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发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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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车道上人烟稀少。

偶有马车路过,也是神色匆匆,恨不得早点进荫凉处避一避。

连河岸边的垂柳都卷了叶子,蔫蔫的被热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拂着。

夏日懒困至此,当逃亡多年的江怀被缉拿归案,当年延误战机,导致三千人战死的案子被重新提审的时候,好比晴日里一道霹雳,整个京城的倦气一扫而空。

江怀,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好久了。

遥想当年,这是与那位贵妃一起为人熟知的名字,自太子一案后,又成了顶顶有名的大佞臣。

逃亡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被抓到了……

一时间皇城里四下议论纷纷,众人都不禁猜测这个佞臣会遭到怎样的惩处。

消息一下子炸开了锅,白世吾下朝后,后背已然汗湿了大半。

书房里。

白二郎一脸忐忑:“父亲,陛下此番重审旧案怕是不简单,我听闻他还派了人去查那刺客的身份,万一被查到了是我们派去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

白世吾捋着胡须长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查没查到已经不重要了,当年那桩事本就我趁着先帝和太子争斗时暗中插了一脚,如今先帝已死,太后被关,萧盈的身份大抵也已经暴露了。那营妓突然被杀,显然指向了我们。但若是不杀,她一旦说出些什么,会更为麻烦。这已然是个死局,从皇帝开始允许江怀重查旧案的那一天起,这件事便迟早会兜不住。”

“那该如何是好?”白二郎坐立不安,“可是陛下——又为何会突然起疑?”

“陛下……”白世吾想起了那个年轻的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先帝对我们已然十分忌惮,陛下也是如此,如今我们送嫡女为后不成,又和太后联手想要立萧盈为皇太弟架空他,陛下对白家动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先前初登基时他怕是还没腾出手来,如今边境已平,他大约是想借此事来我们白家动手,然后打击世家,独揽大权吧。”

“看来皇帝是执意要对我们动手了,既是如此,父亲,那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吗?”白二郎攥紧了拳,“何况,如今想来,兄长的死怕是也有蹊跷,怎么就那么巧从霜扶灵的时候在庐州遇见了皇帝,他怕是早就知道了萧盈的身份,暗中记恨,才对兄长动了手!”

提起大儿子,白世吾又一阵痛心,如今长子死了,长女疯了,嫡孙也不明不白死在了宫里,他们白家看着繁盛,实则内里已然凋敝。

白二郎见父亲脸上划过一丝痛心,立即又凑上前去:“父亲,为今之计,依儿子所见只有最后搏一把了。我这些日子派人暗中蹲守在周府,听闻皇帝对太极殿中的那个宠婢宠爱无度,甚至要为她换个高门的身份纳入宫来,周明含劝谏不成反被斥责,被夺了官从宫里撵了出来,成日里以泪洗面。周存正为此大怒,思虑再三已然给我回了信,说是应允这桩婚事。如此一来,我们成事又多了三分成算。父亲,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您万万不能再犹豫了。便是抓不着咱们的证据,陛下只要和江怀串通好,捏出人证物证,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已是生死关头了!”

“容我再想想。”

白世吾来回踱步,仍是下不了决心。他虽然扶持萧盈,但也不过是想扶持一个好控制的皇帝来保全家族罢了。

当真谋逆……他倒是并不愿也不敢,这也是先帝和新君能容忍他们白家屹立的原因。

但当初那三千人都是皇帝精锐,其中不少出身世家阀族,想要跟着屡战屡胜的太子到战场上博一个功名,将来好继承勋爵。

这些人牵扯到众多家族,若是被发现事情其实是他们白家所为,不消陛下动手,那些人联手上折子光是弹劾都能把他们压死,更不必说天下人的流言指责了。

白家实在是别无出路了。

白世吾衡量再三,迫不得已还是松了口:“近来四下干旱,陛下不日欲前往北郊祭天求雨,出宫后,他身边的守卫毕竟有限,且北郊多山,易埋伏,到时候我们便在此设伏,若是能一举成事,到时候从皇室里扶持一个幼帝,再慢慢擅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去给周存正写信,让禁军假意拦截,我再给四方将军写信,到时候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宫,内外兼顾,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是,儿子这就去。”白二郎低头领了命。

当晚,一封书信伴着庚帖悄悄送进了周府。

只是没多时,这书信便被周存正反手呈到了太极殿的书房里。

萧凛盯着那密探送来的消息和桌子上的庚帖看了片刻,迟迟没有开口。

仅仅是重审旧案,白家便坐不住了,看来当年的事多半确如江怀所言。

齐成泽知晓了一切,忍不住为兄长痛惜,恨不得手刃元凶,替兄长和那些同袍报仇:“陛下,白家既然已经开始动手,那此次祭天您还去吗?若是真的去了,怕是会有危险。”

“朕不去,怎么能逼他们动手?”

