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起源(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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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自出生之后便开始茁壮成长,王后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春天来临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抱着王子在宫苑里赏花了。还是个婴儿的王子就已显现出令人惊叹的美貌,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一双眼睛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明亮清澈,甚是招人怜爱。唯独有点奇怪的是,王子从出生起从未哭闹,别说哭了,甚至从未发出任何声音,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安静地躺在王后怀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王后更是对他爱不释手,每天每夜将其抱在怀中,看作自己的天使,对其疼爱有加、关怀备至。

幸福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年过去了,王子已经长到了三岁,依旧乖巧可爱,却仍不会说话。宫中上下都觉得奇怪,王子自从出生从未发出一点声音,不哭、不闹,不咿呀学语,甚至已经学会走路了,却仍不发出任何声音。王后想尽了所有办法,问遍了所有的人,亦是无济于事。这并不妨碍她对自己孩子的疼爱。但幼年的王子却开始发生变化,他不再喜欢依偎在母亲怀中,而是开始冷落母亲,甚至对母亲的溺爱表示抵触,总是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不理睬任何人。这种怪异的举动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严重,甚至已经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或者干脆趁人不注意偷跑出去,偌大的宫廷再难寻他的幼小身影。王后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甚是担心。时常偷偷地跟在王子身后,发现他总是独自在宫中游荡,时而轻快地奔跑,时而静坐良久,眼睛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似乎小小的年纪便有什么心事。时间久了,王后知道他的性子,确定他只是喜欢安静独处,并无任何危险,便逐渐放心了,索性不再一直跟随。

但事与愿违,随着年龄的增长,王子的个子也在逐渐长高,已经高过桌子的时候,令人担心的事情又开始发生了。

有一次王子趁人不注意跑进了神殿里,里面空无一人,他径直走到神坛跟前,小手直接就向上面的烛台伸去。恰巧此时祭司刚刚做完法事回来,只见王子的小手正握住蜡烛的火苗!祭司急忙上前阻止,情急之下一把推倒了烛台,看向王子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掌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灼伤的痕迹。但一次的侥幸并没有让这个顽皮的小王子消停,有人再一次发现他捣乱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神殿中央的长明火跟前,眼看就要抬腿迈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幸亏被人及时抱开。乖戾的王子却毫不领情,直接推开那人转身离去。

宫中的人将此事告知王后,王后听闻大惊失色,急忙派人终日守在王子左右,避免他年幼无知伤及自身。调皮的王子显然不愿有人整日跟随自己,总是趁人不备偷偷跑开,再多的人也能从眼皮底下溜走。人们不敢失职四处寻找,但找到王子的时候为时已晚,看到的一幕令人大惊失色。王国的宝剑平日被安置在寝宫里,用支架固定在石台上。当王子被发现站在石台旁边的时候,他已经抬起脚尖,一只手正向宝剑那锋利的剑刃伸去!

“孩子!”这次是王后亲眼目睹了王子的危险举动,大喊一声急忙跑上前去,但为时已晚,王子柔嫩的手掌已经被宝剑割伤,掌心被割开一道伤口,血流不止!

国王闻讯赶来的时候王后已经哭成泪人,一边心疼地为王子包扎着伤口。王子却似乎无动于衷,一脸平静,仿佛受伤流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国王担心王子再出意外,只得下令禁足,规定王子此后白天只能在书房,晚上只能在寝室,不得出户,派人时刻把守,并将王子房间的所有利器全部收起,命令王子白天只能读书识字,晚上休息也有人整夜值守。再出意外,值守的人一律问罪!国王对王子由慈爱转为严厉,最初似乎起到了些许作用,王子不再随意游荡惹是生非,开始安静读书,但时间久了又出现异常。负责值守的护卫发现,王子独自一人的时候竟然开口说话了!

起初护卫以为王子事在读书,后来偷偷窥视了几次,却发现王子说话的时候,目光从未落在书本上,而是直视前方,似乎在跟什么人对话,一看之下却发现并不他人,王子似乎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而且更诡异的是,他说的话根本没人能听懂!不过这些事基本并无大碍,只要王子健康安全,王后便不再多问。只当他是读书入神,自己在冥思罢了。但不久之后令人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被终日禁足的王子开始郁郁寡欢,不仅精神日渐消沉,身体也开始消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乎生了什么重病。想起王后之前的病入膏肓,国王不由担心,生怕王子得了一样的重病。好在王子体格顽强,虽精神不振却并未卧床不起,只是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仿佛有心事一般不见任何人。王后纵然心疼却也无能为力,每次试图安抚却被王子关在门外。事情发生恶化是在王子十岁那年,冬日的一天,王后备好了暖炉想搬到王子寝室里为其取暖,刚进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孩子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脚下的白色地板已被鲜血染红!

王后吓得打翻火炉疾步上前,却发现王子是被自己割伤,他打碎杯子,手握碎片,鲜血已经浸染了他的衣服!

