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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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凭走上街。四处人语纷纷,  他并没有仔细听。其实就算听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但几个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时不时就担忧地瞟向他。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  忽然,  顾凭听到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位郎君。”

        他转眸一看,  是个护卫打扮的人。

        见他看了过来,  那人连忙一揖,低声道:“我家郎君有请。”

        一边说,他一边向着身后的阁楼示意了一下。

        顾凭盯着他看了一眼,  这个面孔有点眼熟,应当是常跟在郑旸身边的一个亲随。

        他垂了垂眸,  道:“带路吧。”

        那亲随将他带上了阁楼顶层。厢房内,只有郑旸一个人。

        听见那门开了又阖上,  顾凭走进来的声音,他也不曾回头。只是站在窗边,望着那沉沉雾霭中,  只隐约显出一个轮廓的远山长河,还有那灰茫茫一片,格外遥远,格外寥廓的天空。

        顾凭坐在塌几旁,给自己斟了杯酒。

        郑旸:“关于你和陈晏的事,  有人递折子禀告给了陛下。”

        他闭上眼,直过了很久,才道:“……陛下勃然变色。”

        郑旸问:“你打算怎么办?”

        顾凭没有说话,  只笑了笑。

        郑旸看了他一眼:“不想笑,就不要笑。”

        这么明显啊。顾凭放下了弯起的唇角,仰起头,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忽然问:“少将军,你这一生中,有没有很想得到过什么东西?”

        郑旸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他走到塌几前,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干而尽,却没有回答。

        他不说,顾凭也不再追问。

        其实他觉得,郑旸和他的身上,有些地方很相似。他们这种人,从来不会让自己有什么执念,便是有什么人或事进到了心里,发现那是得不到的,或者不该去得到的时候,想要放下也不会太困难。

        忽然,他眼前闪过陈晏的样子。那一瞬间,他心头猛地一绞!

        顾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也许是喝得太急了吧,他感到眼角微微有些发烫。

        满室的安静里,他道:“我曾经有过。”

        “我想要一样东西,想了几年……能有一样东西让我一直念着,却一直没有得到,这其实是很少见的。”他说到这儿,笑了两声,“不。不是少见,是从来没有过。”

        郑旸望着他,目光深邃难言:“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啊,他或许就要得到它了。

        他就要得到了。那个他过去曾设想了无数次,计划了无数次,曾经扎根在他心底,令他几乎称得上不计后果地尝试过的——离开陈晏。

        ……为什么现在想起来,竟觉得那么遥远,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了?

        顾凭用力按了按心口,太窒闷了。仿佛只有借由外力,才能将堵在那里的东西给压出来。

        郑旸一直望着他,望着他那低垂的长睫,望着他挺直的,一动不动的脊背……还有他握成拳抵在胸口上的手,不知不觉的,他黑眸生涩,拿起酒樽,猛地喝下一大口。

        “此事牵扯到了你和陈晏,那些对陈晏效忠多年的臣子,未必会想要保你。”郑旸顿了顿,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他,“我在洒金巷有一处院子,这是我的私产,里面的人也都是我身边可信的心腹。你若有事找我,就拿着这枚玉佩去那里。”

        顾凭由衷道:“多谢。”

        他站起身,朝郑旸一礼。

        跟郑旸告辞后,他回到了秦王府。

        顾凭看见一个长随侍陈晏身侧的亲卫,问他:“殿下回来了?”

        那人道:“是。”

        又道:“殿下还未归来时,便有多位信臣求见。殿下现下正在与他们议事。”

        信臣,那就是他最核心亲近的那一批臣子了。顾凭点点头,向陈晏的书房走去。

        走到殿前,他被人拦了下来。拦他的守卫也是陈晏的亲随之一,眼神里有一丝赧然:“请大人恕罪,殿下在同人议事,无召不可入内。”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随陈晏下南疆又去了池陵的,顾凭的种种谋算,折服了陈晏身边很大一部分人。这个亲随也是其中之一。他知道顾凭与陈晏的关系,又因为陈晏的态度,内心里早已将顾凭视作半主,此刻拦住他,心中多少有些羞愧。

        但是陈晏的命令确是如此。

        那亲随想了想,悄声对顾凭道:“大人此刻不入内更好。”

        看来里面谈的事是跟他有关了。

        顾凭心念一转,就猜到了。那些秦王一系的核心臣子今日齐聚,应当是要等陈晏做出决定。

        或者说,逼陈晏做出决定。

        ……他忽然想,陈晏,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那个在中秋夜里,孤寂地拥着他的男人,那个自少年起,便有无数人的性命和前程负在他肩上的人,这些年,他的每一步,走得其实都很艰难。

        天高日黄,无边的秋风摇动木叶,那声响仿佛亘古无绝。

        顾凭静静地望着天上一只黑鸟划过。看似它与天融为一体,其实那其中隔着的,何止万丈之遥。

        很久很久,他低下头,冲那个亲随笑了笑。

        然后,他忽然提高声音,朝向眼前苍然的殿宇大声道:“臣顾凭求见!”

        不知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万籁仿佛都滞静了一瞬。

        殿门依旧紧闭着。

        顾凭仍然微笑。又说了一遍:“臣顾凭求见!”

        过了一会儿,紧闭的门打开了一道窄隙,一个侍从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大人,殿下正在议事。大人若有要事,不如留待……”

        顾凭没有让他说完,淡淡道:“烦请转告殿下,我有话,要亲口对他说。”

        侍从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当即拜下:“是。”

        没过多久,殿门打开。

        顾凭走了进去。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一步一步,走过白玉台阶,跨过朱槛,踩过雕着兰纹的地砖。

        终于,他站在了陈晏面前。

        这殿内的臣子,果然都是太子一系举足轻重的老臣重臣。他们看向顾凭的目光各有不同,但是都很复杂。那其中有些面孔顾凭很熟悉,有些却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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