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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道昭,你那般费尽心思的将我娶到将军府原就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赵家的从龙卫吗?”

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显得有几分无措与委屈,本就暗黄寡淡的脸此时更加了几分惨白,让人瞧着便有些生厌。

“楚栖暮,你如今已经是我叶家的人了,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若是聪明,便将从龙卫交出来,我保你还能在这叶府好好的活着......”

楚栖暮双手颤颤的撑着地将自己趴在地上的身子支起,随后就那样坐在地上平复了须臾,抬手轻轻的抚上刚被叶道昭掐过的脖颈,缓缓的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约约的只瞧见一红一白两片衣袂在眼前交缠。

“我没有从龙卫。”

“二公主,道昭将你从皇陵那种地方解救出来,你将从龙卫交予道昭,这很公平。”

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刺激了楚栖暮的神经,她猛得抬头看去,逆着光虽不太看得清面容,可这声音与体态她却是记得明明白白。

“吴寒酥!”

再看看这两人亲昵的姿态,楚栖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开始,这场亲事就是个陷阱,可自己不知,以为是寻到了自己的良人,就这样傻乎乎的跳了进来。

“本将军再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交与不交,你想清楚些。”

话音刚落,两人便转身携手走了出去,重重关上的门将外面的阳光隔绝了个干净,留给楚栖暮的只有一室昏暗。

楚栖暮是个很温柔的人,尽管她现在心里悲痛万分,可却没有做出任何宣泄情绪的动作,她早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委屈压在心底。

良久,楚栖暮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手扶着一旁的凳子想要站起来。

不料就在快起来的一瞬,凳子却翻倒了下去,慌乱之间楚栖暮本能的伸手向一旁抓去,却只是抓到了桌上的桌布。

霎时间,那张简陋的桌上的物件儿便随着楚栖暮一齐摔落在了地上。

里屋的动静惊到了屋外看守的人,两个腰肥胯大满脸横肉的嬷嬷随即便带着四五个小厮冲了进来。

“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在这屋里打砸!”

看见屋内的场景,为首的一个嬷嬷便嚷嚷了起来。

门开的刹那间照进来的光刺痛了楚栖暮的眼睛,便也没有听清那嬷嬷的质问,自然也没有什么回答。

那嬷嬷没听到楚栖暮的回应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被楚栖暮折了面子,一时间恼羞成怒起来。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小贱蹄子,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端的什么架子!”

随即在楚栖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耳刮子便已经打到了她本就暗黄瘦弱的脸上,楚栖暮只觉得嘴里有一丝腥甜,一抹血迹便已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下人们最是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的东西,这她早就见识过了!

楚栖暮缓缓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然后将手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随即不满似的皱了皱眉头将刚被自己拉落的桌布捡起,细细的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慢慢擦去。

刚刚上手的那位嬷嬷看到这一幕心里打了个冷颤,不着痕迹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暗怪自己有些太冲动了,再怎么说这位也是皇室的公主,刚刚自己怎么就得意忘形了。

“不如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次楚栖暮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朝着那嬷嬷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

那嬷嬷刚开口,楚栖暮的手便打上了那嬷嬷的脸,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立即出现在了嬷嬷的脸上,飙出的血溅了楚栖暮满脸。

“你跟本公主说话得自称奴婢。”

说完这句话楚栖暮丢掉了手里拿着的茶杯碎片,从衣襟里拿出了一方白帕子开始擦拭起了自己的脸。

“没什么事便下去吧!”

