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新婚婚变新郎癫,情人人情情成真(1 / 1)
转眼过了冬至,再过两天就是西方的节日圣诞节,祺姗在圣诞夜的时候回到了金上的老宅,家里人都喜出望外。尤其是三位长辈无限欢喜,水根也一样。原以为祺姗可能会故意拖延一下时间,不愿意这门婚事的,没想到她收到三哥的信就提前回来,并且还买了好多的婚礼上使用的东西,臧克通见到女儿这样子,就知道女儿大概是想通了,就非常满意。这样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况且不到一个月就是祺姗的好日子,所以家里到处都弥漫着欢快的气氛。过了两天,祺姗才有机会单独坐下来和三哥聊天,“三哥,这儿有些东西你拿去看看。都是嫂子托人交给我的。我这一段时间很忙,一直没空打开看看。”说完,祺姗就交给一包东西,臧水根接在手上,说,“啥呀,这么死沉的?”
“还能是啥,肯定是书,也许是信,你看了不就知道了!”祺姗看着三哥已经跨出门外的背影,心里就笑,“人家不一定在外面怎么乐呵呢,你还这么惦记她!”
臧水根回到自己那一进房子里,关上门,来到巧灵的屋里,急忙打开包袱,里面还真的是书和一些杂志报纸。臧水根不明白老婆给自己这些东西什么意思,就赶紧翻开去看,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都是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无奈就去拆开几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里面有几封信,装在一起,臧水根打开,依然是小说和诗歌的底稿,翻到后面,才发现一段短短的文字,‘真不知道这些书稿和资料他能不能见到,我从一个少女到一个女人再到人妻的经历都在这些文章里面。从被迫订婚,到勉强成亲,再到爱上他,也都记在这些文章里。我知道他是一个技术人员,不擅长儿女情长不擅长舞文弄墨,我也没有更多的祈求,我能理解他。不过想眼下这种牛郎织女的生活,每年才有一天的鹊桥会,我已经没法再忍受下去,我决定接受另一个他的追求。这样子对他对我都好,他还有那个日本女人,还有一个什么馨的女人,这些也就足够了。我在遥远他乡也会祝福他,毕竟是我爱过的男人,也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我一直盼望着自己怀孕生下一个漂亮美丽的天使,这样也许我就不会三心二意,也许我身边的那些男人们就会知难而退,可是我没有。假如我去了上海,他在那里;假如我返回南京,他在那里;假如我回到北平,他在那里,也许我的心多少会有些安慰。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反而就在我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另一个他给了我无限的抚慰,我没办法不接受这种关怀,我那一刻,太需要人关怀了。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可是也希望他能够理解我,我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东京在上海,每个城市似乎都有一个女人在陪伴他。如果说我能够接受那个日本女人的话,是因为被迫无奈,可是如今又出现一个什么馨的女人,我怎么也不能继续忍受下去。他不爱我,就应该放开我,我即便是跟了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可是我知道这个男人非常的爱我,这样也就够了。作为女人,我还能祈求什么呢。
我走了,走的不是那么心安理得,我应该当面给他说清楚,抑或应该给家里长辈说清楚,可是我没有这个勇气,我不想让他的爹娘受伤害,我也不想我的爹娘受伤害。就这样吧,让时间慢慢去磨平这种不快的伤疤,慢慢大家习惯了,也就会接受了。大洋彼岸我会祝福他的!’
臧水根眼里噙着泪水读完了这短短的自白,他知道巧灵跟人走了,跟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这种感觉在他去北平的时候已经有了预兆,他知道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如果没有另外一个男人的介入,很难下定决心做出这么大的决定的。可是那时候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还是抱着某种期望在等待,可是在广州养伤的时候,当他从电话里听欧阳明说起巧灵在上海,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这一次巧灵去上海不可能是去找他的。否则欧阳明不可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背后一定有没法说出来的原因。
现在臧水根非常的痛苦,他很想把这些痛苦说给李馨大姐听听,可是那个远在大洋万里之遥的李馨大姐这个时候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心声。他也想去把巧灵追回来,可是她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一无所知。他慢慢平静下来,觉得异常的懊恼。自己的两个老婆和一个心中的女神,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在一起,自己的事业受挫,多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说说心事,可是没有。
他随意拿起那些书,然后扔到一边,他无意中看到了张巧灵的名字,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书的作者竟然是张巧灵,可是另外两本书的作者除了张巧灵的名字,前面或后面还有另一个名字佐夫。臧水根拿起书仔细看着这个佐夫,他猜得到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大概就是这个男人将自己的老婆勾引到了异国他乡。臧水根非常气氛,他一把将书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觉得不解恨,二次捡起来,将那个可恶的名字撕碎了,再踩在脚下,跺了几下才算是解气。接着看到第二本,他依然那样做。不过那些报纸上的诗歌和小说连载都是张巧灵单独署名,可是在臧水根的眼睛里,依然觉得张巧灵名字后面跟着一个佐夫。他太愤恨,太气恼,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全都推到了地上,这时候房门吱扭一声开了,祺姗走进来,“三哥,你这是要干什么?”说着,她俯下身子收拾地上的残局。“三哥,这些书可是嫂子的心血,在北平天津很受读者欢迎的。尽管我不喜欢这种娘娘腔,可是很多年轻人和市井的读者都很喜欢,报纸和杂志社为此赚了不少呢。”
“什么心血,她把我们的故事全都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算什么小说,简直就是纪实文章。从今以后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
祺姗见到三哥发怒,心里也知道一两分,收拾好东西,自己轻轻地走出来,顺便说了一声,“欧阳回来了,你要是有空,看什么时候他想见你一面!”
