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自从开会说农技站要精简人员,人心就开始由浮动到躁动。就连一向很严格的老站长,也放松了对部下的要求,工作纪律开始松弛。
周六下午陈建华也一早就着骑自行车回家,别人以为他也开始恋家了,其实陈建华的心在南园。
田庄村前有一串相连相通的水塘,东接大河西连小河,长约三、四里,可驾小舟驶竹筏。
水塘的南岸是一片菜园,田庄人称为南园。
南园土肥水美,抓一把土能攥出油来。
古时两河流域多水灾,但是田庄却是土肥民富。听听早年俗语:生在田庄食无忧,不怕十年九不收;收一收,足十秋。
一条大河从半岛东北面丛山密林一路而西,千万年奔涌不息,把从山林里携带来细腻松软的泥土带到田庄一带,这就有了田庄人的宝地——南园。
决定要回乡耕耘南园,陈建华忽然发现自己如此爱南园。想起来都有点儿冲动,他把南园看作是自己实现理想的发祥地。
初冬的下午,天清气和。
陈建华精神饱满,神采飞扬,快步上了东河大堤。
站在堤上,抬头西望,一连串水塘如一排明镜。沿着水塘南岸的路,老人说这是官道,现在都成了紧贴水塘的小路。
下了大堤,陈建华沿着水塘南岸的小路往西漫步。
第一个水塘叫做饮马泉。
传说水塘的西北角原有泉,泉水清澈永不干涸。当年唐王征东时,曾在此饮马,得名饮马泉。
泉边原有一棵古槐,唐王休息时,曾在树上挂甲,得名挂甲树。现在泉涸树无,一切只在传说中。
过饮马泉是苇塘。一个方塘,中央是一堆芦苇丛。春夏时节是蒹葭苍苍,秋风吹来时芦花飞雪。
陈建华看到苇塘就想起了陈宗仁,建华曾不叫“小轱辘”。
芦苇丛下面有很多洞,洞里聚集着很多黄鳝和白鳝。
陈宗仁是捉鱼高手,只有他能用手捉到白鳝和黄鳝。
黄鳝是不吃的,捉到后剁下头来,把血滴到黄表纸上,晒干后可以做药用,治刀伤。
与苇塘紧连的是荷花湾。
荷花湾最长,盛夏季节荷花开了,荷叶举起了绿伞。
天气闷热时,下雨了,孩子们可兴奋啦,脱得光溜溜地,一丝儿不挂跳到水里。
在水里嬉戏,追得鸭子“嘎嘎……”地乱飞乱窜,孩子们玩累了躲到荷叶下避雨。
现在已经没有了田田荷叶与婷婷荷花,荷花湾也只剩下一个名字。
好在这广阔的水域中偶尔还有几株剩留的荷叶,顽强地立在初冬的季节里,回望荷花湾昔日的华丽盛景。
这景象也只留在建华儿时的记忆里。建华此时又涌起了一个念头,要让荷花湾里荷叶田田,碧绿无边;荷花盛开,映红田庄。
过了荷花湾陈建华就到了柳沟口。
这是从西坡流入水塘的一条小溪,小溪岸上是绿柳成荫,溪水在此流入水塘;所以得名柳沟口。现在也徒有其名不见柳影。
建华家的责任田就在柳沟口的南岸,有四亩地。
他的规划是先在自家的责任田上载葡萄,等葡萄园的经济效益好了,就可以联合周边的农户逐步扩大规模。
站在柳沟口南岸,陈建华眼前这片土地仿佛长出了绿油油的葡萄树。
一座座葡萄架坠满了如翡翠的、珍珠玛瑙的、万紫千红的葡萄。葡萄园里人们汗流满面,欢声笑语,来往穿梭一派丰收喜悦的劳动场景。
这梦境般的场面陈建华有决心把它变为现实。
冬天的夕阳,落山如坠,转眼夜幕就落下来。
陈建华这才带着梦境般的幸福,轻松愉快地回家,娘应该准备好晚饭了。
走到苇塘北岸时,忽然“哗啦啦——”很大地响声吓了陈建华一跳。静下神来,知道这是乱石掉入水塘的声音。怎么会有乱石掉下去呢?