这句话一出,门口站的几个下人回了神,急忙退了出去,那位被刮了脸的嬷嬷这时也叫嚷开了,嘴里污言秽语不停的往外冒,可她到底还是没敢再往楚栖暮身旁走一步,疼痛使她不得不赶紧出去寻找大夫。

屋内再次归于黑暗。

“楚栖暮,你能不能有个公主的样子,你记住我们可是皇室,今日居然叫一个贱奴打了,这说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不满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可是没有人作答。

楚栖暮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只觉得身子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她看着四周有些疑惑,她怎么就睡到床子上来了呢?难道自己被那嬷嬷一巴掌打晕了?楚栖暮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嬷嬷冲进来打了她一巴掌的时候。

想到这里楚栖暮便忍不住缩在床脚,头埋于腿间,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了,可她从没有想到,这看似充满希望的背后才是最深的深渊。

楚栖暮总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没有快乐过,虽然她只有三年的记忆,可是那种镌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好像已经有十几年了。

她突然间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楚栖暮将头上的凤簪拔了下来,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手腕划了过去,随后血液喷溅而出,似流水般的朝着地上滴去。

“楚栖暮,你凭什么糟蹋我的身体,你想死就死干嘛带着我一起。”

说着楚栖暮便撕下了身上衣裙的衣摆,朝着血流不止的手腕绑着。可是,她还是开始感到了眩晕。

她在皇陵呆了五年,受尽了折磨,身子本就万分虚弱,今日又重重的受了叶道昭一掌,如今又割了腕,失了血,还没有晕死也只是她用毅力在支撑着了。

屋内是一如既往的昏暗,从狭小的门缝望出去也只是能推测如今应当是入了夜,却还是不知准确的时辰。

楚栖暮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坐以待毙了,她必须要出去。

可这间屋子只有一个木门和很高很小的一个窗户,自己现在又没有武功,想要不惊动看守的人出去无疑是很难的。

“大小姐,吴小姐,里面那个简直就是个疯狗,今日奴婢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将奴婢的脸划成了这般模样,您二位要小心啊!”

这谄媚的声音当然是今日被楚栖暮划伤脸的那个嬷嬷在告状了。

“知道了,开门吧!”

听了这话,楚栖暮摸摸索索的往一旁的桌凳挪去,随着开门声响起,她也稳稳的坐在了凳子上。

“看来二公主知道我们来了。”

楚栖暮轻笑了一声,若不是她一直盯着门口,注意着吴寒酥,她当真就要相信吴寒酥如她的话那般冷静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吴小姐深夜还在叶府恐怕有些不妥!”

“我受叶大小姐邀约前来相伴如何不妥。”

“我不想和你绕圈子,有话,你直说!”

“二公主的身子还当真是弱,怎么,今日不过是被道昭推了一下,这说话都不利索了?”

楚栖暮头已经很晕了,没精力再跟吴寒酥逞那口舌之争。

“不知道二公主可还记得,当年贤贵妃生下的那个死胎。”

楚栖暮听到这里暗暗的将咬着舌尖的牙齿又用上了一份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抬头死死地盯着吴寒酥。

“其实那不是个死胎,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孩儿,现在得七岁了吧!”

“不可能!”

楚栖暮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二公主忘记了,当时先皇北上亲征不在宫中,而且后宫本就是我姑姑的天下!”

“对了,贤贵妃早产是因为那天你将大公主的手镯拿回了贤雅宫,后来贤贵妃一病不起也是吃了寒凉的药,虽然不过一副,也足够让她缠绵病榻了,先皇和贤贵妃将贤雅宫布置的面面俱到,如个铁桶一般,却是独独忘记了公主你这个直指核心的弱点。”

楚栖暮从来不知道原来心可以疼到这种地步,现在已经不需要她咬着舌尖控制自己的清醒了,她喉间的血已经涌满了嘴。

原是自己害了母妃吗?

“二公主,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你弟弟的下落,你将从龙卫交给我!”

这句话是吴寒酥趴在楚栖暮的耳边说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

“吴小姐今日当着叶小姐的面告诉我这些宫中秘闻,想必这叶小姐也是早都知情了吧!”

