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 凡尔赛和约(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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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双眼向外看去,所能看到的,唯有重商主义、加强集权、强力干涉——重商主义只要不去“望文生义”,就应该知道这个“重农轻商”的“轻商”,并不是一个相对的关系。

再配合上一直以来的传统,很多实学派中的激进派,就认为“师夷长技”的长,应该去其外壳,取其内核。

比如英国之长,在于能征税养出那么大一支舰队。小小岛国,愣是靠征税能憋出来一支和大顺规模差不多的舰队。

那么,这个长的内核,并不是说大顺要造一支更大的舰队,而是说“要用英国搂钱造舰的手段,来推行移民”,既然英国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搞出一支这样的舰队,那么大顺师夷长技,难道就不能集中力量大规模移民吗?

不同时代的“师夷长技”,是不同的。就像此时,师夷长技,是怎么也不可能师到自由贸易、开放包容这些东西的,因为夷自己此时也根本就没这些玩意,怎么师?

怎么可能师一个此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呢?

所以此时师,比后来师,更适合。后来师的,是富了之后的上层建筑;现在师的,是如何富时期的上层建筑。

即便不需要仔细分辨,透过现象看本质,只看现象,也不至于被忽悠瘸了。

而学诸如什么异端审判、政教合一、女巫审判之类的东西,也实在不用学。

本土就有非常极端的儒家一派,颜元等人是明确提出,要对异教徒“物理消灭”的——60岁以上,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还可以轻判;60岁以下,甚至连和尚道士都要若不还俗就物理清除的。

所以,要说对外交流,一定要学点什么不可。

那么除了军事技术、理科而非工科,恐怕此时能学的除此之外,也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想办法收税、想办法用大量的税收干一些要干的事,加强管控、加强监管、加强集权和行政效率。

简言之,刘钰在大顺原本是激进派。

但是,现在,一些实学派的中的激进派,认为刘钰过于保守,是保守派、甚至是老保守派了。

“兴国公老了……”

这句话,在实学派中的激进派中流传,并不是在陈诉一个年岁上的事实,而是有其特殊含义的。

就像此时在北美西海岸既找金子又勘探绘图的这些人。

这年月,勘探、测绘,家里有钱有势的子弟是不可能学的。因为要去的地方,要么是雪山高原、要么是茫茫沙漠、要么就是热带雨林、要么是土著遍地的异域。

而没钱的子弟,才会学诸如测绘之类的行业,就是弄口饭吃。

而偏偏,大量外派到各处测绘的,能看到海外的大量平原、沃土、良田千里潜力之地的,又是这些穷人家的子弟。

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想想自己的父母那点地、过的是什么日子,自然而然就认为,朝廷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集中力量移民,实现“五口之家、百亩之田”的愿想。

但刘钰在干什么?

在慢悠悠地做事,不管是在山东做的,还是在此时正在引导北美挖金子移民的办法,在他们看来,都太慢了。总觉得,刘钰现在做事,比起当年在松苏和盐改漕改的雷厉风行,大约的确是老了。

即便出于惯性,很多人依旧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朝廷的做法,甚至愿意说诸如“这是必要的代价”之类的话。

这种想法在年青一代的实学派心中逐渐萌发。

具体到探矿队的人这边,伴随着探矿队沿着河流而上寻找金矿,看到那茂密的丛林、肥沃的土地,享受着温暖但不过于炎热的夏季,让他们心中的冲动更加强烈。

很多测绘的人,是去过南洋、甚至非洲的。

让他们选择的话,他们会喜欢南洋还是北美西海岸?这是不言而喻的,任何一个温带出生的人,都喜欢四季分明,爱枫树远胜过椰子树、虎豹远胜过疟疾和热病。

探矿队里年轻人,也学过简单的经济学,虽然是简化版的简化版。

所以他们也知道,广袤的大洋在这隔着,效仿南洋模式是不行的——南洋模式,是以国家强力强制开发、促进移民的。比如转移漕米到南洋的稻米种植园,等同于朝廷用江南的漕米税,以及取缔了运河漕运后的损耗收取等,投资到了南洋,支持了南洋大开发和大移民。

而南洋模式的前提,是南洋米,确实比江南米便宜。

可用在北美,这套模式就用不上。除非北美能种白银草、黄金树,否则是无法用南洋模式的。

所以他们也明白,金矿搭台的办法,是对的。

可问题在于,很多人在想:为啥一定要赚钱呢?为啥一定是经济驱动呢?为啥不用国家强力这个特殊的经济力,直接扭曲,不以盈利为目的而进行屯垦移民呢?

这就是他们觉得,刘钰已经老了、已经保守了的原因。甚至一些人想着,圣天子也老了,以后的太子若是个更保守的,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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