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哪吒莲身还阳世 燃灯收徒赐金塔（2 / 2）

少时，哪吒雄赳赳气昂昂，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杀到，见一个道人立于半空，见这一道人模样，有诗为证：

双抓髻，云分霭霭。水合袍，紧束丝绦。仙风道骨在逍遥，腹隐许多玄妙。玉虚宫元始门下，群仙首会赴蟠桃。全凭五气炼成豪，地皇氏修仙养道。

哪吒问道：“那一道者，你可见一员战将，驾土遁从此经过！”广法天尊言道：“方才陈塘关的李总兵打此经过，他是贫道的故人，贫道请他去洞中做客。”

哪吒言道：“他是我的对头，你快将他唤出来，若是让他走了，你便替他挨上三枪。”广法天尊言道：“你乃何人，他与你有何仇恨，竟要苦苦相逼？”哪吒未见过天尊，当下言道：“我乃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座下弟子哪吒是也，李靖与我仇深似海，你少要多言，赶紧闪开！”

文殊广法天尊言道：“贫道与太乙真人相识多年，从未听说他有个徒弟叫做哪吒，你识相的，立刻离去，贫道的五台山可不是你撤野的地方。再若出言忤犯，全无礼数，贫道便将你拿往桃园，吊个三年五载，打上二百蟒鞭！”

哪吒自出世以来，从未听过如此刺耳刺心之言，将火尖枪一挺，便向天尊劈面刺来。天尊也不理睬于他，兀自头也不回的往清凉洞飞去。哪吒怎肯容他离去，在后追赶不舍。

文殊广法天尊听见身后哪吒赶到，从袖中取出一物，名曰七宝金莲，又名遁龙桩。形若一株尺许高的金茎，上下共分七节，每一节上生着一朵大如酒杯的金莲。

天尊将此物往空中一丢，顿时四野生风，尘土纷飞。宝物落将下来的同时，只听轰隆一声雷响，将哪吒震得昏昏沉沉，辨不出南北东西。那金茎化作粗如人臂、长约丈许黄磴磴的一根明柱。那七朵金莲化作七枚金圈，将哪吒的额头箍定一枚，颈项一枚，腰际一枚，双足、双手各一枚，使哪吒在明柱之上动弹不得。

哪吒醒转以后，神思恍惚，无论如何挣扎，身子都动弹不得。只听文殊广法天尊言道：“金吒，你是一家长子，家中出此不孝的兄弟，你代替父亲，对他施以管教，先打二百鞭子！”

金吒领师命，进洞取来鞭子，来至哪吒身前。此鞭非是牛皮、羊皮、猪皮，昔年五台山明月池中，有一条百年老蟒，只因时常四处吃人，被金吒擒获，扒下蟒皮做成一条鞭子。金吒的力气也足，蘸着凉水，只把哪吒打得三昧真火从七窍中一并喷出。

各位看官须知，修道之人若身带重伤，所吐之物非是鲜血，乃是三昧真火。若是打足二百鞭，非将哪吒打死不可。

文殊广法天尊见势，对金吒道：“好了，你随为师回洞去。”说罢与金吒进了清凉洞。哪吒因未追上李靖，反被金吒打了一顿皮鞭，此时被遁龙桩遁住，动弹不得，急得咬牙切齿，怒啸不已。

正在哪吒烦恼之际，遥见西南天边飞来一朵彩云，其疾如电，临到近处看时，正是太乙真人。哪吒高声叫道：“师父！快搭救弟子！”一连喊了数声，太乙真人似置若罔闻，径直来至清凉洞前。

有童子报道：“太乙真人到。”文殊广法天尊立即迎出洞外，对太乙真人笑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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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教的好徒弟，你不管教，反推到贫道这里来了！”

二位上仙携手揽腕进洞坐下，太乙真人言道：“他前世乃是一个凶神，贫道此次放他下山，就是要磨炼他的杀性。”文殊广法天尊命金吒去洞外，将哪吒放了，带进洞中。

金吒领命，来至哪吒面前道：“师叔叫你过去！”哪吒言道：“你们师徒非是我的对手，施展什么障眼法，教我施展不开手段。”金吒笑道：“你还嘴硬，你微末道行，岂知我五台山至宝的厉害，且先闭住双眼。”

