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开山放炮挣点钱（2 / 2）

哈哈，我们这群人满脸坏笑，这个一嘴，那个一嘴，都想撩一下妹儿，逗够了才往山上走，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好像每天不来这么几句，就缺点什么。

这个善良的姑娘，隔三差五总会给我们准备一大缸子羊奶，给每一个人的饭盒里倒上一些，对我们来说中午能吃到羊奶泡谷米饭，这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姑娘给的，更觉得美味无穷。而毛眼眼也很乐意这样作，看我们一个个馋涎欲滴，等着她施舍的样子，她也很惬意。一个村的玩伴，并不是常年都有机会见面斗嘴的。可惜，在我们下乡的第二年，她远嫁到后山为人妻了，没有留下一丝的云彩，再也没有见过面。村里养不住人呀，我那时真为村里的小伙伴们惋惜，贫穷限制了他们的追求，也决定了他们在婚姻上坎坷的命运。以致后来村里的这些小伙伴们，大部分托人迁了出去，到了山外或城边的村里去了，留下的只能娶外省更穷的地方的女人做媳妇。若干年后，当我有机会回村里时，全村只剩下了七户老弱病残人家。这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小山村，几十年了，他们心中的好日子，成了可望不可即的梦想。谁会守着贫穷过光景那。

时间飞逝，我们终于敢伸手往山下送石头了。那天我们几个很认真的检查了送石头的车，最重要的就是刹车装置，也就是村民们口中的磨杆。往山下盘石头没有磨杆一切都免谈。所谓的磨杆，其实就是一根胳膊粗的大木棒，将其牢牢的绑在送石头的车下面，只要驾车的人用劲向上抗车辕，让这跟大木棒紧紧地贴近地面，产生足够的磨擦，从而起到刹车的作用。这完全是物理作用，驾车的人力气大，摩擦力就越大，刹车的效果就越好，那么，控制石头车就越有把握。说穿了就是，力气决定一切。

为了保险，我们决定四个人盘一车石头下山，由我们中力气最大的边贵架辕，两边各一名扶辕，后面的熊奎负责用绳子往后拉。一切准备好后，我们几个对视了一下，毅然拉动车子下山。好家伙，不干不知道，刚一启动下坡速度加重量，蹭的一悠，石头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快速的冲了下去，我们几个尽管已经是全神贯注了，还是措手不及，拼着全力忙乱了起来。山道上我们的喊声大起，

“快，快，抬辕，抬辕”磨杆，磨杆”

“靠里，靠里，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靠外，靠外，墙上了，墙上了”’

“架起辕子，磨住了，磨住了”,

站在坡上的同学们，看着我们七扭八歪的往山下冲，一个个惊慌失措，语不成调，嘴里就大喊着这一个字“看，看，看。”

惊呼声，吆喝声顿时响彻了山谷，石头车顺着小道横冲直撞，几次拐弯处，眼看着就要翻下去了，千钧一发之即，硬被我们正了过来。仅仅几分钟的盘石头车道上，我们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自我感觉非常震撼。就连村民们也紧张的大呼小叫，最终有惊无险的盘下来了。啊，所有的人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那是干活那，这他妈的简直是玩命呢，惊心动魄太吓人了。拉空车上山的时候，我们几个边走边说，

“看，这个拐弯地，就差一点下去，往外一点就完了”。

“这个弯子太靠里了，车辕子都杵在墙上了”。

“这圪节陡坡坡，磨杆没扛上劲，应该上肩膀”。

休息了一会，我们稳住了神，继续干往下盘石头的活，就这样一趟，两趟，三趟，一个冬天下来，我们最多两个人，也能顺利的盘一车石头下去了。

光秃秃的大山里，多见石头少见人，冬季的西北风溜溜的，像小刀一样刮着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露天的采矿区无遮无挡的，任凭寒风肆孽，太冷了人们只有不停的干活来取暖。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闲极无聊之时，人们都想整点什么景出来。我琢磨着这山上就这么几个人，唯一能整景的就是干活，我们什么都缺，不缺的就是力气，那就比谁的力气大。可这力气往那里使那，眼下这山上最实际的，又能出力气的就属打炮眼这活了。

就这么定了，就比砸炮眼。我们这伙下乡的，总觉得下乡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活都干过了，早就和山民们一样了，而山民们总是说我们还差的远，谁也不服谁。全是年轻人谁怕谁呢，没说的今天就比出一个高低胜负出来。规则很简单，谁一次砸的炮眼深谁就算赢。村民二锁子首先站了出来，二锁子五大三粗，肌肉发达，是村里标准的壮劳力，村民刘富主动出来给他扶钎，二锁子满脸轻蔑的笑着，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往手心上吐了口吐沫，嘿的一声砸了起来。标准的姿势，优美的动作，通，通，通声音沉重，一锤锤稳稳落在了钢钎顶端，不紧不慢节奏感很强，力量也很足的砸了176下，我们将炮眼清干净，拿刮勺一量，约有八公分左右深。村民们用草棍儿标好放一边，该我们上长场了。

