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个算盘 两样打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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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日敦巴日说:“痛心痛胆的,还是撕心裂肺,我都不会。把自己当成头一锅烧出的‘阿一扎’?你连‘胡一扎’和‘希一扎’都不是。等着看,你啥时能坐上大椅子圈。”他本想拿牧点烧马奶酒的过程折服巴雅尔。他没想到巴雅尔会拿储藏酒年份回应他:“你是‘西布楞’,苏木长‘苏天楞’,老嘎查长是地道的‘亥家楞’。”牧区把烧好的奶酒放进羊粪里储藏,三年的叫‘西布楞’,四年的叫‘亥家楞’,五年的叫‘苏天楞’。

嘎查长把前几天任钦说的那句话,烈起来像儿马,温柔起来像小绵羊。膨胀完了,再豪横一把,修好路,多给嘎查苏木脸上抹点粉儿。原封不动地扣在了巴雅尔头上:“吃亏是福,看起来是吃了亏,赚足了面子,喂大了格局,谁心里没一杆秤啊,后面的路长得很。”

巴雅尔横着脸:“没钱,豪横啥!”

阿来夫起哄了,满口的黄牙全跑出来了。心让猫抓了一样地说:“一堆矿石一堆渣,一跑车一身土。往脸上抹粉儿,抹不上去呀。”

额日敦巴日骂了起来:“奶皮子卷炒米,奶条蒙古果子,啃着奶豆腐,羊肉蘸着韭花酱,都堵不住你的嘴。胡咧咧啥,哪来的废话!”

阿来夫不但不住口,又指着说:“没吃你的,我自己的。你的獠牙上挂满了血丝,吓人的。”

巴雅尔说:“嘎查的命值钱,我的也值啊。他有草场和牛羊,我也有呀。我是面板上的一团面,方的揉成了圆的,长的掐成了短的。”

高拥华摆着手:“胡子长了不扎人,胡茬扎人痛得厉害。好话一年两年容易忘掉,一句刺耳的话,能让人一辈子摸到疤痕的疼痛。让我不小瞧你啊。本来就没小看你。”

巴雅尔说:“啥叫本来,你一直没拿眼皮子夹我一下。马屎蛋子外面光滑,踩一脚开了花,草棍草叶全露出来了。你能装几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子上,再说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嘎查长急于制止他再说下去:“我再啰嗦一遍,羊粪砖堆,再高再多,也大不过炉膛口。黑夜后面是白天就这么简单,还闹不机密吗?喝闲酒烂醉的有啥用?只不过一个酒友,心没黏在一起。说道3天3夜,还是2块5毛6。”

高拥华点着头说:“磨磨擦擦跌跌撞撞是生活,舌头在牙中间伸进伸出的,有时牙还咬破舌头呐,哪有不打仗的,要简单的过,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马和骆驼走得远,牛老是溜达转圈,羊走不远了。可不要盯住那些琐碎的小事,千万不要把路堵死了,人这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啥事都能遇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只有一件事不能出现,从娘胎里出来不是‘六指’,以后是长不出‘六指’来了。”

巴雅尔说:“2.56与‘六指’有啥关系。‘六指’是娘胎里带来的改变不了,不影响拿套马杆和吃把肉。牧场少了,撒羔子也就少了,秋天进兜里的钱自然多不了。让我贴着脸笑,做不到。”

嘎查长黑下脸:“啥事进了脑子里,就抹不掉了。”

“你巴不得我脑瘫了,啥也记不得了。长了个蒙古人的身子,心是汉人的……”

这话是说个高拥华听的。嘎查长心里美滋滋的,便说:“不要闹民族矛盾,汉族和蒙族都是中国公民,享受一样的待遇。没有涨秤和掉秤这一说,你拿着身份证坐飞机,高经理也是呀。”

巴雅尔听了高兴不起来,说:“在牧场溜达长大了,嘎查是风,我是沙子,想吹我到哪里?”

嘎查长犹豫了一阵子,说:“多少岁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办事,要与岁数挑起来不偏,走路才不摔跤。身后拖着个歪斜影子,自己还觉得直直的。”

巴雅尔瞅着说:“影子歪了不怕,怕的是心歪了。想事办事方向偏了,皮袍子没穿碎,让人戳烂了。”

高拥华说:“看法不一致难免,人字好写,人难做,难琢磨。坐轿子的好了,抬轿子的人人有好事;坐轿子的败了,抬轿子的没一个得好的。大实话,人倒霉在自己的缺点上,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羔子能撞到羯羊吗?”

巴雅尔在想,大小一起在草原溜达,那时你……现在当官了,长着蒙古族的脸,嘴里不说草原话。逼近问:“跟牛羊磨蹭了半辈子,一点感情没有?”

嘎查长说出了心里话,高拥华倒觉得他是帮矿山说话。“有脸说我,你不也是吗?没少拿一分钱,有尿,塞到兜里也不接。横竖一句话,保护草原。想要钱,又要护着草场,里外不是人。”

“那不一样。那是我草场减少了,换回来的,该给钱。”他想起了高文革说过的话:乒乓球的屁股落不了地,拼在一起,才是个说了不算的兵。把“归”字右边的“彐”字换成“巾”字,就是一个“帅”字。忙说:“你是帅,我是兵,颠倒不过来的……341的差价要等到獭子睡醒出洞了?”

“再等一年也不行,断了那个念想。”嘎查长不解恨地说。

巴雅尔白了一眼:“羊死要留张好皮呀。獭子寒露堵死洞口,四五月份出洞,我没那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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