楚栖暮没有回答吴寒酥的话,反倒是转而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叶大小姐。

“那叶小姐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告诉你哥,他想要的我给他,可是我得当他唯一的夫人。”

相比起吴家人,楚岁岁更愿意和叶道昭打交道。

“你那弟弟耳后长了一颗红痣,现在在净安国。”

吴寒酥没料到楚栖暮会是这般反应,急忙说道。

她向楚栖暮索要从龙卫是出于自己私心的,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吴寒酥,赵家后人耳后长红痣不是秘密。”

听到这里,楚栖暮的心里突然没有了丝毫波动。

就算吴寒酥说的都是真的,自己也没法子救的了自己的弟弟,算起来他已经七岁了。

赵家有一个隐秘,便是耳后长红痣的赵家后人都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可是若没有接受赵家的传承,都活不过七岁,而如今赵家也早已经灭门了。

这本就是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

“叶大小姐,你知道吴小姐在给我说什么吗?你可要如实转告给你哥哥,吴小姐要我将从龙卫交给……”

“啊!”

楚栖暮脸上还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瞳孔却慢慢涣散,一柄做工朴素但锋利非常的匕首稳稳的插在了她的心口,火红的嫁衣将血一点一点的吸收,变得暗红而妖冶。

一旁白衣女子呆愣的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白色的衣裙被溅上了星星血红,显得分外醒目。

“叶小姐,宫中的秘闻能知道的除了贵人便是死人,我的事情也是一样。”

可随后,吴寒酥便回过了神来,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叶大小姐地尖叫。

“大小姐,怎么了……”

门外看守的仆役听到声响立马就跑了进来。

“快去通知叶小将军,就说二公主自杀了。”

吴寒酥转头朝着进门询问情况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听了这话赶忙飞奔出去。

门口的叶皖兰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寒酥,再看了一眼依旧睁着眼睛的楚栖暮连忙转头走了出去。

浮在空中的两人静静的看着这方小小的天地变得灯火通明喧闹无比。

“楚栖暮,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至于如此。”

“你是谁?”

楚栖暮这温柔且疑惑的寻问将另一个女子暴躁的数落压了下去。

“我是楚岁岁。”

楚岁岁其实也并不清楚她们两个人的情况,所以斟酌再三也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楚栖暮想再问些什么却是没说出口。

“你做什么去。”

楚岁岁看着楚栖暮朝门的地方飘了过去忙问道。

“去找母妃留下的东西。”

楚栖暮转身朝着楚岁岁微微笑了一下答到。

“那我也去!”

两个魂魄相继飘走,将那一室嘈杂留到了身后。

“听说人死了七日之后,就会进入鬼府,去往另一个地方。”

楚栖暮缓缓地说道。

“那我还听说人死了之后可以在世间逗留七日,之后便会烟消云散呢!”

楚岁岁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她持不同观点。

“我是听守皇陵的师傅们说的。”

楚栖暮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胜负欲,可是她对于佛教还是很虔诚的,所以也就争了一争。

“我那说法可是听母妃身边的淳姑姑说的。而且,我才不信皇陵里面的那几个老秃驴。”

楚岁岁从小便不信神佛,她总觉得那些神啊鬼啊就是忽悠人的。

“你没见过那几个师傅,怎可如此判断。”

楚栖暮的语调这次带了些不赞同。

两个虚虚晃晃的身影盘坐在半空中,皆是一身红色衣衫,瞧着像是两位女子。

“楚栖暮,往常可没见你这么多话。”

“因为你话太多了。”

距离这两只鬼,哦,不,是楚岁岁和楚栖暮死已经有六天了,叶将军府封锁了这个消息,只是对外称公主体弱,进府便卧病在床了。

这说法也没有引来外人的怀疑,毕竟,一个从皇陵接出来没色没才的公主哪够格让这帝都的贵人放在心上呢!

楚岁岁和楚栖暮早早的就在叶府找到了自己当时放她母妃遗物的箱子,可是却不知为何皇宫给她运嫁妆的箱子用了桃木的,两只鬼压根就靠近不了。

起初楚岁岁还想硬闯一闯,谁料手刚伸上去便被灼伤了,只好和楚栖暮一起浮在了这箱子上方。

“你说,明天我们会不会就此消散了。”

“不知道!”