这才那到那呀，根本不服气，我抢着上去，抡起了大锤，一下一下砸着，一开始都是通通的声音，越往后力气越弱了下来，连声音都变成咣咣的了，149锤，150锤，最大限度，抡不动锤了我停了下来，清理完一量仅有五公分深，差的很远呀。

我们中力气最大，身体条件最强的边贵坐不住了，外表上看他和二锁子差不了多少，肌肉发达体格健壮。他摩拳擦掌上来，大声说“我来，我就不信了，砸不过你”。他也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很有气势的抡圆了大锤砸了起来。嘿通，嘿通，砸一下嘴里叫一下劲，我们紧张的看着，大锤响到170下停了下来。我们赶紧清出炮眼，拿着刮勺一量仅七公分。唉，我们都叹了一口气，一公分左右的差距呀。

在坚硬的岩石上往下砸一公分，需要什么样的体力，我们心里明镜似的，没说的高下立见我们输了，不服不行差距就是差距呀，虽然我们很努力了，但毕竟不是从小练就的体力。村民们从小生长在这个环境中，不但练就了坚强的体魄，也练就了村民们的性格，行事不急不躁沉着稳重，在平凡琐碎的日常生存中，积淀出坚韧顽强的特色，即便是恶劣的环境也能从容应对。这不正是我们炎黄子孙，所具备的优良传统吗。

我第一次产生了对民族，对传统的思考。我认同书本上，对我们中华民族的总结评价。我们中华民族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中华民族任劳任怨，聪敏智慧，坚忍不拔，是一个善于缔造奇迹的民族和国度。

在几千年繁衍生息的长河中，历经无数的艰难险阻，顽强的生存下来，而且能够继承和发扬光大我们民族的强大的基因，作为后来人承前启后，是落在我们肩上的重担，是义无反顾的责任。

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是我们民族的文化传统核心，在心底里我默默地念叨着，努力接受再教育吧，天下无处不是课堂，没有什么可以自满和骄傲的，在现实中彻底涤净灵魂深处的铅华，做一个无愧时代的传承者吧。

一年的辛勤劳作，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小队要年终分红了。按工分计算，十分为一个工，我们男生在下乡劳动的三个月后，无一列外都被村民们评为了标兵工，即每日劳动可获得十二分。女生们也是以村里妇女们的标兵工最高工分计算每日十分工。今年由于我们整个冬季上山开石头，副业收入较往年有了明显的增加，每个工分可以摊到一元二角八分。这在全公社所有生产队中是不多见的，名列前茅。全村人兴高采烈，一年的辛勤有了不错的回报，就连村里劳动力少的人家，也稀罕的见到了现钱。

和同学们差不多，我分到了226元，望着手中的劳动成果，我开心的笑了。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的劳动报酬，我能够自豪的告诉人们，我可以自食其力了，我不用再靠父母养活了，明年好好干，我还可以挣到更多。

腊月二十三这天，我回到离开半年多的家中，兴奋的对着母亲，像表功一样说着：“妈，我回来了，您看，这是我下乡挣到的”，我很高兴，也很得意的把钱交到母亲手中。

妈没有接钱，推开我的手平静的说道：“好，好，能自食其力了儿子，这钱是你挣到的，你准备怎样花呢。”

我们家是双职工，经济上比一般家庭宽裕一点，所以母亲让我自由支配。

我急切的说道：“要不买一辆自行车吧，有时太想家了都没法回来。”

望着满面风霜黑瘦的我，母亲没有说话，但是我已经读懂了母亲内心的欣慰。儿子比起在学校的时候，已经成熟了很多，已经摆脱了学校那种浮躁，盲目，漠视和冲动，身子骨也比以前结实了，可以将那久久悬着的心放下了，父母亲对孩子们的初期教育已经亮成了。孩子大了，已经走上了社会，是该独自面对生存的时候了，怎样走好你的人生之路，全靠你自己了。

我的父母亲，对我们姐弟几个的生存之路看到很开，原因就是他们经历过。他们本人就是在一九四九年，绥远刚刚和平解放的时候，由北京来支援边疆建设的知识青年，那时他们也是刚由人民大学毕业。扛着一卷铺盖走上社会的，两代人几乎是同样的经历。他们很清楚，这样的经历会有什么样的艰辛。所以他们只能默默地祝福自己的孩子们，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尽量少一些坎坷，能够顺利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