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胜南村六害之首（1 / 1）

临近暑期结束就剩了几天，村里大点的孩子们基本恶补完了作业，终于有了时间出门玩耍。花蚊每天不去祸害庄稼的时候，就会坐在自家大门口的石臼上，看村中央的打谷场上女孩子们跳皮筋，时不时咧嘴傻笑。

花蚊、狗剩、土猪、海军、拴住、牛蛋，并称“胜男村六害”。这几个崽子平时单拎出来一个可能并不那么显眼，杀伤力也算不上强，可他们一旦会聚成功拧在了一起，所造成的伤害就像牛蛋他爹喝醉了酒迷迷瞪瞪了一整天，又顺手灌了一大碗牛蛋他娘特意存放了两天的馊面汤，那后遗症能把他这位强壮的劳力放倒两三次，酸爽到连裤子都提不起来。

打谷场边的树荫下，婶婶大娘嫂子们围在一起“乘凉”，眼睛时不时瞥向花蚊家大门口前的几个蹲在地上，露出半个屁股的小子们，交头接耳，又时而哈哈大笑。

花蚊手里攥着好几颗颜色各异的玻璃弹珠，正捏着一颗对着太阳下瞅，凡是里面有气泡或外面有破损的珠子都会被他挑出来丢在一边，只有他认为很完美的才会放进玻璃罐头瓶子里，拧上盖子并小心收好，而他丢弃的那些不符合他审美标准的玻璃弹珠，就会被其余几个等待的小子抢夺，还时不时相互撕扯着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背心。

昨天傍晚，花镇海下班回家说等开学了就要送花蚊进学校，不能让他整天这么游手好闲，这个专门毁坏庄稼的小“蝼蛄”恨不得欢呼到让全村人都听到，他激动的差点失眠，所以才大方的拿出赢来的家底分散给伙伴们。

听说这群小子终于要被送进学校深造了，再过几天这一茬就要交付给学校的老师们了，打谷场边汇总消息后的农妇们激动的仰天大笑，尤其是经常被祸害的那几家，兴奋的手舞足蹈。

她们彷佛看到了老师手里扬起的教鞭落在了臭小子们的屁股蛋上，也看到了老师揪着小兔崽子们的耳朵还伴随着愤怒的吼骂声，憧憬着放学后的老师还不忘特别关照，为他们布置了写不完的作业以后再也没有时间出门...

生活瞬间变得美好，杨树林里平时聒噪到让人心烦的蝉鸣声，也变得悦耳有了韵律，连场上那条黄色的狗子正撕扯的一只球鞋都变得顺眼。

牛蛋他娘眯着眼睛，用胳膊肘怼着身边提醒道：“欸？你家那大黄咬的像是俺们两个在集市新买的球鞋，白色的还是你专门给海军上学...”

海军他娘蹦起，追着大黄边跑边骂：“这不是要死了嘛！”

海军他娘怒吼着去驱赶抢夺回给海军买的新鞋，她越追赶狗子跑的越欢，树林边笑声越响亮...

临开学这几天，花镇海下班后会被村里的同龄人拦住，一些原本不抽烟的人开始敬烟，攀谈，这种奇怪的氛围让他很不适应，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本就不善于交流的他只能硬着头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着。

他今天趁着周五提前回了家，车子停在花老头的门口，提着两瓶酒进门后又快速拉着脸出门，身后跟着花老头的喝骂声和飞出的拐杖：“你要是再不去办，老子就把你狗腿打断！”

胜南村是彭城市彭祖区胜南镇的行政范围，村里有两大姓氏，分别是刁姓和张姓。花蚊的爷爷在五十年前迁居到了这里，算得上是典型的外来户，一门姓氏三辈人才三个男丁，跟村里的其他两大姓氏相比之下更显得势力单薄。所幸，其余两大姓氏对花家格外照顾，并没有因为人丁单薄而受排挤和欺凌，这主要与刁、张两位老头有关。

花老头是村子里目前为数不多的三位高龄老人之一，也是花家唯一存世的老者，他想趁着花蚊入学的机会特意让儿子设宴，以感谢全村对花家独苗（花蚊）的厚爱，可花镇海这犟驴拖了两三天就是不办，这让他很挫败很生气，眼珠子瞪的老大。

花镇海不理解老头的做法，虽被老头瞅的心里发可毛驴脾气冲脑很难消退，还是梗着脖子红着脸辩解：“小蚊是我的种，他怎么个熊样我这当爹的是一清二楚，只是平时不想说而已！上个破学，还是个小学用得上专门为他办一次升学宴吗，这不是典型的光腚推磨转着圈的丢人嘛！”

僵持了一会后，见老头摇着头叹息转身，走进大门身影佝偻了许多也显得单薄萧索了许多，老头不想再搭理这个犟种，要是他能处事稍微圆滑一点，也不至于在上尉的军衔上磨蹭一辈子。

“太他娘的丢人了！”

花镇海终于红着眼睛低下了头，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老子发这么大的火，在墙角抽了两根烟后离开，他走遍村子每家每户亲自登门通知。

听到通知的邻里哭笑不得，硬着头皮阻拦：“都说这是孩童成长过程中的小事，没必要搞地这么正式，大家乡里乡亲的也都很喜欢这个鬼精的小子，可不要因为有什么误会伤了邻里的和气，不值当的！”

既然人都来了，花镇海只能厚着脸皮：“就是因为大家邻里关系好，加上自己整天上班忙碌，也很久没跟叔侄兄弟们拉家常叙旧，才请大家赏个脸过来坐坐...”

见花镇海的话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大家也不再好劝，承诺一定前往并早去帮忙收拾餐宴用具。

置菜买办是帝国巧妇们最擅长的工作，只是一个上午就在在村中央的打谷场上摆成三排，共39桌正席，应邀相亲们各自领着孩子自带板凳，很是热闹。

花老头穿着深色中山装，精神状态很好，他与同样穿着的刁张两位老人亲切握手，很长时间都不肯撒开，晚辈们觉得奇怪，这仨老头整天拧在一起，至于这么热络吗。

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老头们站在主位熟络上一天，他们再多安一个胆子也还是不敢站起来质疑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家风，是老头们教育子女最看重的，甚至比学习还头等重要，即使他们现在老了，后辈们也没人敢当面嘲笑，说风凉话。

这顿席从中午一直吃到了傍晚，三位老人都在拒绝晚辈们各种花里胡哨的敬酒词，什么寿比南山，什么福如东海一类的毫无新意的祝福，但临近结束时，三位老头却一反常态端起了酒杯，相互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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