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后的勇士(1 / 1)
“接下来,怎么打算?”
“什么打算?”
“我的意思是,男孩儿已经救出。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回去?”札木简单的重复着我的话。
“回去吧,带上苍兰回去。告诉神婆,她是行吟诗人托付给我的,部落里的人会接受她的。”
“拜托阿兽,你也说了,她是行吟诗人托付给你的。既然如此,要回去,也应该是你带她回去才对。”
“我要去寻阿梦,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更可悲的是,我甚至连具体的方向也不能完全确定。你还记得我们在桥上碰到的那几个兵士吗?我总是感到很不安。在这个世界上得万分小心才是。”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回去,阿兽。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札木转过头来,我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不久前生了口疮,珈脱落后在嘴角留下一小块粉白,让他无暇的脸暂时破了点相。“阿兽,我们的生命里一定存在着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他们”,但却常常想用第一人称来概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变成“我们”。所以,阿兽,让我们一起去寻找阿梦,把她带回去。”札木说这番话时,仿佛一位哲人,让我无力反驳。
札木在离我两三步远的地方。我把我们最后的距离填满。走上前,把他的肩膀揽过来。
“而且,我还没能找到害死阿阑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札木说
“是我们,札木。”我笑了笑。
中午刚过,我们就走出了树林,回到了主路上。路上有车轮轧出的沟痕,有的地方有水坑,但我们可以走得更自在了,过了一会儿,路面就更干、更平了。温暖的阳光从低垂的树枝间撒下来,我们的心情都很好。
等走近了,我发现空地很大;也许以前更加繁华的日子里,有人曾打算在这儿盖房子,周围再开辟一片农田。从主路通到这儿的小径,虽然杂草丛生,却挖得很用心,小径的尽头处是个巨大的圆形区域,头顶上方没有遮蔽,除了中央一颗茂盛的大柳树。从我们站立的地方能看到一个人坐在树荫下,背靠着树干。这时,我们看到的是他的侧影,似乎穿着盔甲:两条覆盖着铁甲的腿僵硬地在草地上伸着,像个孩子。他的脸被橡树叶遮住了,看不清楚,不过,能看到他没戴头盔。一匹上了鞍的马在一旁满足地吃草。
“来人通报身份!”那人从树下喊道。“若是强盗和小偷,我将站起身来,持剑相迎。”
“回答他,苍兰,”札木低声说着。“我们看看他是干什么的。”
“我们就是普通的路人,先生,”苍兰喊道。“我们只希望平安路过。”
“你们有几个人?那是马的声音吗?”
“一匹跛脚的马,先生。我们有三个人,我和我的哥哥来自也迷里。还带了一个有点傻的哑巴,是我们的亲戚最近给我们的”
“那就到我这儿来吧,朋友。我有吃的可以分享,你们一定渴望休息,我也渴望有你们做个伴。”
“我们该到他那儿去吗?阿兽”苍兰问。
“我看去吧,”我还没回答,札木便说道。“他对我们没有危险,听起来像年纪不小了。同样,我们还像之前那样表演吧。”
“但这个人有盔甲,有武器,”苍兰说。“你们的武器放在马背上,与毯子好食物放在一起,你确定这算是准备好了吗?”
