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遗迹(1 / 2)
这些已经分辨不出原型的残骸经年累月被风沙侵蚀,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沙盔,已经变得和周围的景致无二了,若不是夜漓眼神好,还真不能从那么远就瞧见。
最奇的建筑还是那个土垒,活像个土馒头,又像寿桃的尖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听夜漓这么一比喻,鹤青不禁笑道:“被你说得都饿了。”
鹤青说一说饿,夜漓又紧张了,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立刻变成那种瘦成皮包骨,前胸贴后背的饿死鬼。
骆驼虽然还在,但它驮着的货车早就不知所踪了,他们现在是要粮没粮,要水没水,这样下去鹤青一个凡人之躯,是撑不了多久的。
夜漓又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跟老胡进沙漠,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恐怕续命神药没找到,小命就要先丢了。
她心里着急,表情就变得很严肃,从远处看这片建筑群并不如何宏伟,走近了一瞧,却发现占地并不小,夜漓牵着骆驼与鹤青在这些破碎的遗迹里一言不发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现在怎么办,这里是沙子,那里也是沙子,我们连方向都分不清楚,难道就靠着一头骆驼能走出沙漠?”
鹤青倒是很冷静,一点也不慌乱:“沙漠地势多变,对于常来常往经验丰富的人来说,自然是一草一木都是地标,他们甚至可以通过沙丘的形态来辨别方向,可是我们对这里不熟,自行穿越沙漠是很危险的。”
“这些断墙有人工的痕迹,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既然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那就必定在水源附近,就算水源已经枯竭或者改道,但说不定地下还能找到地源水。”鹤青又说。
如果真的能找到水,那就还有一线生机,水源附近可能还会有绿植,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些可以入口的吃食。
此处的沙子踩上去很殷实,跟别的地方绵软松动的感觉不太一样,夜漓听鹤青这么说,又看到了希望,立刻开始挖沙,先是徒手挖,但沙子被太阳晒得滚烫,挖得她两手通红,然后她化出匕首辅助,但并没有太多用处。
她拼命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笑,用不知天高地厚形容再贴切不过了,要是能用手在沙漠里挖出一条地下河来,那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饿死渴死在沙漠里了。
鹤青劝不住,想帮她又被赶走:“行了行了,就你那身体,先顾好你自己,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去吧。”
夜漓扶着他靠在一处墙角坐下,自己又回到原地挖沙,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刚刚挖出的坑已经被风沙填满了不少,无奈,她又开始疯狂挖沙,越挖越深,起初还能看到半个身子,后来就只露一个脑袋,最后已经看不到她的人,只有一铲一铲的沙子从坑里被抛上来。
夜漓锲而不舍从白天挖到了晚上,那匕首要不是魂器,恐怕刃都要被磨平了,再往地上一戳,她发现脚下的地终于不是沙子形成的了,而是铺了一层类似瓦片一样材质的东西,跟中原常作屋顶用的黑瓦又不一样,质地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瓷,她抬脚踩了踩,呵,还挺坚硬,夜漓又使出浑身力气重重地踩了一脚,居然将黑色的砖板给跺穿了,整个小腿都陷了进去,废老大劲儿才拔出来。
她从沙坑里跳起来朝鹤青招手:“你看我挖到什么了!这里空的,下面一定有东西!”