哪吒只得将双眼闭住，金吒在金柱上画了一道符篆，轰隆一声响，那遁龙桩依旧化作七宝金莲。哪吒睁眼看时，套住身躯的金圈、桩柱，皆已踪影不见。

哪吒气呼呼道：“好！今日吃了大亏，且随你进洞，要请师父替我做主！”二人进洞来，哪吒见太乙真人与天尊，在蒲团上盘膝坐定。

只听太乙真人道：“无知孽障，还不过来给你五师伯叩头。”哪吒不敢违抗师命，只得跪倒文殊广法天尊磕了三个头。太乙真人高声叫道：“李靖，你过来！”李靖闻言倒身下拜。太乙真人言道：“翠屏山之事，是你气量狭窄所致，故此才有你父子今日参商之事。”

哪吒跪在蒲团前，气得面如火炭，若不是老师在场，真恨不得过去，将李靖生吞活嚼。二位仙长看在眼中，故作不知。太乙真人对父子二人道：“从今往后，不许你父子交恶。”

遂即吩咐李靖道：“你且回陈塘关去吧。”李靖谢过二位道人，出洞径直去了。只把哪吒急得五脊六兽，在旁抓耳挠腮。太乙真人暗自好笑，言道：“徒儿，为师要与你师伯下棋，你且先回金光洞，好生看守洞府，为师少时便回来！”

哪吒闻言心中大悦，立时言道：“请师父放心，弟子这便回洞去！”言罢急冲冲出洞，驾起风火轮，在后追赶李靖。

赶不多时，已见李靖在前面，借着土遁而行。当下大喝道：“李靖休走！我来也！”李靖闻言回头，心中叫苦不迭，暗道：“太乙真人为何这般糊涂，既先让我回陈塘关，就不该放他下山。此刻若要折返回去，必被小畜生拦住，这可如何是好？”想罢只得借遁逃走。

李靖被哪吒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在危急之时，猛瞥见遥天空际，一座莲台带着大片金光祥霞，电也似飞来，在莲台之上跌坐着一个道人，周身佛光环绕。

只听道人言道：“前面可是陈塘关总兵李靖？”李靖连忙答道：“末将正是李靖！”道人言道：“为何如此慌乱？”李靖言道：“逆子哪吒在后追赶于我，还望上仙搭救！”

道人言道：“你且站到贫道身后，待贫道会他！”李靖便如皇恩大赦，立即躲在道人身后。正想喘息片刻，却见哪吒脚踩风火轮，已到近前。

哪吒见李靖站在一个道人背后，当即冷笑道：“难道又来了帮手不成？”只听那道人问道：“来者可是哪吒？”哪吒言道：“然也，你这道人让李靖站在身后，难道你要袒护于他？”

那道人言道：“你为何要追赶生父？”哪吒又把李靖在翠屏山鞭打金身之事，讲说了一遍。道人言道：“你师父在五台山上已替你二人和解，你又来追他，便是不尊师命。”

哪吒闻言怒道：“你少来教训我，师父面前我自会解释，此事与你无干，赶紧闪开，今日定要将他拿住，让他服个软，以消我心头之恨！”道人言道：“也罢，你说的有道理，我既不向灯也不向火，你们父子就在此地比过，分个上下高低。”

李靖言道：“上仙有所不知，这小畜生力大无穷，末将不是他的对手！”道人摇摇头道：“不然，有贫道为你掠阵，你且与他放心比试。”说着将手一指，一点只有米粒大小的金光，直往李靖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会，又由右鼻孔钻出，李靖立时觉得浑身通泰，心旷神舒，心中不由大喜，忙即翻身拜谢，言道：“末将自知能力有限，若上仙有命，那末将便与他勉强一试！”