“孩子!你在干什么!”王后惊恐地大声问,一边夺过他手中的凶器。王子不理睬她,而是定睛看着她方才打翻的火炉,目露凶光,他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那火炉竟隔空被他提了起来,顺手一挥便重重掷在了墙上,“砰”的一声巨响,墙边立刻火光四起,火舌迅速蔓延到窗边,高高的落地窗帘瞬间被点燃,大火在寝宫内肆意蔓延,外面的人欲扑救之时,火势早已无法控制!寝宫内的王后也想拼命救火,情急之下这次她却没有慌乱,而是突然想到,这场大火既然是受王子的意志所控制,或许只有先安抚王子,才能从根源上遏制火灾。于是她不顾大火的炙烤,俯下身去看着自己的孩子,用双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颊。王子的双眼映着火光,仿佛他的瞳孔里也燃起了熊熊烈火,怒不可遏!

“没事了,我的孩子。”王后微笑着对他说,“有我在!”

寝宫外的人们还在奋力救火,他们拿了所有能盛水的东西拼命扑救,却没有一点作用,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野兽般凶猛,根本无法靠近。

寝宫里,王后附身轻吻王子的额头,用最温柔的母爱安抚自己的孩子。在母亲慈爱的呼唤声中,王子逐渐恢复了神志,瞳孔中的火光慢慢消失,双眸又恢复了平日的澄澈明静。周围的火焰也依次熄灭,直至一切恢复平静。

国王冲进门来,手里还攥着被水浸湿的披风,一心想拯救妻儿,却发现他们安然无恙。

并非无恙,王子伤口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动。

幸亏御医赶来得及时,王子的伤势得到了控制。王后在王子听不到的地方向国王诉说了事情的起因,国王听着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他明白事情不能在这样发展下去了,随即转身,深夜赶往神殿去讯问祭司。祭司见事态严重,便不再沉默,只能说出隐瞒已久的真相。

“王子的体内,有两个灵魂。”

祭司的第一句话就令国王大吃一惊,他语气低沉,缓缓道出了一切的原委。

那次在神殿中,祭司为了阻止王子触碰烛火,伸手将其抱开,那短短一瞬间的接触,已经感受到了王子身体的异常。他的体内既有炽火,又有寒冰。之后祭司占卜数挂,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却惊讶地发现,王子没有生命!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这恐怕很难解释,他有身躯、有灵魂,却唯独没有生命!这恐怕跟国王和王后曾经去过的那座希拉波利斯山有关,因为希拉波利斯山,其实是冥界的入口,而他们见过的那座巨石,就是冥界的大门!起初祭司本想阻止他们前去,无奈国王当时救妻心切,去意已决,便未横加阻拦。但王子诞生之日,看到他额头上那抹隐入眉心的光晕之时,便知事有蹊跷。遂经过占卜得知,那团光其实就是隐藏在王子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拥有两个灵魂的人极其罕见,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其自身意志异常强大,或者具有神力,吞并了另一个灵魂,二是自身极其虚弱,被其他灵魂侵入寄居。拥有两个灵魂的人眼睛会出现异瞳,也就是两个瞳孔不同颜色,一旦被人发现,难逃被作为恶魔邪灵绞杀的命运。但王子的情况以上二者皆不是,他没有出现异瞳,说明另一个灵魂藏得很深,已经与其自身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而另一个灵魂,其实就是国王从希拉波利斯山上带回来的神草——寒翎柏!王后怀孕的时候有段时间痛苦万分、王子幼年时期的种种异象,其实都与希拉波利斯山上的那块巨石有关!因为那座巨石是封住冥界入口的大门,长年累月经受来自冥界鬼魂的怨气,经过无数年的积怨,封门的巨石也成了极恶的邪灵,甚至整座希拉波利斯山都成了生灵禁足的死亡之地。上天的神明唯恐邪灵祸及四方,遂降下神力,化作一株会发光的神草,以慰藉黑暗中冤屈的亡灵,故名“安灵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长久依附在冥界之门上的神草也吸取了太多怨气,原本带有神力的暖光也逐渐变冷,最终成为能吞噬生命的寒光。但它依然遵从最初的使命,始终守护着冥界之门,慰藉着无数亡灵。对于石门而言是守护神,但对所有有生命的凡体,它就是死亡的召唤!因此希拉波利斯山上再无生命,上万年寸草不生,只有孤独的寒翎柏,万年来一直守护着同样孤独的巨石门。

王后的恶疾之所以能被治愈,想必也和巨石的神力有关。巨石有神力,亦有怨气,对人类来说就是死亡的气息。所以王后去过希拉波利斯山之后虽然病好了,却无法承受那怨气的侵袭,怀孕的时候才会痛苦万分。只有希拉波利斯山巨石上的那株安灵草才能化解怨气,却改变不了冥界力量对生灵的浸染,所以王子的行为才会如此怪异,他不断伤害自己,正是冥界恶灵对其意志的侵袭。多亏了体内的安灵草对他的守护,才能扼制其黑暗的本性。

