地义之事。似乎那一份优待就是读书人就应该心安理得的享受,而不用为这份优待心存感激。”
大殿内的群臣心态各异,可以说朱瞻基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窝子,朝廷制定的优免政策本来是为了照顾一些家境贫寒的读书种子,以便读书人安心读书,为朝廷效力。
然而特权的口子一旦打开,只会是越开越大,当这个口子大到一定程度,就只能成为定例,变非法为合法。面对一整个群体,就是皇帝也无法再做出任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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