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夜,有人从天而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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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井观天的少年自然没看见施法术隐藏了身形的两个镇外来客,歇了一小会就开始提水继续打扫祠堂。

“爷爷,他不会是鬼吧?”小姑娘看着这个衣服被洗得泛白却还算整洁干净的少年,不太确定。

“这少年郎生机如此微弱,居然和你昨天刚捉到的那只独角仙差不多,却偏偏还能活着,真是奇哉。”老人洞察天地的法术能洞察一应生机灵气,人间生机灵气最旺者自然是大国君王,此类君王如恰巧正值壮年且国力昌盛一时无二时,紫气冲霄的景象便会出现;次一等的多半是长居世间值守某处的司职小神,这些小神司职繁杂,多以城隍、山神、河神居多;然后便是封疆大吏、大国宰辅、兵马元帅等朝堂大员;以此往下,灵气最弱者便是花鸟鱼虫。老人眼中少年郎此时显现的生机灵气怕是比这些花鸟鱼虫都强不到哪里去,哪怕是没有外力干预,这股气都随时可能断绝。

“不会吧,难不成四师兄说的有缘人不是他啊。”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只要确定这个少年不是鬼来的就行,就不再躲在老人身后,想着被自己取名“牛魔王”的那只独角仙,又开始担心少年竟然如此脆弱会不会轻易死去然后化作鬼物。

“有缘无缘尚不好说,他倒确实有修行的资质,”老人又以洞察之术细看少年身躯穴窍,观其内藏:“周身穴窍无碍,气海尚未开辟未入修行,却又能瞬息吸收自然入体的灵气滋润几身,才借着这副药灵体的身子把他这福薄无法存住灵气的躯体弄了个出入平衡,不多一分不少一钱,当真是巧合吗?”

药灵体于修行之人中也算罕见,通俗点将来就是拥有药灵体的人较之他人更擅长消化灵气或是药力。寻常修士一枚丹药落肚可能会吸收丹药的六分药力,其余四分自然是受身躯所限无法消化白白浪费掉,而药灵体却是能多吃掉几分药力,少些浪费,修行之人入定修行时汲取灵气,亦是如此。

“也罢,我们不妨多观察些时日,若是无缘,我们再离开便是。”这地方也好、这少年也罢,此间种种事迹若说没有他人算计在,老人哪里相信。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不但在人间适用,于云间仙人同样道理十足。大道之行何其艰难,行于其中便近乎与天地争寿,若是一个不留神做了他人棋子,怕是至死都难以解脱,自身道行都成了他人之果。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屋顶,感觉今天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有点像有人盯着自己一样,这种感觉……少年相当怀念。摇了摇头赶走杂念,少年走到祠堂最靠后的屋子里,屋内没有太过杂乱,看上去只是有些时日不曾有人打扫蒙了些灰尘,少年先是放下手中水桶抹布,也不计较蒲团上的尘土,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开始借着凳子开始打扫屋内,少年始终没有燃上香烛,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的。

日头渐渐西下,等到少年打扫完回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少年的家离祠堂不算很远,是一个靠近山壁的破旧小宅子,可能是少年平时有修整的缘故,篱笆围的院子不像其他无人宅子的院墙一般破败。

“爹、娘我回来了。”少年看着院子里槐树下两个安静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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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轻声念了一句,似是在等人回应,然而却无人回应。

老人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名叫仙仙的小姑娘跟在少年身后,小姑娘看着少年,看着槐树和土包,想着要是真个无缘,爷爷不带他回山,自己也要好好求求最疼自己的爷爷,起码也该想个法子把少年身体调养一番,不要那么早死掉,毕竟从小没爹娘的自己怎么说也有爷爷和哥哥疼,这个少年是真的可怜。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下定决心的小姑娘愿意为少年多求上自己爷爷一番,自然是觉得自己和少年同病相怜,却不该更可怜。

大概也不会有凭空而来的恶,此间少年家乡遭遇,若没有知情人解说一二,真相大概便会石沉大海不被人知,整个镇数千口人四门大姓十一门小姓,除了少年外更无一生还,事后人间王朝封山不问,叫人想查却不敢查。

入夜时分,老人回到小镇,带上小姑娘飞上山腰入定过夜以待天明。老人往此地所处小鲁国皇城所在去了一趟,避开皇族或是辅佐此皇朝的云间宗门修士,查看案卷得知小镇官面上的记载和老人料想不差,“疫病”二字尔,实际如何没有一字记载。老人何等样人,自然能从中找出线索继续推断,此事当与云间某宗门一大人物有关,只是此人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深究,小鲁国能找出原因的人都避而不谈,自然看到棋手的通天手段,怕引火烧身。事后小鲁国上上下下怕是都莫名其妙得了不少好处,弄了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却都不知道棋手是谁,这般手段也由不得这并不算大的小鲁国害怕。

