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死的不是自家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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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阁回头,“好生伺候使君,有你的造化。”

“父亲!”一种被抛弃的难过让姜鹤儿落泪了。

姜阁走出了大堂,带路的护卫回头见他双目含泪,就问道:“既然不舍女儿,为何又要送给使君?”

姜阁抹了一把泪,笑道:“小人算是背叛了大周,去了大唐还得从头来过。

人离乡贱,到了大唐,那些人一听口音就会各种鄙夷欺凌,这等苦楚小人受了就是,可小人的女儿从小就离家修炼,没享过几日福气,小人不忍呐!”

“可你等好歹是百姓,侍女的生死荣辱都在郎君手中。”

但凡是人,就喜欢自由。那等天生想做奴才的,少之又少。

姜阁叹息,“小人在南周也算是有些人脉,见识了各等大才。年纪轻轻的就为高官,有,但多是权贵子弟,靠的是人脉,靠的是帝王宠信。能靠着自己,年纪轻轻就能执掌一方攻伐的,没有!”

护卫心中暗爽,“你怎地知晓我家郎君靠的是自己?”

姜阁笑道:“那等世家子出征,身边少说得有七八个幕僚,管辎重的,管行军的,管……”

“军中不是都配了吗?”护卫被他说晕了。

“但主将得知晓啊!”姜阁笑的很古怪,说是鄙夷也不对,更多是一种羡慕,“看看杨使君,身边就一个幕僚。此次两日破城,那手段……刚开始小人还听那些人说松城能坚守一年,没多久就听到城破的喊声。”

“这等年轻人,前程远大。”

“可你女儿终究是侍女。”护卫讥讽道。

“是喽!”姜阁笑道:“是侍女,可小女有修为,且性子单纯,最是好用。”

上位者最喜欢用有本事,且心思单纯的人。

中二,在这等时候就是优点。

护卫楞了许久,跺脚道:“特娘的!读书人就是鸡贼!”

破城后,左路军歇息了两日。

有人建言挟势立即进攻上南,被杨玄拒绝了。

“不着急。”

杨玄在院子里烧烤。

粗大的柴火烧成了木炭,把羊腿架上去,不时翻动几下。

滋滋滋!

油脂被炙烤的迸裂出来,香味四溢。

“是不该着急。”韩纪坐在斜对面,很是期待这条羊腿。

杨玄伸手,没动静,抬头,“刷子。”

“哦!”站在边上,手中拿着刷子和装了调料的瓷瓶的姜鹤儿一怔,赶紧把毛刷递过去。

“调料。”

姜鹤儿把调料瓷瓶递过来。

“要主动,不要抽一下动一下。”杨玄用毛刷蘸取了调料汁,轻轻刷在羊腿上。

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美!”韩纪咽喉涌动了一下,“此时此刻,岂能无酒?”

杨玄笑了笑,反手从身后拿出一坛酒,“南周美酒。”

这是我家的美酒……姜鹤儿微微昂首,压着心中的难过。

“雷琦就在黄州,得知松城陷落,他会如何应对?”韩纪说道:“老夫以为,目前他还只能哨探……可钱南会如何应对,这就有趣了。”

“是啊!”杨玄看了姜鹤儿一眼。

正是因为有了姜阁的交代,杨玄才做出了暂时不进攻的决定。

“先让他们内部闹一闹。”

杨玄拿着小刀子,轻轻一割,那羊腿的肉就裂开了。

“美!”

……

“松城破了,我军当进攻!”

黄州州衙,钱南咆哮道:“老夫身为黄州知州,守土有责。雷刺史你还在等什么?”

雷琦在看斥候送来的消息。

神色平静。

“唐军八千,五千步卒,三千铁骑,领军的乃是北疆名将杨玄。”

“那又如何?”钱南轻蔑的道:“我黄州两万大军,淹都能淹死了他!”

雷琦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纸,“老夫不忌惮那五千步卒,那三千铁骑出自于北疆,能与北辽铁骑相抗衡的精锐,我黄州骑兵……不敌。”

“我大周步卒一旦列阵,山岳难摧!”

南周有钱,故而把自己的军队武装到了牙齿。

“唐军初战告捷,士气如虹,此刻不出击,便是挫其锐气。”

钱南看着他,眼中多了鄙夷之色,“武人不敢战,懦夫!”

严格意义上来说,雷琦的官阶比钱南还高。

但此刻钱南肆意讥讽羞辱他,他却只能憋着。

钱南盯着他,“老夫会上书二位相公,提及此事。”

主持此次战事的是彭靖和方崇。

二人都是反对新政的旧党,钱南也反对新政,算是自己人。

雷琦默然。

……

在立国之后,南周太祖皇帝便把都城定在了汴京。

当时许多人反对,反对最多的理由就一条……汴京距离大唐太近。

叶州,永州之后,就是汴梁。

也就是说,一旦大唐势如破竹,击破了叶州和永州后,眼前就是汴京。

但幸好汴京之前有颖水。

颖水宽阔,水流湍急。

“这便是汴京的天然屏障。”

彭靖站在颖水岸边,看着滔滔水流,感慨道。

“是啊!”另一位主帅方崇笑道:“唐军就算是势如破竹,在颖水之前也得望而兴叹。”

十余骑在前方出现。

“是信使。”

信使从桥上过来,近前行礼。

“说!”彭靖负手站着,眉间有些轻愁。

“唐军大举进攻,分为三路,左路破松城,中路张焕统军破霍城,右路石忠唐破井泽。”

“预料中事。”方崇从容的道。

彭靖招手,一个身材敦厚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见过二位相公。”

“老白,你看看如何。”

男子白雄,南周三大名将之一。作为将门,从白雄这一代开始,白家就和旧党搅和在了一起,仕途顺风顺水,有成为三大将门之首的趋势。

“相公,下官以为,开战之初唐军士气如虹,而我军多年未曾大战,有些惶恐,以至于被唐军一战击破。”

“那你以为当如何?”方崇问道。

白雄说道:“下官以为,此刻要的是……拼命!”

“何意?”彭靖对前方出现的一个内侍摇摇头,示意他晚些再过来。

能对宫中内侍如此的,也就是有数的几个重臣。

白雄说道:“唐军六万,分为三路,中路大军四万余,都是和南疆叛军厮杀数年的劲旅。我大周将士却疏于战阵,战局一开,必然会受挫。唯一的法子便是……填!”

他看着彭靖,“用人命去填!”

“人,大周不缺,可死伤太多,士气难以为续。”方崇这阵子恶补了不少兵法常识。

“相公高见。”白雄赞道,“当初太祖为大将时,南疆异族反复侵袭。太祖麾下的将士大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户,刚开始死伤惨重,可这么一次次的死伤惨重,剩下的,就成了精锐。”

彭靖回身,“你是说,精锐,就是这么出来的?”

白雄点头,“何为精锐?经历多番大战后,死剩下的人,便是精锐。”

彭靖和方崇相对一视。

“善!”

方崇心中一松,笑着问道:“老夫听闻大将当爱兵如子,为何有这等血腥之言?”

白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死的不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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