夜漓忙活了半天,身上都是沙子,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手还被划破了,总之是狼狈不堪,但她毫不在意,意外又欣喜。鹤青看着她兴奋地蹦跶了几下,正要走过去,只听夜漓忽然大叫一声,等鹤青走到坑边上,她已经不见了,只见深坑里有一个大窟窿,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下去,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鹤青立刻沿着沙坑的边缘滑下去,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哎哟!”夜漓从高空坠落,摔得她眼冒金星,正要站起来,上头又落下一人,正好砸在她身上,她正要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想想荒漠之中也只有她跟鹤青了。
果然,鹤青紧随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夜漓寻思她这次来凡间怎么这么衰,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跳下深渊,这都多少次了,又想到在空桑池那次他们也是前后脚跳的崖,鹤青也是这么砸在她身上的,想到这个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儿似的,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在想什么呢?”鹤青见她笑靥如花,问道。
“啊?哦...没,没什么...”夜漓慌忙拉回思绪,接着随手燃起明火符,又施了个小法术,只见明火符化成一只火焰鸟,一飞冲天,将周围都照亮了。
原来这里是一座地下宫殿,地面上露出的土垒,正是宫殿的穹顶,而那些断墙,石柱,只是被黄沙埋住的宫殿的一小部分,地下却是别有洞天。
“这又是什么地方?”夜漓发问。
这座宫殿和锁妖塔的地宫很不一样,锁妖塔的地宫并不是完整的宫殿,更多像是人为预设的,或许神殿祭台都是形成玄炽之门阵法的一部分,而这座宫殿则完全是被天然掩埋的,虽然与中原的皇宫相比,这座宫殿并不算多辉煌壮丽,但其保存之完好,还是不免让人惊叹。
皇宫外似乎还有另一片空间,应该是皇城,就宫殿和皇城的规模来说,这个国家并不算富裕,人口也不会太多。
鹤青和夜漓犹豫着是先往皇宫里走,还是先到皇宫外看看,推开虚掩着的宫门,他们两个就都愣住了。
只见门外通往皇宫正殿的白砌长阶上,躺着一具显眼的女尸,女尸穿着鲜艳的红色纱裙,头带金冠步摇,十个手指的指甲盖都涂得鲜红,经年累月居然并不褪色,
他们犹豫不前倒是不怕尸体,只怕这具尸体有古怪,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也没见古尸有任何变化,夜漓估摸着这具尸体应已魂归,不会起尸变反应了,于是放心大胆地上前查看。
尸体死后被弃在这里少说也有千年以上了,身上大部分地方已露出森森白骨,但不知为何,即使岁月变迁,女尸眼眶深陷,脸颊上的肉也已风干,几乎完全看不出她的容貌,仍能感觉到此人生前天资绝色、妖冶魅惑之态。
鹤青小心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尸体,皱起眉头。
夜漓问:“怎么了?”
鹤青道:“从她的衣着来看,这个女子应该是古国皇室中人,死在殿前预示着她可能是皇帝的嫔妃,甚至是皇后...”
“嗯,”夜漓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呢?”
“但她死得极惨,你看她身上的皮肉,是被人生生剜下来的,她是受凌迟之刑后,肚子上又被捅了一刀,放干了血,最后被绞死的。”
确实,尸体腹部两侧的肋骨断了几根,仅剩不多的干枯皮肉上可以看出整齐的切面,脖子上拴着一根麻绳。
鹤青抬头看向殿门:“皇宫内可能还有一具男尸,应该就是这个小国的皇帝。”
夜漓问:“这是叛乱?还是起兵造反?”
鹤青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走吧,进去看看。”
沿阶而上,回到殿内,古国皇宫虽小,但里面布置得极为精巧,便是曾遭受战火洗礼掠夺,仍依稀能看出皇帝的荒淫无度,极尽奢华的作风。
穿过大殿便是内厅了,这里似乎是皇帝的书房兼议事场所,桌椅案己被打砸尽了,一片狼藉,存放的书籍字画也几乎已风蚀殆尽,一碰就碎,只留有四面墙和柱子上的壁画,虽也是斑驳不清,多少还能看出些明堂。
仔细看那壁画尤其诡异,四幅为一组图,上面画着几个青面獠牙小人支起一口大锅,将一个靠着锁链的人投进锅中,锁链人拼了命得挣扎,但毫无用处,后面几幅图则画着锁链人被扔进刀山,丢到火海,流放极寒之地等等。
画中场景夜漓瞧着是极为眼熟的。
这些画引起不适的地方不在于绘画的风格,而是其带来的深深的绝望感,锁链人明明就能逃脱魔爪了,却总在最后一刻被抓回去,这种绝望感带来的落差犹如在人心头坠了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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