从小镇出事到如今,短短六年时间里小鲁国便有三人被引渡入云间宗门,虽说都不是去往一等一的豪门正宗,那三人也已经算是半个神仙人物了;而小鲁国朝堂,多少文豪居士入朝为官、多少江湖豪杰参军入伍,更直接让小鲁国国力蒸蒸日上;乡野间村中老人进献自家祖传奇珍异宝的更是无算,说不得自己孙女仙仙从某座县衙里得来的“糖豆”就是其中之一。

老人看着自家孙女入定,灵气环绕不散,气象万千全无定数,心知她许是动了要帮帮少年的心思,也不点破。毕竟有心为善,却不一定有善果啊。若少年真是自家有缘人,待时机成熟,将自己推算如实相告,再看少年打算就是;若少年与自家无缘,如此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也算得上平安是福了。

半夜时分,有马嘶鸣,此马行至半山腰,眼见便要冲到老人和小姑娘入定的地方时,马上那人却毫无征兆的自马上跌落掉下山壁。从马上山的时候老人就已确认马上那人身上带着人间所谓的仙缘,云间所谓的引渡物。

老人没有出手救人,又有些好笑,对自家孙女道:“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引渡物,见着我居然要躲着走,还真以为我是个没脾气的么,若马上那人该死便死去好了,我们明早再去寻他。”说罢便闭眼入定。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家爷爷犯小孩子脾气也没办法,想着如此一来鬼来镇里的少年只怕多半不是有缘人了,不禁暗暗着急……

……

且不说山腰上各有所思的爷爷和孙女两人如何渡夜,镇中少年却是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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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

本就是天寒地冻的冬月,少年才将被窝暖热入睡,“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他吵醒。家里蜡烛早已用尽,少年从火盆里取了一根燃着的木棍,顺手从门后另拿了一个钉耙做防身用,晚上野猪迷途闯入镇子的事情今年都有两回了。来到传来声音的柴房外,门窗完好,应该不是野猪闯门,少年松了口气,毕竟若是头成年野猪,少年自己怕是对付不了的。

推开柴房门,借着火光和被砸塌半边屋顶透进来的月光,少年就看到了衣衫带血的刘分,仰面躺在自己留着引火用的干草堆上。也是他运气好掉在靠外边的那堆干草堆上,若是再往里一点,可就都是劈好的硬木树柴了。

听见刘分还有动静,少年急忙丢下钉耙,将火把丢到门外,免得等会儿手忙脚乱将柴房烧着了,便连背带拖的将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刘分慢慢带回自己房间那张床上,毕竟只是个瘦弱少年,途中好几次。

少年架了口锅在火盆上烧着热水,刘分的衣衫已经被他解开,整个过程中龟壳一直被刘分死死握在手里不撒手,好在龟壳不大便是不取下来衣衫也还脱得下来,少年用热水简单给刘分擦拭了伤口,找来自己穿已经显小却又舍不得丢的衣物给他包扎上后,天就已经亮了。听见刘分沉沉睡去鼾声响起,忙了一宿的少年坐在床边趴在床沿上就这么睡着了。

自镇上老李头三年前在他面前合眼之后,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看到自己以外的人,入睡的少年睡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走进房间的少年拿了碗水,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刘分那张比之前在城里喝酒时更加苍白的脸,将刘分头稍稍抬起来一点后,少年把水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下去,许是喝得有些急了呛到了,少年帮着他顺了顺气,刘分连着咳了好几声才慢慢平复下来,沉沉睡去。

刘分的伤口处少年已经找了一些认识的生肌止血用的草药给捣碎敷了上去。

两天前茶楼那场大战,谢五那伙人看着人数众多,实则没几个硬手。按说刘分应当可以从容脱身,只是怎料就快要冲杀到城门时,那伙人中有一身材矮小者居然扮成被他们械斗波及的过路孩童。刘分似是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鬼使神差地伸手救他入怀,却被那个孩童偷袭,结结实实的在他心口扎了一刀。幸好刘分心脏与常人不同生在右边,不然只怕挨了这一刀不死也难了。

江湖外号刘两刀的刘分,分字拆开,按字面上解一撇一捺各是一刀。他这两刀,第一刀讲究的是我伤敌死,第二刀则是敌我皆亡,都是拼命的招式。往日里也多靠这威力不见得如何如何,威势却当真咄咄逼人的两刀打下了名头,也让一般不能稳胜刘分的江湖对头不会轻易找他麻烦。

当天犹如困兽的刘分正是靠着这两招杀得他们不敢靠近,这才借着机会抢了匹马逃出城来,迷迷糊糊中这一跑也不知道骑马向南边跑了多久,直到最后从半山腰跌落到少年他家柴房。

这回从大西和尚那儿算起到这次从山腰跌落,前后受伤三次,伤上加伤,中间醒来过两次,每次醒来都只是下意识的确认龟壳还在手便又安心沉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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