萧凛扔下了奏折,他是领过兵的人,并不在意他们这点伎俩。

眼下白家死局已定,便是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倒并不如何担心。

只是一想到当年的真相,他心里便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恼火和愤恨。

为了扳倒他,他们简直毫无良心,当年朝堂上明枪暗箭也就罢了,可是那么多条人命,他们都是大好年华的子弟,不少人更是被家中寄寓厚望,若是抵御外敌战死也就罢了,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但这么多条命却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再这样内斗下去,大缙的国力迟早会被这些渣滓给败尽。

但白家伏诛之后呢,江怀洗刷了罪名,他这些年的怨恨原来全是一场误会,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萧凛透过一重重门看着内殿,她父母当年即便有错,但也只是立场之争而已,何况全数都是他父皇在背后指使。

认真算起来,的确如她所言,上一代恩怨早已大半相抵。

反倒是他,把上一代的恩怨强加诸在她的身上,逼她失了清白,掉了那么多眼泪。

萧凛收回了眼神,忽然不敢进去。

他又召了几位近臣,部署伏兵,拦截信函,一直商议到了深夜,全身疲惫,才能不让自己去想那张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脸。

等人都下去后,大殿里忽然静了下来,萧凛朝内殿走去,一推门,正看见她躬着身仿佛在收拾东西的样子。

梨木桌上的妆奁一匣子一匣子收拾的整整齐齐,钗环步摇,分门别类,他当初让人怎么从内库里拿出来的,现在又原样摆好。

衣橱里的衣服也分的泾渭分明。

至于拔步床上,自那日与江怀认了亲之后,她虽然还与他同榻而眠,晚间安寝时却自顾自裹着自己的被衾,再不与他搭话。

一切的一切,都划分的利落分明,仿佛下一刻她就能毫不迟疑地推门出去。

“这件中衣给你,当初春末的时候做的,还没穿过,我刚才比了比,有些小了,你这身段应该刚合适。”柔嘉捏了捏自己的腰身叹了口气,将一件白绫中衣随手递给了侍女。

“多谢公主。”侍女受宠若惊。

而后柔嘉又收拾着,将一些带不走的小物件,香囊,络子之类的一一分给了众人。

侍女们捧着东西,面面相觑。

一出门正看见皇帝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们手中的东西,众人瞬间跪了下来:“回禀陛下,这些东西都是公主分给奴婢们的,绝不是奴婢们私拿的。”

“朕知道。”

萧凛收回了眼神,停顿了片刻才吩咐道:“东西放下,你们每个人这个月钱加三成。”

张德胜会意,立马上前将她们手中的东西拿了回来。

侍女们这才明白陛下是不想让公主的东西流出去,立马低下了头。

隔着一道软帘,那里面的人还全然不知道这一切,还是弯着身子收拾东西。

“敢问陛下,若是公主又给我们分东西该怎么办?”一个侍女看着公主满面欢欣的样子有些不忍。

“那就先拿着,交给张德胜就好。”萧凛沉沉地看着那里面的人,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让她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活动筋骨?

侍女思考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压根儿就没想放公主走吧……

一抬眼瞥见了皇帝沉的快拧出水的脸色,侍女们冷汗直冒,不敢再多言。

翌日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去往北郊的路上,先头有辟恶车驾开路,接着是銮仪卫,两侧还跟着数队禁军,后面又跟着浩浩荡荡的骑兵。

一路上銮铃声响,旌旗招展,庞大的车队缓慢而庄重地朝着北郊的祭台驶去。

谁知,当车队驶过燕山山脚的时候,从山顶上忽然滚落了一堆巨石,截住了去路。紧接着,从密林深处又窜出来一大片黑衣蒙面,穿着打扮像土匪一样的人。

但那些人身手武功,却训练的井然有序,和身经百战的禁军一样。

随扈的不少是文臣,一众大臣哪里料想山贼会这般猖狂,竟敢袭击祭天的御驾,被那山石和漫天的嘶喊声一吓,连声喊着“救驾”!

可是不待他们紧张,没过多久,那群山背后又冲出了不知埋伏了多久的禁军,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个个皆手持精□□箭,训练有素。内外里应外合,将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活捉了大半,一场险情刀光剑影之间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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