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1 / 2)
元丽勇武之名天下皆知,自然也习得一手好箭术。足重一石五的大弓被他举在手中,就如羽毛一般。
只听“嘣嘣绑绑”一阵,眨眼间就是十数箭。矢如连珠,眼见城头足有七八卒被射倒,城下叛军顿时一阵欢呼。
只觉双臂酸软,弓弦重若千钧,元丽才罢了手,冷声喝道:“莫停,就这般射……”
弓卒轰然应诺,将十二分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城上守军却一脸懵逼:听叛军呼喝“济阴王”,那方才射箭的自是元丽无疑,但诡异的是,被其射上城头的那十几箭,矢尖竟皆无锋?
莫看每箭都有一卒倒地,但那是因元丽力大,被撞倒而已。中箭之卒皆毫发无损。
更有甚者,那每一箭上,皆附着一封帛书,内容一般无二,竟是元丽的降书?
守将哪敢怠慢,急令心腹收起箭杆送予县衙之中……
……
城外如烈火烹油,杀声震天,衙堂内却无声无息,门可罗雀。
只一座小小的县城,却拥兵近四万,分到四面城墙,每面都近有一万兵。况且麾下元昭、元珍、源规、薜和皆为擅战之将,只是接战首日,还轮不到都督和司马亲上城墙督战的地步。
李韶束着平冠,着一件长衫,斜倚着矮榻,皱着眉头看着一副关中虞图。
看他脸上的不甘之色,杨钧悠悠一叹:“如今局面渐好,胜利在望,你何必愁眉甘脸?
若非承志,遍数我朝名将,便如元英、元嘉、李崇、李平、奚康生、杨大眼、邢峦、崔延伯等,无论换何人领军,焉敢称胜得过手握近二十万大军的昌义之?”
“季孙,你扪心自问,此战便是胜了,难道不是惨胜?”
李韶手指重重的往图中一点,“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我关中百万子民……”
杨钧蠕动了一下嘴唇,终是无言以对。
数万大军调派,动静何其大,根本瞒不过近在咫尺的李韶和杨钧。
故而昨夜退兵入城之时,他二人便知,昌义之已断然分兵,遣偏师往东。
至于是去干什么的,傻子都能猜出来。
但李韶偏偏无计于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关中被敌贼抢掠……
杨钧思量一阵,谓然叹道:“此皆在你我预料之中,但如今你我兵力不足,只能顺势而为,暂避其锋……不然还能如何?”
他虽非名将,但也算知兵。深知越是大战,战术越是乏善可陈。
便如眼下,只是岐州一地,双方参战之兵力就近二十万之广,但凡调兵,动辄便是数万。就连巡防、游探的轻骑,遣派时也是以营计。
如此规模,越是擅战之将就越是谨慎。至于所谓的“奇兵”、“伏兵”,那是想都不敢想。因为派少了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但兵稍一多,行踪却又无法隐藏,和“奇”字根本不沾边,索性不派。
不看就连素来好行险的李承志,这次都是老老实实,循规蹈距,按步就班?
能用的手段就那么多,所以敌方双方大致都能猜出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就如清水沦陷之后,于忠、元丽,并伏罗等皆料定李承志必会急驰李韶。而李韶、杨钧,并李承志等皆已料到昌义之必定猝然急攻西营。
更料到若不建功,昌义之必会分兵转攻其余诸郡,以使承志顾此失彼……
这便是阳谋,看的无非是谁的组织能力更强,麾下兵将的韧性够足。
暂时看来,李承志稍占上风……
正暗中感慨,堂外一阵响动,杨钧抬眼一瞅,看到元昭满脸喜色的奔了进来。
“都督、司马……大喜……”
元昭口中狂呼,将数张帛书置于案中。
看字迹皆出自一人之手,内容一般无二。杨钧急扫一眼,“某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欲弃暗投明……若姑臧伯有意,可予西城举旗为信……某自当窥得良机,予阵前反戈……元丽拜上!”
元丽?
杨钧脸色狂变:“这贼子声名狼籍,言而无信,怕不是想行反间计,想诓骗我等开门出城?”
李韶的瞳孔缩如针眼,目光似箭一般盯着数封降书:“若是反间,元丽就该诱哄我等在今夜行里应外合之计……”
杨钧稍稍一愣,恍然大悟:此时敌我双方皆知:若想破城,只在今夜。只因李承志再慢,明早也该到了。故而若想诓骗李韶出城,就只能在今夜……
他又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帛巾说道:“如此说来,这信中所书应是不假:昨日入夜,昌义之遣兰子云率三万步卒并伏罗之五千轻骑,直取扶风、岐山两郡……
而最迟今夜,承志便会如约而至。若到那时汧阴依旧未克、昌义之就会退回南岸,更或是退至陈仓?”
“若我为昌义之,也应会如此!”
李韶沉吟道,“但元丽反复无定,难堪信任,难保不是昌义之已窥破其心思,在欲擒故纵,因此不可尽信……
且如你方才所言:如今我军局势渐好,只需待承志来援,即可解了城下之危。故而只需按步就班……”
元昭本是满腹欣喜,本想请命出城,与元丽里应外合破了昌义之,以建奇功,不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他好不失望,急声道:“姑臧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等良机错过?”
你以为是良机,但焉知不是陷阱?
李韶抬眼看了看元昭,语气稍稍严厉了些:“以元左丞之意,又该如何?”
窥见李韶眼中的凶光,元昭心中一紧。想请命与元丽里应外合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又拐了个弯:“按步就班,待李郡公来援自是上策。
但末将以为,无论元丽是真降还是假降,都该有所回应。万一他是真降,于敌我胶着之时反戈一击,岂不是雪中送炭?”
“好,就依元左丞……李富!”
“末将在!”
“就依这信中所言:持我号旗予西城巡视,反复三次!”
“诺!”
李韶已然下令,便是元昭心有不甘,但身为属将也只得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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