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谈家常兄弟交心,遇烦心情事家事(1 / 1)
转眼离开金上家里已经两个月,臧水根看到焱根的脸色不好,就问,“老四,怎么样,想家了?后悔了?”
“三哥,你干嘛要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呀?我,想,家。想娘想回家!”焱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四,不是我一定要带你到这地方见世面,你这算是碰巧碰到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咱们老家那地方是穷,可是这地方就不只是穷了,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过没办法,根据地理构造,兴许这地方将来会富起来也不一定。你不知道,阿拉伯国家,大多都在沙漠里,可是正是这些沙漠给他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油。这个黑色的宝贝,将来可是大有作为的。现在你还不懂,有一天,家家户户都离不了的。”
“三哥,你说的洋油。我知道,是汽车喝的洋油。我见过汽车,爹带我去县城,我还坐过汽车呢!”焱根不太服气三哥的话,故意这样炫耀。
“对,就是这样的洋油。可是你不知道这洋油只是石油的一种产品,就是将来你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帽子,吃的用的都可以从这石油中提炼出来。”
“三哥,你别糊弄我。石油能够变出吃的来,打死我也不信。”焱根确信是三哥在糊弄自己,所以一口否定,坚决不信。
“焱根,三哥是认真的。三哥虽说不是专门研究石油的,可是也算是我的专业中的一个方面。可是三哥能够找到石油,到时候从地底下挖出来,那比黄金都珍贵呢!”
“真的?那三哥,你要是找到,让我来挖,咱家不是可以发更大的财?也不用娘每天那么抠唆,不舍得花钱。”听说能赚大钱,焱根来了精神。
“老四,这个可不是咱们家能够玩得起的。石油是一个工业,是一个大工业,是需要很大的投入。再说挖出来石油,还需要提炼,才能够使用呢。”
“啥是提炼?”
“提炼就是加工。”
“啥是加工?”
“加工就是一步步地精馏,把杂质分离出来,这样根据不同的比重分理出来汽油,煤油。也就是你说的洋油。”臧水根本来想尽量讲得仔细一点,可是他越仔细,自家兄弟越是不懂,所以也只有简单地总结一下。“洋油,为啥叫洋油,其实不是洋油,而是汽油,或者说煤油,或者是柴油。都是可以燃烧的。如果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家做饭就不用煤炭了。更不用烧柴火了。家家户户都是干干净净的,也不会把灶火(土话,厨房)弄得像煤窑似的。因为咱们国家现在还不能生产石油,所以就得进口,现在啥东西进口都有个洋字儿,你知道的洋火,洋钉,洋布,洋灰,这些很简单的东西咱们都不能做,都要进口,将来哥要是找到了石油,到那时候就不叫洋油了!”
“哥,让我跟着你干吧,我觉得你说的这个石油,肯定比咱们家种地要发财快。”
“老四,不要老是想着发财发财的。天天想着发财是发不了财的。要学会一种本领。你现在在家里,娘整天教你持家的能力,那也是一种本领。将来如果真的能把咱家管好了,也是一件大好事儿。”臧水根听到自己讲了石油,结果导致四弟想偏了,赶紧解释。
“三哥,我说句大实话,你可不能给咱娘说。我真的不想在家里呆,咱娘管得太严,啥都要听她的。几乎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二哥为啥成了这个样子,不是二哥笨,是二哥看穿了,受够了,就故意破罐子破摔。我害怕,将来我也是这个样子。所以这一次能够出来,我就想有机会留在外面不回去了。老五都能不回去,干嘛非要把我留在家里?我不服气!”焱根好像是攒足了劲头才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次回家,臧水根一直觉得老四很听话,在娘的面前表现很好,他心里一直还挺搞兴,觉得这一次娘选择老四留在家里兴许是选对了,没想到老四竟然是这样想的。只是碍于娘的威严,不敢表现出来罢了。这时候,臧水根就觉得娘有点可怜,同时又觉得娘有点可悲。怎么每一个儿子都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也只有老四了,弟兄五个,一个不在了人世,就是在,当初大哥也不会留在家里,二哥被培养成了半个‘残废’,老三很幸运,去留洋,混成了人物,老五已经迈出了大半步,只是还没有最后决定是去日本还是欧洲而已。算来算去也只有老四可以留在娘的身边,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想法。作为兄弟,臧水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老四焱根年龄上还不够成熟,可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如果在这个年龄段,不好好引导,将来一定会成为二哥第二呢。
“老四,咱们先不说这些。这次你出来,跟找我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增加一些经历和阅历,到时候你再决定也不迟。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想二哥早晚也会明白,娘她老人家的出发点绝对是好心,至于造成目前这种局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我们那么大一个家,总得有人去看家的。总不能把这些财产都给了外人去管,对吧?”臧水根挑选着字眼,他不想自己的话刺激到这个正在叛逆期的四弟。
“三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为啥不留在家里看家呢?你不一样想出去闯一闯,混出个样子,给家里人长脸?我要是呆在家里一辈子,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显然焱根有点来气,话说得口气开始有点生硬。
“好了,今天不谈这些。看看过几天离开这里,能不能先找地方洗个热水澡,再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再说!”
