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仙人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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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座大笑,桓文若赶忙起身,对姐妹两个一通训斥,又给王勉倒上一杯酒,端起给他赔礼道歉。

王勉一开始还自以为很了不起,目中无人,古往今来的哪位才子都看不上眼。现在则是神情沮丧,羞愧难当,只剩一个劲儿的出虚汗了。

桓文若看他这副模样,赶忙转移话题,也借此安慰一下王勉,说道:“在下这里有一个上联,还请在座的各位对一个下联:‘王子身边,无有一点不似玉。’”众人还在思索,绿云却脱口而出:“黾翁头上,再着半夕即成龟。”芳云首先笑出声来,伸手照着妹妹的肋下就扭了一把。绿云赶忙跳到一旁,回头说道:“关你什么事呀!你骂他骂的那么开心,就不是事,别人说他一句,就不愿意了?”

桓文若冲她骂道:“你这死丫头,不要在这捣乱了,赶紧回屋去!”绿云这才笑着跑回了里屋。

众位老者也相继起身告辞。宴席结束,众丫鬟便领着夫妻二人来在洞房。房内这陈设实在是精美,不论是烛台、屏风、床榻都是世间少见之物。再看房北墙还立着一整排书架,各种书籍应有尽有,摆得满满当当。王勉不禁心中感叹,两人落座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娘子博学多才,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直到此时,王勉才觉得自己真是才疏学浅,还骄傲自大,羞愧难当。芳云叫了一声“明珰”,那采莲姑娘应声而来,他这才知道姑娘的名字。

王勉被讥讽了那么多次,心中不仅担心妻子会看不起他,没想到芳云虽然对他是言语戏谑,但在闺房之中,跟他却十分恩爱。

日子久了,王勉又开始有事没事的做些诗词吟诵。芳云便跟他说道:“我这有句良言相劝,不知相公能否采纳?”

“娘子有话只管说便是。”

“相公从此之后不要作诗,这样也是一种掩盖自己拙劣的办法。”

王勉顿时脸就红到了脖子,心中惭愧不已,从此真就不再作诗了。

又过一段时间,王勉跟明珰开始勾勾搭搭了。他还曾跟芳云说道:“明珰对我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希望娘子对她格外的好些。”芳云自然应允。夫妻二人在房中喝酒聊天、弹琴唱歌、下棋打牌时候,也经常会将明珰叫来一起玩耍。时间一长,这两人关系就更加的亲密了。时常还会眉目传情或者做点隐蔽的小手势什么的。芳云自然也有所察觉,略略会对王勉责备一番。王勉当然就是含糊应对,死不承认。

有一天晚上,夫妻二人对坐喝酒聊天,王勉觉得有点单调,便提议把明珰叫来,芳云不同意。王勉便说道:“娘子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偏偏忘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一番话语了?”

芳云一笑,说道:“我常说郎君的文章不通,今日一看果然如此。郎君连断句都不会了吗?那是这样念的:‘独要,乃乐于人要;问乐,熟要乎?曰:不。’”听罢,王勉只得一笑了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原文有一句是:“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乎?曰:“不若与人。”芳云这里故意说错,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将别人叫来一同玩乐。这样的快乐会有人要吗?回答是:不。”)

之后一天,芳云绿云姐妹两个被邻家姑娘邀请去玩,王勉便抓住了这个机会,赶忙将明珰叫来,两人好好的亲热了一场。结果到了当天晚上,王勉就感觉小腹有点疼,等疼痛过去,发现自己那特别部位竟然肿了。他很害怕,便跟芳云说了。芳云笑着说道:“看来明珰对你的恩情你终于报答了呢。”

王勉哭笑不得,也不敢再隐瞒,只好把实情都说了。

芳云说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也没有办法,反正它也不疼不痒的,就这样吧,不用管了。”

王勉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干靠着。可是好几天过去了,没什么好转,他心中不免有些郁郁寡欢。芳云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却也不闻不问的。只是有时会盯着他看,一双大眼睛如秋水般清澈,又像星辰一般明亮。王勉便说道:“娘子这样子正是书中所写的‘胸中正,则眸子瞭焉’。”

芳云一笑,说道:“那相公就是‘胸中不正,则瞭子眸焉’。”

“没有”的“没”字,谐音跟“眸”比较接近。“瞭子”则是某地方言对某一人体器官的称呼。此处是芳云借谐音和方言调笑王勉。

王勉也给她逗乐了,笑着说:“娘子莫要再取笑了,还请给我个药方治一治吧。”

“郎君不听我的劝诫,还怀疑我是妒忌吧,你可不知这丫鬟是不能乱来的。我可是真心对你好,你却只当是耳旁风,所以我也就不想搭理你。不过事已至此,你也受到教训了,我就给你治治吧。但是作为医生,治疗之时是一定要审查一下患处的。”说罢芳云便将手伸进了王勉的衣服里,口中还念念有词:“黄鸟黄鸟,无止于楚。”王勉被她逗得大笑,笑罢那病也好了。(此处芳云念的词是取自于先秦民歌《黄鸟》一文,其中一句“交交黄鸟,止于楚。”)

又过了几个月之后,王勉越来越想念家中的父母以及妻子孩子,便告诉了芳云。芳云说道:“相公想要回家倒也不难,只是你若一走,你我就再没有重逢之日了。”

王勉听罢竟然哭了起来,说道:“娘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呢?我虽然想念家乡,但是也不能没有娘子啊!不如就请娘子与我同归故里,这样岂不就两全其美了?”