提到欧阳明已经回到了县城的家里,臧水根恨不得现在就过去见他,于是从屋子里出来,到了前院和娘打了个招呼,招呼管家备了马车,匆忙赶去欧阳明家里。
管家把欧阳明叫出来,臧水根和他一起去了一个小酒馆,臧水根脸色不正常,欧阳明已经看出来,他不知道这位未来的大舅哥是不是还要从中作梗,阻挠他的婚事,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坐下来,欧阳明要了两个小菜,一份包裹肉,一份花生米,要了四两红薯干酒,每人二两,放在面前。“水根,来,先走一个!”
说完,欧阳明也不管臧水根端不端酒盅,自己一扬脖子先喝了一盅。然后,见到臧水根面前的杯子一动没动,就问,“你找我不是又想拆散我和祺姗的婚姻吧?”
“我不拆,你们早晚也好不了!不信,你走着瞧!”臧水根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如果最后祺姗不要我了,离开我,抛弃我,我认了,就算是他跟人私奔了,我也毫无怨言,为啥,因为我不够优秀,你懂吗?只要我爱她,就够了!”欧阳明像是面对祺姗一样,对爱情的宣誓。
“信不信由你,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不要将来真的像我一样,你就自己哭吧!”
听到这里,欧阳明才刚刚琢磨出一点味道。原来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是因为大老婆的事情烦恼呢。不过他不知道祺姗这次回来带回的那些东西,所以心里就琢磨事情在上海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呢。“水根,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没告诉实情。我答应过巧灵他们,为他们保守秘密,可是你知道的,我认识她比你要早的多,所以我不能不守诺言。”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是谁?”说着,臧水根就站起来,抓住欧阳明的领口。
“你坐下来,干嘛呀,这是在老家,随便进来一个人都可能认识的。让人见了多不好。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欧阳明向外面看了看,然后把臧水根的手拿开。
“快说,如果你不说,我一定把你的婚事搅黄!”
欧阳明笑了起来,他知道臧水根这样说,也就是绝对不会来搅合他的婚事的。“这样的,巧灵在上海乘船,说是要去英国,我见过了一个叫什么常教授的,反正巧灵是这么称呼他的。老实说,你不要生气,我觉得那个常教授和巧灵才真正般配呢。也许唯一不如你的,就是那教授年龄有点大。可是人家在国内的名气那是不得了的。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你肯定会吓了一跳的。”
“滚吧,他就是当今皇上,我也不会吓一跳的。就连天王老子在,我也不会吓一跳的。”
“常教授是个名人,我听巧灵说过,是国内知名的鸳鸯蝴蝶派作家,前卫的很。”
“再前卫,也不能把我老婆搂走哇?这算是什么教授,算什么名人,算是什么作家!”
“水根,你落后了不是,这都啥年月了,讲究的是爱情。你和巧灵没有爱情,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人家自己爱上了,所以无可厚非。反正你不是还有日本女人吗。再说,”说到这儿,欧阳明打住了。
“再说啥,说呀,别说一半留一半的?”臧水根发狠地问。
“你自己知道哇。我大姐和你真的就没啥?你能够这样做,为啥巧灵就不能?”
“欧阳明,你胡说什么,再胡说我割了你舌头,你信不信?我和李馨大姐一点事儿没有,清清白白。”
“好好,清清白白,咱们走着瞧吧!你自己就骗自己吧!”欧阳明又端起杯子,和臧水根碰了一下,这一次两个人一起干了。大概是臧水根理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实说,我觉得巧灵对你也不是那么绝情,她一来上海找到我就说要见你。可惜你不在,也许你在了,你去留她,他也不一定会跟着那个常教授走呢。我把他们送上轮船,她好像说还要到香港去找你呢!”
“你这个家伙,怎么不早说?”臧水根嘴上这么说,可是他知道这已经是后话了。说也是白说。
“水根,听我一句话,放开不一定是坏事。你想想看,李馨大姐那么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你也舍不得离开他一步。如果你想拥有这个世界的全部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你就学学我,为了祺姗,我已经放弃了所有那些女人。其实也不是那些人不好,不优秀,问题是心上就喜欢祺姗,你说能怎么办?还是按照你的心走下去。距离不是问题,李馨姐她早晚也是咱们这里的人吗?”
