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阶级（其三）（1 / 1）

冬天的太阳下山太早，这时候明明才七点左右，山上却已经天黑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了，陈诚山拿着笔墨在空白的纸张上用标准的楷书抄写着一本名为明月刀谱的刀法心得功法。

燕江楠坐在一侧无聊的用左手拿着墨块，有以下没一下的在砚台上慢慢的研磨着，冬季的山林非常安静，陈诚山住所附近也看不到其他建筑，完全独立的一个小院子此时更是能清晰地听到火烛滴蜡的声音、墨块摩擦砚台的声音，甚至那一只猪鬃笔划过直面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

“师姐，你看看这样行不行？”陈诚山放下笔细细的用手摊开最后一张纸页。

燕江楠的眼圈还是有点红红的，刚才确实是爆发出了一些委屈，眼下她的情绪好了不少。

“我看看，嗯可以，你这一手小楷真的是非常漂亮，这样咱们就一笔勾销了。”燕江楠说完仔细的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小心翼翼的确认墨迹已干才一张张按照顺序把陈诚山手抄的刀谱叠在一起。

“师姐来灵峰多久了？”陈诚山随便找了点话题和燕江楠聊了起来。

燕江楠卷着袖子仔仔细细的用布把刀谱原本和陈诚山的手抄本分开包好说：“我不知道，我记事的时候就在这里了，那时候师傅刚从江湖游历而归，回来接手了灵峰。”

陈诚山歪了歪头问道：“你的父母呢？”

燕江楠的眼睛稍微沉下去了一点点，声音也高了一度：“没有，那种东西我是没有的，我是前任峰主从游民的手里买下来的，老峰主离开灵峰后也一直是小师叔在照顾我。”

“这，抱歉啊？”陈诚山没想到燕江楠是个孤儿，着实为自己的鲁莽发问感到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小师叔就像是我的爸爸，师傅就像是我的伯伯，整个灵峰都是我的家，有什么需要你抱歉的吗？”燕江楠仔细的扎好两个书包，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桌面上，单手拄着脸颊，黄色的灯光下，清亮的眸子看着陈诚山和烛光，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倒是你呢？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要上泰山？读书不好吗？好好考试弄个官当当，等哪天官府有个什么事情表现一把，说不定就是能当个县令什么的，干嘛抛弃了书院的学子身份来这里？这里升官发财可没有念书那么平稳安全，泰山派能进武司的都是靠自己打出来的，死了多少人都。”燕江楠随口说着，眉眼中带着一丝丝不解。

陈诚山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念书念了十一年，十一年勤勉努力，却不能玄修，因为这个就算是我当了官，也养不出一丝丝浩然正气，也续不住一丝丝东来的紫气。“

燕江楠皱着眉显得有些愕然，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有比儒生管家玄修更简单的路径吗？而读书考试是提升自己地位的最短捷径，俗话说得好：贡院一章文，鲤鱼跃龙门。

而泰山派里人，要么是大世家的子弟来镀个金走个流程进武司，或者是一般文化不行的人习武又没什么家学但是有点天赋来尝试一下，要是能进武司那就是七品武官。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不在乎当不当官？是不想进武司？”燕江楠看着他的脸有些诧异，哪有人不想为皇家服务吃几口皇粮的？

而陈诚山真的不在意那口皇粮，在这个时代下来自一个更加发达的世界的陈峰自然是根本不在乎什么阶级和皇粮的，他的高傲在别人看来似乎是毫无道理的。

“我当然不在乎喽，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去武司，我的第一目标是去混江湖前学一身好本事。”陈诚山说的十分坦率，帮泰山派做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燕江楠好像是再看奇葩一样看着陈诚山，这世界上还有不想出人头地只想扎江湖的人？

“你混江湖做什么呢？”她十分好奇陈诚山做何想法。

“游历大江南北，一杆枪挑不平事罢了，开玩笑，说的比较好听其实就是我还不知道想做什么，就是想要到处跑跑见识一些没见过的事情罢了。当然要去武司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武司要不要我就是了。”陈诚山笑的十分诚恳。

“嗯？那倒是不如去武司做个行走，或者替泰山派做个江湖的暗桩，也起码每个月有利钱拿就是了，而且有个身份压箱底，到了一些小地方也不怕那些恶官欺压。“燕江楠用手推了推眼前的杯子。

陈诚山皱了皱眉头，这里的人说道未来三言两语里都带着身份，一字一句之间都是想要当官，这当官有这么好？大隆朝官民比例十分的夸张，差不多正式的官员占了全部人民的百分之五左右，这是一个足以让王安石原地去世的比例。

再这样多的官兵比例下整个社会都倾向于考取功名，或者成为军人吃下皇室那一口皇粮，身份也会变得不是一般的民众所能比拟，说难听点，邻家的张三儿子中了举人，那就是举人老爷家，隔壁的王五跟张三如果平时有些摩擦这时候怕不是跪下给张三磕头的心都有了。

最可怕的是大隆朝官兵有很多特权，比如本就不多的丝绸锦织也只有官兵能穿，平民老板姓只能穿戴麻纺棉织的衣物，官兵的家里可以使用丫鬟和奴仆，而没有身份的人再有钱也只能请的是帮工，官兵打死自家的丫鬟奴仆赔点钱财甚至找个荒山一埋就完事了，而帮工要是不爽雇主那就可以一走了之。

京城最有名的富豪沈万石家里也只有百十个帮工罢了，他毕竟只是个商人，并不是在籍的官兵贵胄，说难听点沈万石纵然是皇商，纵然是皇室的商业代理者，他见到一个九品芝麻大小的地面里正也要客客气气的，这也是当今的那位圣上给他们这些商人下的限制，从商之后三代不允许从政。

如那个崔有钱就是个特例，他的曾祖父是商人，而他的父亲实际上在盐道上捐了个肥缺，他的叔叔崔万里经营着崔家的产业，这样崔有钱才能借着加入泰山派尝试加入武司，这也是崔家这个山东老家族的一些打算。也算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至于泰山派，泰山派给自家的弟子有四条出路，一、留在泰山派做个师范，教育以后的弟子，这个职位是要求比较高的，并不是你厉害你就是师范，而是你要会教育弟子。二、通过每年武司的招收进入武司，每年泰山派都会贡献出十几二十人进入武司供职，这些人吃武司的皇粮，进去就是六品的巡吏。三、做泰山派江湖的暗桩，这种事陈诚山想要的，暗桩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要求，任何人想去就去想回变回，出去后每年能领到十五两雪花纹银的工钱，每年只需要观察周围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及时写信汇报给泰山派就行。而第四条就比较奇怪，去边疆跟着兵家去迎战异族或者域外邪魔，这种是一般泰山派弟子绝对不愿意选择的，每年兵家子弟死在抗击邪魔的战场的好汉不计其数，年年招人年年补充边疆对抗邪魔可以说大隆朝唯一的社会隐患。

陈诚山自然是想要做个暗桩或者是进入武司做个巡吏行走天下，这样才能充分地享受他的第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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