“三哥英明,这一点我不反对!”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焱根就问,“三哥,咱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种鬼地方啊?咱们从黄土高坡,到草地,再到戈壁,再到大沙漠,现在又跑到这大深山里。这里的山比我们家里的山大多了!我真的很害怕这里的蛇!”
“嗯,差不多了,按说我收集的数据不少了,做项目和论文已经足够了,可是真要凭这些资料和数据就要挖石油那还远远不够呢!”
“三哥,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按理说,你去过日本,现在又是京城里的大官,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吃得起这种苦。我几乎要挺不住了,真想开小差跑掉。可是想想你是我哥,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就走。再说我还指望你带我去上海南京北平看看花花世界呢!”
“你怎么学得油嘴滑舌的。”臧水根嘴上这样说,可是心还是被自己弟弟这一席话打动了。就是这一个多月来,哪一天他都在想着北平,可是没办法,自己应承了这个差事,不做好,也没办法交差,再说自己的毕业论文,也需要这些数据,所以他一直咬牙坚持着。否则他可能早已经跑到北平去了。他也不知道出来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没有想起金上的母子俩,而是一直思念北平的那个人。在他平静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咱们到这里暂时算最后一站,然后,三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三哥,目前对我来说,只要能够顿顿有饭吃,夜夜有床睡,想洗澡时可以洗澡,我就非常满足了!”焱根不太相信三哥说的好地方,兴许是正话反说,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条件更差也不一定。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学会了调整自己。少抱一点希望,就会少一点失望。
“嗯,看来老四是有长进了。就凭这一点,咱们兄弟俩也不枉这一趟!”
就在考察的最后一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川康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子,一会晴一会儿雨,早上起来雾蒙蒙的,到了中午大太阳照得你出不来气。到了下午一片云彩就会是一场大雨。”陪同他考察的当地官员笑笑说。
“要不要找个地方先背雨,等雨停了再走!”向导问。
“不用,这点雨算不了什么!”没等陪同说话,臧水根就抢先表态。
臧水根是南京来的,既然他说了不怕,大家伙也就继续前进。可是没想到,在下一个陡坡的时候,臧水根脚下一滑,他摔倒了。大家过来扶他,他笑眯眯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一身泥,苦笑了一下,“还好,我们已经到了山脚下,否则还真是辛苦呢!”
刚迈了几步,他多少觉得腰部那里不对劲,有点隐隐作痛,可是他完全没有在意,摔倒了,能不痛吗?这个很正常。所以就继续走,眼看就到了他们要去的村庄,那里有人在接应的人等待。这时候,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河不宽,比起赢河来算是小溪,可是眼下正在下大雨,山洪导致河水猛长,十来米的河道,河水的流速很急。看着眼前的山洪,臧水根心里挺着急。本来出来两个月什么风险没有遇到,可是就在马上结束这次考察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村庄,可是就是过不去,你说心里能不着急吗?人就是这样,往往在最后的那一段距离,沉不住气,结果导致全局失败。臧水根是人,也有这个通病。他沿着河道上下观看,试图找到一个狭窄处,可以跳跃过去。可是河水猛长,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跳过去的。向导看到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就想下水试试,看看能不能蹚水过去,可是刚把一条腿放进河中,就感受到河水急速的流动所产生的的巨大力量,他马上就上来,摇摇头说,“没法子哟!”
