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愚蠢的罗耶(1 / 2)
深夜,雪怪没有出现,但东西却突兀地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罗耶取回水晶之后望着石碑投影久久不语,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他空洞的眼睛反射着光。
许久之后,他释放了魔法信使,唤来了一直在城内等待的夏蕾姆。
“带着小泥巴离开奇维塔城,我打算和狄维克见一面。”
在罗耶预想当中,夏蕾姆本该一如以往地点头,然而一直半睡半醒的她眼神不再迷离,直勾勾的眼神望得罗耶忍不住错开了视线。
“他没有死?”
罗耶点头。
“你从来不直呼他的名字,对他保有最基本的礼仪是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夏蕾姆一针见血,“发生了什么?”
罗耶迟疑了一会,解释:“如果要做的事情希望渺茫,你也会如此。”
夏蕾姆俏脸上浮现难以形容的笑容,她伸手捏住罗耶的脸颊肉,力度不重,仿佛只是为了让他感受到自己指尖传递过去的温度。
“路禹也许是对的。”夏蕾姆说,“我们都置身于大潮当中,逆流而上从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罗耶自嘲地说:“也许我真的被束缚了…夏蕾姆…我好羡慕他的自由。”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袒护艾尔兰亲王,公理与正义蒙尘,该如何是好?”夏蕾姆把手按在罗耶的肩膀上,“这是他的国家,正义公理法律随时可为他的意志改变。”
看似昏昏欲睡懵懵懂懂的夏蕾姆看得格外通透,直至这一刻,罗耶才真正地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罗耶嘴角上扬,自豪地说道:“我答应过小泥巴要给她一个公道,罗耶·费迪纳从不失信于人。”
罗耶径直离开了软禁之地,在守卫的惊呼声中进入了奇维塔领主老拉里的宅邸,无视那些将刀剑对准自己的护卫,他将刀轻轻拍在一张石桌上,自顾自地拿起茶器为自己泡茶。
老拉里的出现让围得水泄不通的护卫露出了一条缝隙,他想要上前却被两位魔法师伸出手拦住。
“撤走这些护卫。”
骑士长挥了挥手,正要上前尽到护卫指责,却被老拉里用眼神瞪了回去,不得已,他只得与魔法师远远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
“离开那座院落,你已经违反了梭伦的律例。”
“我要见陛下。”罗耶开门见山。
老拉里悲戚地解释:“陛下已经遇刺。”
“他没死,他派你管理奇维塔便是为了遇刺之日的布局,你们的目标是谁我不感兴趣…我要见他。”
老拉里的脸色变了,但是演技在线的他说辞没变:“梭伦现在由执政官们分管…”
“我要见他。”罗耶一字一顿,“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我会离开这里,并且戳穿你们的布局。”
老拉里震惊地站起身:“费迪纳家会因为你的愚蠢毁灭!”
眼见罗耶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喝着茶,老拉里觉得眼前的人已经疯了。
他转身离开,不久之后,一个黑鸮跟随他来到了罗耶面前。
黑鸮丢给罗耶一块黑色布料。
……
走了不知道多久,黑鸮取下了罗耶的眼罩,略显沉闷的空气让罗耶第一时间便知道这是位于奇维塔城内的地宫。
被雪怪刺杀的狄维克歪斜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视线依旧停留在书本上,即便知道罗耶紧盯着自己也没有抬起头。
狄维克说,“看穿我的意图,以此要挟,急迫地与我见面…罗耶,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让我忍不住思考你与那个暗杀者是否存在联系。”
狄维克合上书,斜视罗耶:“也许你该解释一下?”
“艾尔兰亲王的妻子玛蒂娜下令屠杀松鼠人村庄,我想要一個结果。”在无数双黑鸮眼睛的注视下,罗耶不卑不亢地昂起头,大声阐述来意。
寂静。
狄维克错愕地瞄了一眼身旁的老拉里,狐疑地蹙眉:“就为了这点小事?”
“这是小事?”罗耶大声反问。
在狄维克心中,罗耶与夏蕾姆都是六柱中少有的,对自己毫无威胁的明白人,他们遵守秩序,尊重皇权,而此刻罗耶保持了许多年的恭敬谦逊却消失了,他竟然在大声质问自己?
狄维克呵呵地笑了起来,手掌轻拍书本:“拉里公爵,重建村子的事宜交给伱去办,未来五年村子税收全免;依照死者人数向那唯一的一位幸存者发放补偿,一头牛,一只羊,一枚金币确实不能让人满意…一次补齐两百只牛羊,一百枚金币送去。”
“艾尔兰有包庇之举,按律例罚款。”
“玛蒂娜纵凶杀人,禁止她日后离开领地。”
慢悠悠地宣布完,狄维克走过一众低垂着头的黑鸮来到了罗耶面前:“满意吗?”
“按照梭伦法典,玛蒂娜当削爵,处以火刑!”
狄维克脸一点点阴了下去:“你应当了解一些规矩。”
“法典就是规矩。”
狄维克背过身,似乎有些不耐烦:“有些规矩不写在法典之内,而是贵族之间的心照不宣。你应该拥护这样的规定,即使离开费迪纳家,你仍是贵族中的一员。”
“您是尊贵的梭伦之主,要带头违反至高的梭伦法典吗!”
黑鸮藏于兜帽之下的眼睛齐刷刷望向了那个逐渐站起身,平视狄维克的罗耶。
赤裸裸的僭越让有袒护之心的老拉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大声呵斥:“不得亵渎君王!”
“这不是亵渎,我只是想代那些在痛苦中挣扎了一生的枉死者问您一句。”罗耶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他无数次酝酿于心头却因为种种原因咽下去的话。
“他们是您的子民吗?”
“您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子民吗?”
地宫中只有呼吸声在回荡。
长期的冒险者生活让罗耶已经没了早年间的锐气,他意识到了黑白之间存在着灰,很多时候他们都在灰色地带行动,如果执意将灰色抹去,那么黑与白就会露出锋利的锥刺,任何想要行走的人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放在今天之前,他不会这么问。
但现在,罗耶只想从狄维克的回答中得到一个答案——让他做出抉择的答案。
“牧羊人会为数万万羊群中突然死去的几十只悲伤吗?”狄维克反问,“他只会思考是否有瘟疫在蔓延。阻止瘟疫,转移羊群,让他们别看到那些死去的可怜虫,以至于恐慌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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