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1:釜山行(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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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1:釜山行(19)

麦克尼尔总说他会找时间认真地筹备过好自己在异国他乡的这个圣诞节,这句话最终被证明停留在纸面上,因为他很难从工作和业余工作中抽出足够的时间用于休息和娱乐。直到最近任队长大度地打算请麦克尼尔和他一起返回首尔时,麦克尼尔才想起来圣诞节已经近在眼前。他决定给自己暂时放假,就当是解决了一个重大隐患后的奖励。

“怎么把这件事更合理地公布,就看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了。”任队长打算开着轿车返回,韩国境内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确保公民们能在一天之内往返全国各地,“也请你的那些朋友们来首尔看一看吧,别把自己拴在工作上。”

“现代城市的相似性太高了,实在没什么新鲜的特色。”麦克尼尔打着哈欠,他并非真的感到困倦,精神上的疲惫不会以这种传统的方式表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虚弱。白天,不等天亮他就要爬起来干活,直到深夜才能下班,下班之后的时间又要用于追查和姜顺德事件有关的情报,平时的休假也都被他用去调查线索了。这样一来,麦克尼尔实际上保留的休息时间近乎为零,长期的高强度工作让他有些不堪重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想要多管闲事的人必须明确自己做出选择的刹那面对的后果。

任队长不这么看,他更多地把更加激烈的竞争视为现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大城市固然有着无处不在的激烈竞争,拥有的机会也会更多,对大部分除了自己的才能和体力之外没有任何可供支配的资源的普通市民而言,去那些大城市谋生是更好的选择。麦克尼尔经不住对方的劝说,听从了他的建议。

“这就对了,你们得做好适应这种生活的准备。”任队长启动了自动驾驶系统,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坐在后排座位上的两名乘客,“说句实话,你们不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回国吧?就算战争结束了,留下的只会是一片废墟,从废墟中重建一个国家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牺牲,我不相信难民会愿意主动投身于这种工作。”

麦克尼尔没有反驳他,难民有各自的立场,寻找更加舒适安稳的生活或许是人类的天性。扪心自问,麦克尼尔自己也不会选择回国,其一是他看不到帝国取胜的任何希望,其二则是他对被战争席卷后的故土完全失去了信心。合众国的公民们选择了拥护帝国,那么仅仅是输掉一场战争可能无法让他们保持清醒,甚至会让不少公民对大洋彼岸的敌国怀着刻骨的仇恨,并由此选择更加疯狂的代理人领导他们前进。在这个世界中,德国输掉了两次世界大战才恢复正常,留下的伤痛至今成为人类历史上无法回避的教训,以至于相当一部分学者开始怀疑现代文明的先进性。

驶向首尔的轿车上载着四名乘客,他们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或多或少地对充满未知的生活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憧憬。无论现实如何残酷,无论发生在身边的一切多么不堪入目,每个时代都不乏在恐惧和黑暗中继续前进的勇士。正义也许没有得到彻底执行,作为连环杀人犯的姜顺德将被逮捕并接受审判,协助他犯罪的日本人则等待着韩国和日本之间的交涉,至于那些一时兴起而参加了犯罪的难民只能被送进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收容设施。

尽管如此,难民真正面临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他们找不到工作,即便找到工作也无法获得更多的报酬,更不用说许多难民缺乏维持生计的本领。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大规模地将人类从各类工作岗位上踢走时,有越来越多的平民变得【多余】,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未来的归宿是哪里。向往着更高品质生活的年轻人不屑于从事他们眼中显得地位低下的职业,直到有一天连这些职业都开始逐渐消失时,失去了信念并茫然失措地试图寻找原因的年轻一代将矛头指向了几个不同的罪魁祸首。

即便真正看清了问题的专家试图尽最大努力缓和这些迟早爆发的冲突,他们的行动终究微不足道。或许,环境保护人士的口号是正确的,人类的人口数量超出了承受极限,并反过来损害了人类的长远发展。那么,能削减人口的方式似乎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战争。

“任队长,你做情报工作这么多年,对朝鲜有多了解?”

“去过朝鲜执行潜伏任务的人更了解。”任队长回避了问题,“我想,任何一个国家的年轻人都面临着生活变得愈发艰难的现实。”

“生活又不是童话冒险故事,不会因为巫师或者妖魔鬼怪被消灭了就变得充满温情。”麦克尼尔自言自语着,“只是,您难道不认为这些困境让对立变得更加讽刺吗?你们的先人基于利益和理想的分歧而成为敌人后,而后人殊途同归。”

曾经能够更加广泛地获得情报的麦克尼尔不会轻信那些充满了偏见的宣传,亲眼所见的客观现实更能说明一切。假如他有机会更加深入地探索,朝鲜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目标。朝鲜人肯定不会过圣诞节的,麦克尼尔很好奇那里的人们以怎样的面貌迎接即将到来的新一年。

