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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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便见到村口一间修葺的还算宽敞的房屋院内缓缓迈出一位老人。

这位应该便是陈平口中的义父。

陈平也才二十来岁,原以为陈平口中所说的义父,至多五十多岁。可这位满面沧桑,白发白须的老人瞧着年龄少说也有七十多了。

他的义父竟然这般大岁数了?

玉照压下震惊,难免多打量了他两眼,这位老者身量高大,不如一般老者的行动迟缓,一双眸子更清明的厉害。

从黑暗中缓缓出来,便朝着玉照看过来,老者见到玉照怔忪了许久,眼中带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似乎是怀念、惘然。

玉照不知为何这老人要这般直勾勾看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害怕起来。实在是她这一路受了太多的委屈,她尽力将自己的头低了下来,只装作不知道一般咬着唇,甚至心里生出了一些后悔来,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冒昧过来。

倒是陈平叫住了老人,把玉照的经历跟那老人说了一遍。

“义父,您把您的那匹马儿借我一下,我送这位姑娘过去。”

他同时回头对玉照颇为自豪的说:“我义父可是这里谁都知晓,便是连县令都要给三分薄面的顾老将军,一辈子都在为我们这处操劳。你放心,他一定会帮你的!”

玉照听到他说,那位老将姓顾,不由得指尖一颤。

放松放松,是自己太紧张了,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她真的是被姓顾的给折腾怕了。

老人过了许久视线才从玉照身上落了回来,他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常言道人老珠黄,一般人上了年岁,眸子总是不如年轻时候那般灵动黑白分明的,可这人不一样,眼眸宛如年轻人一般。

透着执拗、透着坚定。

叫玉照看着只觉得从哪里见过这双眸子。

“姑娘”老者开口,声音沙哑难闻,倒是很符合一般老者的声音。

顾老将军似乎回忆起什么,问道:“姑娘家住京城?敢问姑娘贵姓?”

玉照压下了心里的怪异,如今学的聪明了,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留点儿心眼总不会出错,她立刻编了个假的名字,用了王明懿的姓,点点头道:“我姓王,闺名不便透露,家里住在京中安康坊。”

那顾老将军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追问,想来也知晓女子闺名不是他该问的。

“你是要回京城?今日便要连夜往官署?你这事儿,如今官署可不会管。”

玉照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做,仍只能坚持道:“将军能借我马吗?不管管不管,我总得去问一问,要是不管的话,我便自己再想办法入京去。”

顾老将军似乎对她的身份存着迟疑,还欲继续追问,陈平见状无奈打岔道:“义父,行了吧!您往日话也不多,今日怎么就问东问西的?眼看就要天黑了,赶紧把你那马借给我使唤,我早些送她过去。”

这差了年龄的二人,相处间言辞倒还真像父子一般,陈平对着顾将军有些没大没小,看着威严不苟言笑的顾将军竟然也不生气。

他没理会陈平的话,犀利的目光继续扫视着玉照浑身上下,开口有些迷茫,是玉照听不懂也不能理解的饱经沧桑:“姑娘生的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玉照本该急着走,听他这般说竟然怔在了当场,她不知为何觉得头晕气闷,似乎被一种不属于她的情绪左右着身体,叫她非常的难受。

玉照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悲惨的微笑,带上了几分认真:“顾叔的年岁,那位故人也不小了吧?”

顾将军一顿,回想了起来那人,他对她的最终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年,二十有四的年纪,正是花信年华,多年轻啊。

要是她人还活着,是不是也是跟他一般年岁?

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了?

顾老将军想到此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自被流放到了这处,从最开始的愤恨不甘,到如今这几年许是经历的多了,也渐渐想开了许多。

他因胆怯不敢面对去查证,凭着旁人的三言两语和一些啼笑皆非的所谓证据,怀疑起二人的血缘关系。

他永远记得那日他才答应了休沐日要带她去京郊放风筝,半夜被人匆忙叫醒,望着枕边还沉睡着的人,他没吵醒她。

匆匆赶往母亲院里,母亲上吊自尽才被人解救了下来,一见他便啜泣不止。

妹妹赶过来一说起来也是哭:“母亲是丢不起这个人!哥哥可知,为何你二人成婚四年没有好消息?你二人是亲兄妹!原来是乱了人伦纲常!”

面对着那些可笑的证据顾升只觉得惊心骇目,更是连看都不敢细看。

如今想来,亏得他还是大理寺卿,但凡他多多调查一番,也不至于

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远了,使她受尽了委屈。

后来她遇到了待她更好的人,那时起自己就该放下了。

他如今便是守着回忆度日,在此处教养孩童骑射打猎,读书习字。虽清贫度日,却也颇受人敬仰,日子一日一日的过下来,他从朱颜绿发到如今白发苍苍,见着一群自己亲自教养大的小伙子在这片山野里纵横,守卫着国土,倒也不难熬。

至少比那人要轻松。

爱有多深重如今便有多痛苦,他再是痛苦,也比不上那人吧。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便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这两年身子渐差,久居苦寒之地,年轻时不觉得,老来常有病痛袭来,也不知还能活上几年。

在此地为将守卫国土,也算是承了父亲遗愿,他也无憾了。

“不小了,离世都有足足五十个年头了。”顾老将军面上寡淡,似乎不欲多谈。

他叫二人在原地等了会儿,自己回去房里拿了些盘缠出来,丢给陈平淡淡道:“马在马厩里,你自己去牵,记得套一辆车,外头风雪大,一个姑娘家不像你皮厚。”

玉照顿时不胜感激,热泪盈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总是遇到这般好的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玉照立刻问起他的名讳:“顾叔叫什么名字?听陈平说你也是京中人士?你可还有家人留在京城?需不需要写信叫我给你送过去?”

要是可以,她日后便好好的替这位老人看顾一下他京中的家人。

顾将军不欲多言,倒是陈平替着他说起来:“你可别小瞧我们这儿,我义父原先可是世家子弟,京城的魏国公你知道不?若不是前些年得罪了人,也不至于来这苦寒之地,我义父可是京城里的国公爷。”

顾将军皱眉,呵斥起陈平来:“都是些过往云烟,说来做什么?”

爵位也早早被除了,如今再说起魏国公,还有谁知晓?

倒是玉照听了这些,脑子里忽的一声轰鸣炸响,顾姓,京城的魏国公,还有那般叫她眼熟的面容

她一瞬间手脚发麻,看了眼老人,怪不得觉得眼熟,这人可不就是顾升的老年模样?

如此明显,简直和那青年顾升生的一般模样,为何她现在才发现?

方才还满山遍野追自己的贼人如今一下子成老头了?还做了边关的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照只觉得浑身被浸泡到了凉水里,冰水里,沉下去又捞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年轻的身体和手脚,拼命用自己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指头,手心,她使了全力,早该破皮流血了,可这会儿她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

又是在做梦不成?

玉照压住心底的恐慌,为何这个梦与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如此的真实

顾升说的五十年

难不成自己骑个马的功夫,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玉照想起她最开始从江都往京城乘船做梦开始,最开始的梦境是断断续续,人脸也都是迷糊不堪的,后来的梦境一个比一个清明、真实。如今这个梦境直接身临其境也不是不可能。

顾升都长成这幅糟老头子模样了,还能重新做了什么边境的将军

那他呢

道长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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