当下抖开亮银盘龙戟向哪吒刺来，哪吒持火尖枪招架相还。父子二人直杀了七八十回合，难分胜负。有诗为证：

八卦炉内火尖枪，枪名紫焰美名扬。逼父服软总兵恼，盘龙戟擎力量豪。地上争持还可近，空中赌斗不相饶！一个枪挑星辰暗，一个戟落鬼神惊。只杀得：满天云气重，遍野雾飘摇。那一个几番立意迫天伦，这一个广施能为保性命。且等燃灯施佛法，哪吒顷刻恨苦交。

这一回大战，哪吒与李靖斗了个平手。哪吒心中暗道：“李靖原非我的对手，方才那道人定是施展了法术，其中必有玄机。待我卖个破绽，先将道人戳死，破了他的法术，再来拿李靖！”

想罢将身一跃，跳出圈外，提枪来刺空中的道人。那道人不慌不忙，将口一张，吐出一朵五色莲花，将哪吒的火尖枪抵住。李靖见势凌空飞起，以亮银盘龙戟将枪架住。

道人问哪吒道：“你这孽障！你父子失和，贫道与你无怨无仇，你怎的刺我一枪。多亏贫道护身莲花，不然定遭你暗算。”哪吒言道：“李靖本杀不过我，适才你对他施了法术，故此刺你一枪。”

道人怒道：“你这孽障，即便是你师父，也不敢对贫道这般无礼，何况你这顽童！”哪吒大怒，把枪一收，又劈面向道人刺来。那道人见状，从莲台上一跃而起，袖儿往空中一举，空中发出五色奇光，落下一座玲珑剔透黄金宝塔，顿时风雷大作，四外压力重如山岳，一齐迫来。哪吒只觉身躯几乎被震碎，无法抵御，立时被压在塔下。

那道人在塔上击了一掌，从塔内喷出三昧真火，只把哪吒烧的皮开肉绽，向上告饶道：“上仙饶命！”道人在塔外问道：“哪吒，你可认你的父亲？”哪吒只得连声哀求道：“上仙！弟子知错了，认父亲就是！”道人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遂即将宝塔收于掌中，言道：“哪吒，你既知错，便去给李靖磕头赔礼。”

哪吒岂可心甘情愿，又怕道人再祭宝塔烧他，只得忍气吞声，俯身下拜，已无平时嚣张跋扈的姿态。道人言道：“还要你亲口唤他父亲。”哪吒不肯答应。道人言道：“哪吒！你既不肯叫他父亲，心中尚存不服，贫道便取金塔烧你，直至你开口为止。”

哪吒闻言慌忙，叫道：“父亲！孩儿知罪了。”他虽口上服软，心中怎肯服气，暗道：“李靖，这道人不能一辈子跟着你，等他走后，我再收拾你！”

道人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将李靖唤至切近，言道：“你且跪下，贫道与你有缘，今日便将镇洞之宝秘授于你。若是哪吒不服从管教，你便祭起此塔烧他！”

哪吒在旁闻言，心中暗暗叫苦。道人又道：“哪吒！从此你父子二人和睦如初，等姜子牙下山之后，你父子四人俱是一殿之臣，共同辅佐明君，成其正果，再不许计较前事。你先回金光洞去！”哪吒见道人将宝塔传于李靖，自知往后再奈何李靖不得，只得返回乾元山不题。

李靖见哪吒去后，对道人言道：“上仙广施洪德，解救弟子于水火，但不知上仙高姓大名？”道人言道：“贫道乃西方教下燃灯道人是也。你与我教有缘，贫道这才下山相助，你修道未成，合该享受人间富贵。但眼下商纣失德，天下大乱，你不必再入世为官，寻一高山隐居下来，静待西岐兴兵之际，你再出山建功立业！”李靖闻言叩首别过，回陈塘关辞官归隐去了。

这位燃灯道人也是太乙真人请到此间的，为的是消磨哪吒的杀性。日后他父子四人肉身成圣，李靖被昊天上帝御封为兵符大元帅、高上神霄托塔天王，统领天阙十万天兵，后由道入释，率领四大天王，威慑三界，此乃后话。

哪吒再次出世，尚要等姜子牙下山，姬昌七载灾消难满之时。这正是：黄金造就玲珑塔，万道毫光透九重。西方燃灯施法力，调和父子弃前嫌。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