“三哥,我下去试试,我水性好!”焱根来到臧水根面前,对着耳朵低声说。
“不可以的。水性好只是在水塘里可以,这里是发大水,知道不?”臧水根没有想就马上否定。
“那怎么办?天马上就黑了,难道我们在这里过夜不成?”焱根心里更急,看到对面黑压压的树林子,他知道那里就是自己要去的村庄,根本压不住自己的性子。“我不管!”说着,他就下了河边,还没等他伸出脚去试水,一不下心,就从河边上的杂草上滑进了咆哮的洪水中,只两秒钟,他就被洪水裹挟着冲走了,连来得及呼喊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他已经没有影踪。这一下,可把三个人吓坏了。特别是臧水根简直吓蒙了。愣了半晌竟然没有反应,还是陪同的官员推了他才让他反应过来,“赶紧救人呀?”说着,他也要下水,向导手疾眼快,把他死死地拦腰抱住,“臧政府,不可以的!”等臧水根清醒一点,看着洪水,知道自己那点八爪猫功夫根本不行。所以就赶紧顺着河道往下游跑,看看焱根会不会被下游的大树,石岩拦下来,可是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什么障碍物,臧水根急了,就开始嚎啕大哭,“焱根,你在哪里?”与此同时,其它两个人也开始在雨中疯狂地呼叫,“救命啊!”过了半个小时,不知道是听到了他们的呼救声,还是有人看到了他们,从村子里出来一群人,向着这边跑来。等他走到对岸一看,发现就是他们在等待的官员。不过,经过简单的沟通,知道山洪卷走了自己人,他们急忙安排人到下游去巡查。有了这些人,臧水根好呆稳住一点情绪。很快,村子里抬来两根一搂粗的大木棍,两头栓紧绳子,一头拉在他们手中,另一头盘成一个圆圈,加上一块石头,嗖地一声,抛到对岸,这边人接住,这时候大木棍噗通扔进洪水中,对面人用力一拉,木棍就飘过来了。那个官员先过,趴在木棍上,死死地抱住,对面人用力一拉,过去了!臧水根第二位,接着向导也过来了。虽然浑身上下湿透了,但是一刻不停,臧水根就被人带着向河的下游奔去。
天黑下来了,臧水根的心比天还要黑,他觉得自己的老四凶多吉少,他已经乱了方寸,不知道回家去该如何给二老交代。这时候他真后悔自己胡乱做主带自己弟弟出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到达下一个村庄的桥头时,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围着一个小伙子问寒问暖。还没有挤进人群就听到了焱根的口音。臧水根一下子瘫坐在地下,他再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回到了那个预订的村庄。吃饭睡觉,臧水根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焱根过来,“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是给你说了,我水性好,不会有问题的!”
过了好久,臧水根才说,“你那是水性好吗?那是运气好。要不是那座桥拦住你,你早喂鱼了!”说完,起来察看焱根身上的擦伤。
“没事儿啦。昨天回来村民弄了创伤药抹了,现在只是有点疼,不碍事的。”
“等到了武汉,你给我赶紧回家去!”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终于登上了从重庆到武汉的轮船。穿三峡,看不尽的美景,让水根和焱根觉得人生的意义不可述说。虽然一路上看到了大漠的美景,草原的无边无际,黄土营造的各种造型,可是跟这里比起来,他更喜欢这里俊俏,真不愧是人间天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就不敢想象。大概古代人编造出来的天堂就是看到这里的风景才说的。国人都来歌颂西湖,歌颂桂林山水,大概他们都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否则,他们一定不会把最美好的词句用尽。因为他们的家乡虽然也有山,也有小河,可是和长江比起来,山也不算是山,河也不算是河。所以,焱根又开始了唠叨。一个个问题又不停地袭来。这一次,水根没有觉得心烦,因为焱根现在的问题,有些他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美景。
到了武汉,臧水根已经是熟门熟路,随意找了个旅馆住下来,他想好好休息一下,带焱根品尝一下美食,然后再决定是北上还是东下。
一到旅馆,焱根就来了兴趣。“三哥,这里比咱们县城里好多了!”
“那是当然,这里是大城市。赶紧去洗澡,然后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不到三十分钟,兄弟俩就来到热闹的大街上,焱根这才发现,兴许这里就是大家所说的花花世界。看看闪烁的霓虹灯,红的发亮刺眼,可是又觉得那么新奇。再看看身边的那些俊男靓女,焱根的眼睛根本就不够用了。觉得他们那么高贵那么时尚,简直就是天仙,很可能他们都是从三峡下来凡间考察人民疾苦的?
吃了汉口夜市的美食,焱根一点想回旅社的意思都没有。可是水根没有多少心情,除了腰部的疼痛加重之外,他满脑子都在斗争,到底是回南京去,还是去北平?尽管他内心有一种声音在说去北平,去北平,可是理智一直在劝告他工作也很重要。又走了几条街,看到三哥实在提不起精神,又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焱根才顺从地跟着回到旅馆。
到了房间,焱根一下子跳上床,不到十分钟,呼呼地进入了梦乡。他累了!可是水根坐在椅子上,一直在跟自己斗争。忽然,他看到窗外一对恋人的身影走过,他们那么亲密,那么和谐,臧水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顾一切,冲出了门外。
到了火车站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他要任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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