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信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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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鱼就是那位‘义折强弓’的第五郎罢?”

“哦?伯山居然认得我!”

第五伦还以为,自己的名声是传不出列尉郡的,不成想才半个月就到常安来了?

京师人物荟萃,郡国豪杰齐聚,每天都有无数新鲜的事迹,刚刚流行的事物转瞬又会被人忘记。想要在此显名,比在长陵难上十倍百倍,所以第五伦入京以来颇为低调,连声望都懒得刷。

第五伦嘴上谦逊:“正是我,但那只是乡人夸大之言,不足为信。”

“伯鱼太过自谦。”

耿纯摸了摸自己那看上去总是快掉的冠:“上次休沐时,我去拜会同宗亲戚茂陵耿氏,便听人说起过你。能让原涉大侠赞誉的人可不多。再者,伯鱼这姓太少见,只要听一遍,想忘都难。”

嗯,确实难忘,除非和第一第二第三直到第八放在一起,就傻傻记不清楚了。

还有,原涉称赞自己了?第五伦真不知道,看来有空还得去茂陵会会原大侠,顺便将万脩那把断弓修好还他。

这时候,第五伦却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

耿纯倒是知晓他,自己却对耿纯一无所知,看其性格,应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这违心的“久仰大名”四字还真不好说出口。

“伯山前些年在太学读书过吧?”

一旁的景丹却来帮第五伦打圆场了,他上前自报了姓名,笑道:“你我应是同年入学,只是师承不同,但巨鹿耿伯山之名,我还是听说过的。”

景丹又对第五伦介绍道:“伯山之父,乃是济平郡(定陶)大尹。”

原来是两千石之子,难怪耿纯不过二十余岁,就能把太学、孝廉郎官一起上了。新朝有规定,六百石的“元士”以上,他们的儿子可以直接到太学旁听,也难怪景丹心心念念想做到六百石,为的就是后代赢在起跑线上。

而举孝廉时,二千石之间也经常会做些py交易:错开年份,相互举荐子侄。所以孝廉名额中,真正“寒素清白”的人少之又少,像第五伦和景丹这种,已算异类。

耿纯与二人来到郎署偏僻处后,说起方才为何忍不住发笑。

“那还是十年前,我家中母鸡下了个双黄的鸡子,庖厨打开后,传于众人观看。”

“当时宋子城中,有一个燕地方士名叫西门君惠,他好天文谶记,正在我家做客,便说这是祥瑞,与新室开创有关系,当献于常安。”

“我当时年少,十分不解,难道这牝鸡,是受了天子隔着数千里的感应?”

这话把第五伦再次逗乐了,这耿纯虽为大尹之子,却对新朝皇帝颇为不敬,也是个潜在的反贼啊。

耿纯话语诙谐:“于是我便偷偷带着蛋去厨中,放进水里煮了,撒了盐,两口吃下,味道与普通的鸡子并无区别,之后也无任何奇异之事发生。”

“倒是那西门君惠大呼可惜,还说什么本可以籍此封侯,汝等说这可不可笑?”

确实好笑至极,新朝刚建立时,谄媚之徒见王莽喜欢谶纬,便疯狂向朝廷猛报祥瑞,这里的猪崽长了三条腿,那里的麦禾生了双穗。献得快的人,竟还真被封侯,搞得五等爵制大大贬值。

最后,连常安人街上见了都相互戏言说:“唯独你没有接到天帝的命书么?”

而“十一上公”里,也有人利用谶纬谋取私利,想搞什么“周召分治”,架空王莽。甚至利用“天书”求娶王莽的女儿,便是那位住在宣明里对面的黄皇室主。

五威司命陈崇进言,谶纬符命已成了双刃剑,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王莽立即采取措施,宣布胆敢自行制造者一律逮捕入狱。朝廷需要的符命,只能由他直接指挥的“五威将率”这机构发布,才断了祸乱之道。

“故而那西门君惠也没混上封侯,如今做了直道侯王涉的宾客,依然在谈谶纬。”

风口没了,现在还拿着谶纬祥瑞梦想轻松封爵的,那就是真猪。

耿纯离开后,景丹看着第五伦道:“如此说来,伯鱼莫非和桓君山一样,不信谶纬祥异?”

桓君山,正是那个前些天在扬雄家对第五伦阴阳怪气,事后也没来跟他道歉的桓谭。

过去十年,朝臣为了讨好王莽,宣扬图谶成风,连扬雄都未能免俗,唯独桓谭沉默不语。他甚至还在公开场合抨击祥异之说,是出了名的狂士,又持“形神烛火之论“,颇有一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

这点,第五伦是敬佩桓谭的,只是那人性格如此恶劣,即便扬雄引荐,他也懒得结交。

听景丹如此发问,第五伦却摇头笑道:“我不信谶纬。”

“可祥异,我却是信的!”

废话,尽管王莽鼓捣的这些祥瑞全是假的。

但他,穿越者本人,不就是这天地间,最真的祥异么!?

……

而与此同时,在城南太学生舍,强华被同舍的老太学生庄光一阵抢白讥讽。

这粗鄙无礼的会稽人竟然说什么“谶纬祥异皆为虚妄”。

庄子陵又嘲笑强华:“符命非五威将率所班,皆下狱,你现在去献天帝策书也混不到封侯,只能入监牢了。”

嘴拙的强华被驳得说不出话来,好在有刘秀为他二人说和,拉着强华离开屋舍,不去招惹庄子陵。

强华有气没处撒,只狠狠踢着地上的石头,却忽然回头道:“文叔相信祥异谶纬吧?”

刘秀颔首:“祥异,我信。”

春秋灾变尽现于成、哀之世,已经无可辩驳,灾害和汉家天子的昏庸无道都是真的,再加上世系三绝,灭亡有灭亡的道理。

但借着符命篡汉的新室,就真如王莽宣扬的那般,众祥之瑞数不胜数,天下一片太平么?

“恰恰相反!”

据刘秀所知,这十年来,世上的灾异更多了。

小的不提,就说大的,始建国三年(11年),大河在魏郡决口,泛清河以东数郡,而朝廷不知因何缘由,经久不予堵塞,导致河患愈演愈烈,肆虐兖州、青州,至今七载。自大禹治水后就固定了数千年的黄河,彻底改道,经平原、济南,流向千乘入海。

来到常安后,刘秀又听同门、来自列尉郡的第八矫提及,天凤三年(16),泾水在列尉长平馆雍塞,然后改道。可国将哀章却解说符命,认为这是以土填水的祥瑞,预示着新朝要灭亡北方匈奴,于是朝廷放着水灾不管,却拼命往北边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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