芳云低头想了好久,才点头同意。

于是桓文若便摆下酒宴给小两口践行,吃了一会儿,绿云提着个篮子来在了屋中,说道:“姐姐要远行了,此一别我也没什么东西相送。怕姐姐到了海南没有房子住,我便连夜帮你造了一处宅院,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芳云很高兴,给妹妹施了个礼才收下。拿到眼前仔细观瞧,原来那楼阁房屋都是用细草编织的,大的有枸橼那么大,小的则像橘子大小。大约有二十来座,每座都十分精致,雕梁画栋,历历可数。房屋中还有帐幔床榻,像芝麻粒一样大小。王勉只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也暗暗赞叹做工的精美。芳云则说道:“我实话跟郎君说吧,其实我们都是地仙。因为与你有一场夙缘,所以才答应跟你回去。其实我本不想踏足红尘,但是看在你还有老父亲的份儿上,也不好驳你的心愿。待到老父亲寿终正寝之后,我们还得再回来。”

王勉其实也早知道这个媳妇非同一般,如今她已经据实都说了,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桓文若边送边问道:“你们回去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呢?”

王勉答道:“如今正是汛期,水路多凶险,我们还是走陆路吧。”说罢到了门外,一看车马早已都准备好了。

拜别了老丈人,小两口便上路了。这车马那个快啊,比现在的高铁还速度,一会儿便到了海边。王勉看了看这无垠的大海,心中正担心该去何处找路。芳云却从怀中掏出白绫一匹,向着大海就抛了过去。只见那白绫竟然化作了一道长提,有一丈多宽。车马瞬间便走了过去,长提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之后来在一处地方,看样子被潮水冲刷过不久,地势平坦,四面辽阔。芳云便令车马停下,从篮子中取出那些草房子,带着明珰那些丫鬟,四处摆放了一番。然后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房子就变成了真正的房屋。大家一起进去,将行李安顿在了此处。王勉四处一看,这里竟跟他在岛上住的那宅院是一模一样,甚至房中的桌椅板凳还有床榻都没有变化。

此时天色已晚,便在此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就让王勉回家去将父母孩子都接过来。

王勉指挥着车马直奔家乡,到了家中一看,房子却已经是别人的了。找了乡亲一问,才知道母亲和妻子早就死了,只剩下老父亲还健在。他儿子沉迷赌博,房屋田地早就都输给了别人,爷孙两个无处可居,暂且在西村一位好心人家居住。

王勉刚刚往家走的时候,那考取功名封侯拜相的想法还在心中萦绕不去。结果到家一看这番场景,心情沉痛,悲伤不已。心中琢磨这荣华富贵即便是能够挣到手,最后又跟空花有什么区别?

接着驱车来到了西村,见到了老父亲,衣衫褴褛,容颜憔悴。父子二人抱头痛哭。问及那不肖子,竟然是出去赌钱还没回来。王勉便只讲老父亲载回了家中。芳云拜见之后,赶忙命人烧水让公公洗浴,又给他拿来了新衣服,专门收拾了一间好房子给他居住。之后还请了好些老朋友来跟他聊天拉呱,伺候的简直比那些世家贵族的还要舒坦。

后来王勉的儿子也找了来,王勉闭门不见,不过也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命人给他带话:“这些钱给你去娶个媳妇,之后好好过日子。要是再敢来,我就拿鞭子抽死你!”儿子收下银子,哭哭啼啼的走了。

王勉自从回来之后,不太跟别人来往。但是若是老朋友来拜访,他必然会热情接待,而且十分谦卑客气,一改曾经那喜欢挖苦人的毛病。特别是有位叫做黄子介的,跟他是老同学了,虽然也是名士但命途多舛。王勉留他在家中住了很久,两人时常单独聊天,还送给他许多的财物。

这样三四年过去了,王老爷子终于驾鹤西去,王勉花费了许多钱给老爷子挑了块好坟地,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当时他的儿子早已娶了老婆,儿媳妇管束的很严厉,他儿子也很少去赌了。在葬礼这天,儿媳妇才得以拜见了公公婆婆。芳云见到这儿媳妇,夸赞她治家有方,还送了她三百两银子让她去买屋置地。

第二天,黄子介跟王勉儿子一起又来拜访,却发现那片宅院都已消失不见,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蒲老先生点评道:为了美女,有的人就算是下地狱也会不懈的追求,何况还可以长生不死呢?若是都知道了地仙竟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出嫁,怕是就没人愿意当官给皇帝办事了吧。因为喜欢讽刺挖苦别人而被减了福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仙人难道就不用忌讳这样的做法吗?看芳云的那张嘴,也是够尖酸刻薄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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