“我的剑藏起来,不引人注意是比较好的。需要的时候,我会很快找到的。放心吧。”我说。
“过来吧,朋友们!”陌生人喊道,并没有调整那僵硬的姿势。“你们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我是带着武器,没错,但是你们走近点,就能看到我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傻子。我带着剑、穿着盔甲,只是出于对我的国王的义务,就是那位受人爱戴的伟大的唆鲁禾,现在已经在天上很多年了,我几乎也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愤怒的拔剑了。那是我的老战马,你们看就在那儿。他一直要承受这金属盔甲的负担。看看它,腿也弯了,背也塌了。唉,我知道,我每次骑上去,它有多受罪。我们就这样旅行,全幅盔甲,以我们伟大的国王名义,一直就这样,直到我们挪不动脚为止,来吧,朋友们,不要害怕我。”
我们转弯进入空地,大家走近时,我看到,这位的确不是令人畏惧的人物,他看起来非常高,但我觉得那盔甲下的身体肯定十分消瘦,不过还挺结实。他的盔甲磨损上了锈,尽管他肯定花了最大力气予以保护。他的袍子本来是白色的,现在打满了一层层的补丁。盔甲上伸出来的那张脸和善慈祥,长满了皱纹,脑袋上光秃秃的,只有几缕长长的白头发轻轻飘着。他坐在地上不动,双腿叉开,或许会让人觉得可怜,不过,这时候阳光从头顶的树枝间洒落下来,在他身上画出光亮和阴影交替的图案,让他看上去如登王座,气象威严。
“我可怜的马儿今天没有吃东西,因为我们是在石头地上醒来的,然后我又一直急着赶路,我承认,我脾气不太好。我不肯让它停下来。他的脚步越来越慢,但他的把戏我早已经熟悉了,绝不会让他得逞。我知道你不累,我跟它说,然后轻轻踢了它一下。它跟我玩儿的这些把戏,朋友们,我可不能容忍。但它走的越来越慢,我呢。是个心肠软的傻子,虽然知道它心里在笑呢,还是舍不得它,我说,好吧,别走了,你去吃草吧。所以你们看,我就在这儿了,又当了一回傻瓜。到我这儿来吧,朋友们。”他伸出手,盔甲吱吱作响,从身前草地上的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个面饼,“这是刚拷出来的,我经过一家农户的时候,人家给我的。来吧,来我旁边坐下,我们一起吃。”
札木扶着苍兰的胳膊。让她坐到盘结的树根上,然后他自己在苍兰和陌生人中间坐下来。我没有坐下来,而是晃到长满长草的地方,和那匹老战马呆在一起。我想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我可能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正常。
苍兰吃完了饼,身体向前倾着,开始和陌生人说话。“先生,这饼又软又新鲜,真是太感谢您了。”
“请不用这么客气,有你们陪我说说话,我非常高兴。现在看来,你们是三位年轻人啊。很荣幸认识你们。你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吗?”
“我们要到不远的山上去拜见一位睿智的僧人。”
“啊,我知道。我肯定他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去年春天他们帮助了我的马,它一只蹄子化了脓,我还担心它活不了了呢。我自己呢,几年前摔过一跤,休息期间也得到了他们的关照。但是,如果你们是要请僧人治疗这个哑巴的话,我想那倒大可不必了。”
陌生人说这话时,朝我看过来。洞悉一切的神情。“对吧,年轻人,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治疗。”
“先生,你肯定不觉得这是个意外。”我朝他走过去,脸上那愚蠢的模样消失了。“我可以说话。”
陌生人扭过身去,看着苍兰和札木。
“先生,请不要责怪我的朋友,”我说。“是我请求他们这么做的。现在既然不用害怕您了,我就不要这伪装了,请您原谅。”
“我倒不在意,年轻人。”陌生人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小心一点好。但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让我也不用害怕你。”
“其实,不怕告诉您,我们是萨莱人。不过,这女孩儿是扎鲁人,正如她刚才说的。我们从心形山麓来。”
“啊,唆鲁禾的拔都萨莱。”
“您刚才说,您这样旅行,全幅盔甲,以我们伟大的国王名义。这个国王,我想一定是唆鲁禾”
“当然,年轻人。可不是那个只敢住在在西宫,并大肆修造御苑的布雷小王爷。”
这位布雷小王爷是笃哇的第四子,是扎鲁的实际掌权人。这位扎鲁王大约二十余年不住宫殿大内,而执意住在西宫,并大肆修造御苑,这是有政治背景的。扎鲁二十一年,塔塔城发生了一次重要的宫廷事件,当时宫女们不堪忍受布雷的昏庸暴虐,金英等十六名宫婢趁着布雷在正宫昏睡的时候,决心将他勒死。由于宫女力气薄弱,系的丝带不是死扣,布雷竟没有死,被赶来的王后救活了。布雷大为震怒,在宫内开始了狂虐的屠杀,喊冤致死者千余人。这之后,布雷整日担惊受怕,不敢住大内,只好住在西宫。
走近之后,我才看到陌生人身旁的剑。剑长有2尺1寸,剑身玄铁而铸,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图案,显得无比威严。这使我更加确认这位陌生人的身份了。
“能够遇到您真是太幸运了,先生,我想您就是兀鲁思勇士吧!”
“兀鲁思,唆鲁禾时代最后的勇士----兀鲁思”札木惊呼道。
“没错,我就是兀鲁思。那位曾以巨大智慧与公正统治这片土地的王----伟大的唆鲁禾-----我是他的战士。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走到哪儿算哪儿的老傻子了。”
“如果我的时间自由,那我宁愿和您一起同行。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急着赶路。不过,能够遇到伟大的唆鲁禾的勇士,真的非常荣幸。我们都非常敬重您的大名。”我激动的看着札木,他也急切的点点头。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年轻人。快坐到我身边来吧,你们可以在这里好好放松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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