两只鬼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毕竟还只是两个未过二九年华的少女,死本就已经对他们过于残忍了。

“动作都利索一些,照着礼单上将这些物件儿都对好喽!将宫里赏的都抬到大库房去。”

“是。”

一个打扮的利落的妇人将门推开后便快速的吩咐了一番,后面跟着的四五个丫鬟应了声是后便有条不紊的做起了事来。

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被打开,玉器铜具,金银首饰,珍珠玛瑙,文玩书法……一箱箱的皆是些好东西。

“三哥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岁岁看了这些东西都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内务府应该就随随便便装些东西来应付下场面,不过看这样子倒是比普通公主本该有的分例多出了不少。

终于一路核对到了最后一个箱子。

楚栖暮和楚岁岁都期待地看着箱子旁的两个侍女。

“这儿怎么突然间阴森森的。”

“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屋子冷上一些,这可是二公主的嫁妆,你说她会不会就在这儿呢!”

“仔细干活,莫在这乱咬耳朵。”

被那嬷嬷点到的两个丫鬟低着头赶忙应下了。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楚岁岁遮了遮眼睛。

“楚栖暮,你可是真够出息的。”

“嬷嬷这……”

丫鬟打开箱子也有些惊异,这和之前的箱子差距也太大了吧!前面都是绫罗绸缎,珍贵物件,这现在怎么就是一箱破烂衣服了,这种衣服他们叶府最下等的仆役也是不会穿的。

“内务府递来的礼单可否对完了。”

那嬷嬷往前走了一步朝箱子里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对完了!”

几名侍女核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礼单,异口同声到。

“那这就是二公主自己带的东西了,……先放着吧!”

一行人走后,楚岁岁飘到箱子边上,伸手挑起一件已经有些发白的绿色衣裙,然后看向楚栖暮。

“楚栖暮,这你哪里来的?”

“在皇陵时候穿的衣裳啊!”

楚栖暮回答的格外的自然。

楚岁岁愣了愣,放下了挑起的那件衣服。

进皇陵以后,楚岁岁只是偶尔在楚栖暮受伤虚弱的时候才得以出来,算算时间,进皇陵的第二年起,这具身子便开始是楚栖暮在主导了,自从她十五岁生辰前被推入了水中差点死了后,这具身子便踏踏实实的叫楚栖暮了。

“这便是娘亲留下来的串珠了。”

在楚岁岁发呆的时候楚栖暮已经在一堆破烂衣裳中找到了之前她用破布包起来藏着东西,贤贵妃留给她的遗物,一串手珠。

“你能将她拿起来?”

楚岁岁看着被楚栖暮拿在手上的串珠有些惊异。

楚栖暮也有些疑惑,这两日她们试了试鬼好像是不能够将人间的东西这般拿起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去深究。

“走吧!”

楚岁岁看了眼楚栖暮手里的物件儿,转身便朝着门外飘去,本来以为死了能带着些执念,不成想现在就这般得到了成全,这下还真的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了!

“去哪里啊!”

“先转转吧!”

两个鬼就在叶府飘了起来!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好放在了一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里了。

“听说明日府里就得办丧了!”

“真是晦气,不过七日竟是要喜事变丧事了!”

“谁说不是,可这好坏还是个公主,草率不得。”

“真想将自己带走埋了,随便埋了都好,就这样埋到叶府祖坟里去,我怕是得恶心死。”

楚岁岁听完两个看院子的小厮的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父亲,是孩儿没将事情办妥。”

“事已至此就别再说这话了,而且那二公主既能这样轻易地自杀,也不像是掌管从龙卫的人。”

“就是嘛!我怎么可能掌管着从龙卫,还是叶老将军高明!不过,我可不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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