这一次,臧水根没有回答,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按照山区的风俗,婚礼前需要娘家婆家来来往往好几次正式的礼节,臧水根作为娘家的代表,负责全部的事情安排。这是他第一次以臧家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事情办的顺顺利利,双方长辈都非常满意。就是他岳父张家也都夸自己这个女婿确实很能干,当初他们坚持和臧家的这门婚事是完全正确的。唯一可惜的是张巧灵没能回来参加这个婚礼。
到了婚礼这一天,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接送仪式,拜堂仪式,一点也不马虎。欧阳明和臧祺姗这对新人也按照老家的仪式一步一步地任人摆布。熬了一个上午,总算送进了洞房。欧阳明出去招呼亲朋好友,在他身后新房的门突然被关上。外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新媳妇要换衣裳,所以谁也没有在意,过了一刻钟,门又打开了,婆家人进去送饭,好像也没见到祺姗更换什么衣服,心里就觉得奇怪,不过她谁也没说,新娘子在,肯定没什么问题,再说祺姗一切都是按照老辈子的风俗,虽说在外面是个大编辑,可是在老家就是个小媳妇。就这半天时间,欧阳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赞不绝口。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这是当地的风俗,来了人就坐下来吃饭,接着就是喝酒,一直喝得舌头打不直,才摇摇晃晃离开,接着另一拨儿继续。就这样一直喝到二半夜,欧阳明才糊糊涂涂被扶进了洞房。他和衣趴在床上,呼呼地睡去,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新娘子,看看床上的被子除了自己盖的,好像是没人动过,他晕乎乎地起来,叫了几声,“祺姗!”可是没人答应,后来还是他娘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新媳妇呢?”
“不知道哇!”欧阳明摇着像浆糊一般的脑袋,“祺姗她是去解手了吧?”
他娘走出门,拐到后院的风道里,发现那里一个人没有,又到院子里看了一圈,突然她心里就急了,二次来到欧阳明的新房,“你喝得糊里糊涂,新媳妇呢?去哪儿啦?不见了!”
听到说新媳妇不见了,欧阳明好像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急忙从房里跑出来,四处在叫祺姗的名字,可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这么大冬天的,她会去哪儿呢?欧阳明想着昨晚自己回到屋子里,好像见到祺姗,她还为自己盖被子呢。然后就不知道了。刹那间,整个欧阳家都发动起来找新媳妇,可是一个钟头过去,结果一样,谁也不知道新媳妇去了哪里。欧阳明害怕极了,因为这几年山里的土匪经常在镇子上出没,偶尔也有听说过谁家的媳妇被弄到山寨里去,难道祺姗是半夜里被土匪抢到山上去了吗?应该不会呀,土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祺姗就不叫一声,这院里院外,那么多窜忙的,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可是找了大半天,确实没人知道一点消息。到了下午,欧阳家不得不通知金上的亲家,臧克通臧水根还有小妈听说祺姗不见了,也都过来,大家听了欧阳家叙述了整个情况,也都觉得奇怪。只有臧水根觉得很正常,他这个时候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大妹那么听话,言听计从地答应和欧阳明结婚,这不像她的性格。商量了半天,两家长辈决定找人私下联络周围山里的土匪,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祺姗赎回来。
任务又落在了臧水根的身上。他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找到二哥,因为他知道二哥已经入伙,即便不是他那一帮人干的,多少也能找到是谁干的,总能有个消息。到哪里去找二哥树根呢?
回到金上老宅,臧水根直接去了二嫂菊妮儿的屋里,爹娘知道他是为了啥事儿,也就不说什么。菊妮儿见到臧水根进来,就问,“大妹找到了?”
“没有呢。”臧水根回答。
“那你不去找大妹,咋又回来啦?”菊妮儿问。
“啊,这个,我想找找二哥。”
“你二哥好长时间都不回来见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菊妮儿好像公事公办的意思。
“二嫂,”臧水根叫了一声,觉得好像这样叫不是很妥当,又说,“菊妮儿,你看祺姗不见了,咱爹他们都怀疑是山里的人给搂走了。我想找,”
“咋啦?你怀疑是他们干的?老三,我不许你这样想你二哥。就算是他进了山,可是我相信他,他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要说是对自家的妹子,就是对外人他也不会干的。你想找你二哥,我不知道!”说完,菊妮儿出了房门,把水根一个人晾在了屋里。
一连三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欧阳家又来传信儿,说是欧阳明疯了,让臧水根赶快过去一趟。臧水根真是头大,这个欧阳明在大上海也算是见过不小的场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臧祺姗就痴迷到这种地步。可是当他过去见到欧阳明的时候,他确实精神恍惚不正常,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知道是臧水根来了,和他讨论如何去找臧祺姗,糊涂的时候就拉住臧水根当成是臧祺姗,那个话说的真是情意绵绵,让臧水根都没法听下去。不过有一点,臧水根确信这个老同学确实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大妹。没办法,他也只有哄他,答应去想办法把祺姗给他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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