陈建华决定过去看个究竟,近前,他看见一个人影随着乱石往下滑,已经掉到水里了。
“谁?怎么啦?”陈建华小跑过去问。
“建华,快点,快点我掉水里了,湿衣服啦!”是表姐刘桂秀急迫的喊声。
“姐,姐!你怎么啦?”陈建华赶紧往那里跑,从一侧绕到刘桂秀身边,急急忙忙过去。
刘桂秀把手里的钩子柄伸过去给陈建华。
“姐,把另一头给我。”
刘桂秀又把带钩的一头递给陈建华。
“姐,攥紧啦!”
“好!”
陈建华把刘桂秀从水中拉上来,刘桂秀湿了鞋和裤腿。
“姐,怎么回事啊?”
“化工厂里要碎砖乱瓦修路,一个人口要半方。我家需要交两方,算起来得十几车子才能满租子呢。完不成任务得用钱顶,那要多少钱啊!”
“你也不能到这里捡,这里多危险啊!别说啦,你快回家换衣服,天太冷啦!”
“不冷,不冷,身上都冒着汗呢!你看我的脸,满是汗水。”
“你先回去换衣服,我给你捡砖。”
“不捡了,已经满了一小车,你给我推回家吧。本来我是想等你姐夫的。”
“田老师知道?”陈建华一直称田贤文为老师。
“知道,我告诉他放学后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又脏又不平坦,别人家没有来捡的。”
“田老师还没放学啊?天都这么黑了!”
“他积极,现在又教初中班,明年要考高中啦!”刘桂秀本来想骂田贤文假积极,可是话到口边又变味儿了。
此时田贤文与兴趣小组的学生:田震中、田玉壮、儿子田野一起放学回家。
田贤文与同学分手,让儿子先回家,自己急匆匆地往苇塘北岸乱石堆赶,正好遇上刘桂秀拉着小车陈建华推着要去化工厂送。
“建华,你放下我推。”
“我推就行了,你拉!姐,你回家吧,我和田老师去送。”
田贤文就去刘桂秀肩上拿拉绳,刘桂秀没好气地把拉绳扔在地上,田贤文只好弯腰捡起来背在肩上。
“建华,今晚来姐家吃饭吧!”
“不用了,姐。”
“让你来你就来,等会儿让田野去告诉我舅和舅母一声,不用等你。”
“好,姐。”建华答应了。
刘桂秀兴冲冲地走了。
“建华,你姐去叫你的?”田贤文问。
“没有,我走到这里遇上的。我姐都掉到水里,鞋和裤子都湿了。”
“我本来想早走的,可是今天的小测验成绩不理想,连田震中都错了三道题。气得我将他们留下,这些家伙不罚不行。田震中都会,就是粗心啦!”
“田老师,你这是罚学生呢,还是罚自己?”
“我怎么能罚自己呢?我又没有什么错,怎么能罚自己?”
“学生留下,你不也是在陪着吗?”
“当然啦!学生在那里我怎么能走呢?”
陈建华一听就不忍心点破,他知道自己的认识与田老师有差距。
“田老师,上面开会不是说民办教师不用出义务工吗?”
“这些规定到了村里不管用,县官不如现管。”
“田老师,你这么辛苦地教田震中,他爸不会不知道吧?你跟他说说,义务工的事应该免,这是有规定的。”
“你姐去问过,他说田本元说了算。”
“找田本元啊!”
“田本元说没见过上面的文件。算了,找谁也没用!”田贤文叹了口气。
“田老师,像你这样,他应该给你点照顾才对。你对他儿子田震中很关心地。”
两人一推一拉到很快就到了,可是负责验收的人回家了。
“这堆是你姐送来的,有记号,我认得。”
“好,把这一车也放到一起?”
两人就把这车碎砖倒下,然后按要求堆成方方正正的一堆,等明天验收员来测算,验收。
陈建华跟着田贤文到了家,表姐刘桂秀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很简单,白菜炖豆腐、大葱拌松花蛋、炒鸡蛋、花生米。
“建华,没什么好菜就这么将就着吧。”刘桂秀说。
“姐,这就很好了,只要有你做得松花蛋就行了。我爹就喜欢吃你家的松花蛋。”
“我这方子还是我舅母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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