“下雪了。”米拉喃喃自语着。

“下雪的日子里等着圣诞老人上门也许是一种浪漫情怀,不是吗?”伯顿开着玩笑。

跨过那道分隔了两个国家的停火线,同样迎接着这场大雪的北方,并不平静。南方的韩国可以得意地说,他们摆脱了贫困和战争,稳步进入繁荣发展的时代,所需要担心的仅仅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经济问题。然而,在经历过饥荒的北方,朝鲜或许对时局有着完全不同的判断。

平壤郊外,身穿绿色军大衣、莊嚴肃穆地整齐列队敬礼的军官们等待着新的命令。风暴前的平静往往令人不安,嗅觉灵敏的军人从中发现了变故的征兆。军人在朝鲜受到额外的尊敬,保家卫国总归是光荣的,更不必说大部分资源都被分配给军队,驱使着朝鲜的年轻人参军入伍的同样是理想和利益交织而成的综合信念。

士兵们相信着自己在保卫某种理想,这理想则具象化为一位现实存在的领袖。领袖是理想的化身,理想是领袖继承的意志,二者之间密不可分。但是,从先人那里继承到的一切如果不能根据不同的条件灵活地调整,变相奉行金科玉律与食古不化之间并无区别。当领袖选择了改变信条时,依靠着过去的信条才能生存的官僚以野兽般的直觉感到了危机。人人都说领袖和理想是统一的,那么二者当真出现分歧时,同时向二者宣誓效忠的军人必须做出选择。

低矮的墓碑上,刻着表情祥和的老者生前的最后影像和他的名字。带领着这些军官来到墓地中祭拜的首领,同样地瘦小而老迈,唯一能让他显得更有活力的是炯炯有神的双眼。老人从大衣中拿出一包香烟,用打火机点燃,隔着烟雾怀念着曾经的战友。朝鲜一直在推行禁烟,只是由于赵善仕委员长本人也抽烟,这种禁令一直得不到严格执行,因此其他高级军官也不太在乎规定。

“敬礼!”

“……当时推举你做护卫司令官,不是要让你蛮干的。”旁边同样须发皆白的老者有些心虚地举起了右手,“前线部队都在他们手里,我们能动用的军队太少了。”

“他们以为委员长会留在平壤。”首领冷笑着,“所以,我才特意和委员长调换了行程,也是委员长本人打算去开城……咳咳……”他一不小心吸进了不少烟雾,“别看这些人平时开会的时候鼓掌一个比一个热情,要是他们真的拥护委员长,就不会打算在今天逼宫。”

这是赌博,也是投机。他们选择了支持委员长,选择从军队中撤走资源而决定将资源投入市场的那位领袖。权力不仅会腐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也以同等程度腐蚀着那些准备攀爬金字塔的挑战者。选择大权独揽的君主一旦失去权力,他们用以强调权力的一切举动都会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然而,没有任何权力能够凭空建立在政令和文书上,缺乏基础的权力只是妄想。军队就是能带来权力的一种工具,而执掌军队已久的将军们产生了自己也能攀上金字塔顶的幻觉。

“金斗源副委员长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的对手已经放松警惕。”首领开始拨打电话,同时对着依旧有些畏惧的同僚吩咐道:“林光哲,告诉其他人,按原定计划开会。”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护卫司令官和他的同伴们离开了目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但是,最先接触军事情报的组织往往比他们更先一步看清局面,这一疏忽带来的后果则是不堪设想的。即便护卫司令部刻意低调行事,他们采取的措施依旧被时刻关注着平壤局势的侦察总局发现。

一份报告被交到了侦察总局局长李泰瀚的办公桌上。在普遍老龄化的军队高级将领中,红光满面又显得身强力壮的李泰瀚比因营养不良等原因而看起来瘦小的同僚们具备了更多的气势。这些试图保持着过去简朴生活的将军们还没有打算随便尝试较高程度的义体化改造,再说他们不能不在乎委员长对此事的态度。

“委员长本人去了开城?”陆军大将李泰瀚放下报告,疑惑地望着同样不知所措的下属,“这么说,朴光东目前是留在平壤喽?”

“是,朴光东护卫司令官目前负责平壤的保卫工作,他还要求委员会的其他成员立刻去开会——怎么了?”

李泰瀚抓起桌上的办公电话,口齿不清地告诉电话另一头的军官准备好直升机,而后从衣帽架上拽下了军大衣,并将大檐帽扣在了头上。看到李泰瀚摆出一副逃跑架势,后知后觉的下属终于明白了上级的打算,但是他还不相信情况恶劣到了如此地步。

“快走。”李泰瀚干脆利落地下达了命令,“再晚一点,我们就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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