“本性?”国王不解地问。

“之前来过的那个黑衣访客,”祭司说,“后来我算过了,她不是人,也并非神,而是冥界使者。她奉命专程而来,为的就是欺骗你和王后前往希拉波利斯山,目的是,完成冥神的献祭。所以王后诞下的王子,并不是你和王后的骨肉,而是,冥界之子。”

虽然祭司所说的令国王感到震惊,但对王子的爱并未因为他的身世而有所减退。即便他是恶魔邪灵,抑或冥界之子,国王都认定了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王室唯一的血脉。所以他并没有放弃这个被视作邪魔的孩子,而是倾注了更多的疼爱。既然长期的禁足导致了王子的性情乖戾,国王索性决定不再用禁闭束缚他,而是让他走出宫门,带他去野外打猎。事实证明国王的决定是正确的,频繁的户外活动似乎有效扼制了王子的偏激性情,他开始展现出这个年纪应该具有的青春活力,而且连国王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有着过人的狩猎天份。这一天赋从王子骑上马背的那一刻就开始展露无遗,原本以为体弱多病的他从未骑过马定会生熟,但他跨上马背的那一瞬间就像个熟练的猎手。无论是纵马狂奔还是弯弓射箭,看似年幼的王子都能信手拈来,完全不用教授。国王大喜过望,后悔没能早些将王子带出宫,不该让他妄受禁足之苦。见王子如此具有骑射天赋,国王很快便开始教授他剑术和兵法,不出所料,年幼的王子聪明绝顶,一学就会。大为欣喜的国王高兴地送给他一把短剑,王后起初还颇为担心,他之前伤过自己,送给他剑会不会有危险,但很快她就放心了,因为王子除了每天刻苦习武之外,并未用手中的短剑伤害自己,也从未伤及陪他练习的人。就这样,王子在每日的不懈锻炼中快速成长,很快便成为一个智勇双全的出色少年。一日,国王带他去林中狩猎,行动迅捷的王子为了追逐猎物独自策马钻入了茂密的灌木丛中,谁知猎物没找到,却遭遇了突然的危险。灌木丛中草木茂盛,视野严重受限,王子翻身下马,徒步寻找刚刚捕射的猎物,用手翻动着草丛仔细查看。正在此时,不远处的高草突然一阵骚动,王子以为是被自己射中的猎物试图逃跑,快速翻手抽箭拉满弓,却发现从高草后蹿出来的并不是猎物,而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森林狼!王子初生牛犊,未见过狼,自然也没见识过这种野兽的凶残。他站稳脚跟,手握弓箭蓄势待发。那头狼刚现身便凶相毕露,咧嘴露出森森的长牙,目光中难掩野性的凶残。

野兽的攻击从不留喘息之际,二者目光对峙的那一瞬间,凶猛的森林狼随即躬身迅速向王子扑来。与此同时王子瞄准对方的眉心撒手放箭,但狼的动作太迅猛,弓箭并未射中头部,只是擦着巨狼的耳侧飞了出去。巨狼的攻击却毫无偏离,张牙舞爪直冲王子的面门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王子已不及躲闪,他握紧长弓,将其横过来试图当作盾牌阻挡野兽的攻击,但巨狼的体型硕大,一瞬间便将其扑倒在地。王子想起平日学习的搏斗技巧,想用脚顶住腹部利用对方攻击的惯性将其顺势掀翻,却发现低估了对手的体重,一击失效,同时对方却毫不留情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他的咽喉!被压在身下的王子还欲用长弓抵挡这致命的一击,但他的力气不及野兽,没撑住,被巨狼一口咬住了手臂!性命攸关之时王子顾不上疼痛,另一只手快速从腰间抽出短剑,试图刺入对方的腹部。但巨狼离得太近,兽身几乎完全压在他自己身上,无奈之中他只能调转剑身用力刺向对方的脖颈。无奈野狼皮毛厚实,王子一刀下去只是割伤了皮肉。但这也足以激怒眼前这头凶猛的野兽,他嘶吼一声,短暂地松开王子的手臂。王子见机欲从巨狼身下逃脱,他双臂用力撑住地面,奋力将身子从野狼的爪下抽离,却只成功了一半,就在他调转身躯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又被对方一口咬住小腿。剧烈的疼痛并未令他慌乱,而是反手抽出一支箭,迅速拉弓瞄准巨狼的头颅。巨狼见他又想射杀自己,气愤地张牙舞爪向他猛扑,王子拉紧弓箭,箭头一下刺入巨狼的脖颈,但位置又偏了,从狼颈的侧边对穿出来,并未伤及要害,却更加激怒了巨狼,瞬间兽性大发欲置于他死地。王子见状本能地抬起手臂抵挡,却忘了那只手臂已经被撕咬得鲜血淋漓。

此时同行的国王闻讯赶来,一看就看见一头野兽正在攻击自己的儿子,只见它颈部插着一支箭,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眼看锋利的牙齿就要咬穿王子的额头。国王心里一紧,大惊失色,正在此时,却见两者之间突然闪出一道白光,如同一团白色的火焰骤然亮起,光芒之中巨狼原本凶猛的攻击戛然而止,迅速反身躲开,继而头也不回地逃离,转眼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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