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八章 茶不醉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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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姜逸尘认为不外如是。

好比要向前辈高人讨教一二的末学后进。

高人还未出招,只是摆出个起手架势,讨教者便被其威势轰得外焦里嫩,毫无还手之力。

姜逸尘之所以惊骇莫名,自然是因为从未设想过冷杉会说出这般话。

而且还说得如此直截了当,没有半分遮掩之意。

怔愣半晌的姜逸尘好似峰回路转开了窍。

冷杉既说得如此直白透彻,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已接受了自己,至少是不反对他与冷魅的结合?

一念及此,姜逸尘觉着自己好像先是给一道惊雷劈中,非但没有魂飞魄散,还迷迷糊糊地扶摇上天,回过神来后,也没从天穹上跌落摔成肉泥,反而是坠入云床中,飘飘欲仙~

今日傍晚姑苏天边会否有火烧云不得而知,但姜逸尘脸上两朵火烧云瞧着已燃起于脖颈,随而窜升至面颊,霎时间炙烤起耳根来。

除去易容伪装的年轻人任何情绪变化当然都逃不过冷杉那对慧眼。

分明是心如明镜的冷杉偏偏冷下脸来说道:“怎么,这么久都不吭声,莫非是想否认与我家妹子有过肌肤之亲?”

姜逸尘这回不再傻愣着摇头,好歹连道了两声“不”。

冷杉又追问道:“莫不是不喜欢我家妹子?”

姜逸尘的“不”字已脱口而出,着急忙慌地摆手,改嘴道:“不是,不是,喜欢的,喜欢的。”

冷杉还是冷声道:“那就是看不上我这大舅哥了?”

在冷杉又一轮夺命三连问下,姜逸尘哪还顾得满面红云蒸腾,一面连连摆手,一面否认道:“不敢看不上,不敢看不上……”

“不敢?”

“大舅哥!”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姜逸尘被冷杉逼急了,总算大彻大悟,喊出了声“大舅哥”。

冷杉皱了皱眉,好似没听清,侧身前倾,将手靠在耳廓外,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姜逸尘深吸口气,镇定少许,起身毕恭毕敬地作揖道:“姜逸尘拜见大舅哥!”

冷杉闻言,闭眼沉吟少刻,感觉心念通达了不少,朗声大笑。

“好好好!臭小子,快坐吧。自己人,不必那么拘谨。”

经这么一闹腾,姜逸尘岂会再跟大舅哥客气?

毕竟自己的糗态一下子全在大舅哥眼前暴露出来了,委实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姜逸尘在心底里偷偷吐槽了一番,却还是不得不感叹,大舅哥不愧是大舅哥。

这一见面,不需他说出哪怕半句完整的话,不仅已看明白他七八分品性,还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姜逸尘来此之前若还带着些许防备和试探之意,现在少说也已卸下了八成。

倘若接下来冷杉问及之事,无碍于他人,只关乎姜逸尘自己或是冷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杉给姜逸尘添了杯茶,顺着刚才提到之事,说道:“想必你也知晓,我久居庙堂,而小魅常在江湖,是以见面寥寥,近年来更是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最近的两次见面,相隔时日更有两三年之久,两次小魅都与我提到过你。”

“你也是除了二狗子之外,小魅在说事之余,额外提及次数最多的人。”

“噢,二狗子便是龙多多的小名。”

“从那时起,我便笃定,小魅心中已住有人了。”

“到底是自家妹子的心上人,我便开始关注起你来了。”

“初时无疑让人失望透顶。”

“你本是籍籍无名之辈,初入江湖遇到些挫折苦痛便自甘堕落。”

“不过当你挺过来重入江湖后,我就相信你能走出自己的路。”

“你与我妹子亦可谓颇有缘分,既是如此,我这当哥哥的,自然乐于顺着妹妹的心意来。”

“所幸你二人是情投意合,我也没机会乱点鸳鸯谱。”

一席话听下来,姜逸尘的心思全然不在喝茶上。

此来目的也被他暂搁一旁,唇齿在茶水中只是稍稍浸润了下,便放下茶,郑重开口道:“接下来所言或有伤阿兄,但不说出来我不舒服,也不理解,请阿兄多担待。”

冷杉轻松道:“但说无妨。”

姜逸尘道:“不难看出阿兄很是关心冷,呃,阿魅,我只是奇怪,为何阿魅似乎把阿兄当作未曾存在一般?在阴阳谷中时,便是那阴阳桥下的一方世界中,虽说彼时我目不能视,却不难从她的话语和口气中感受到她在这天地间的孤独。她和阿兄一样自信,但这自信之处却过于悲观,她无比坚信没有人会深入阴阳谷去寻她。直至出谷分别之际,她才对我提及阿兄的存在。”

冷杉淡然回应道:“若非如此,小魅与我之间的关系如何瞒天过海?要知道,除了你与二狗子外,当今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此隐秘。”

姜逸尘怔了怔,他知道冷杉所言不差,但总觉着有些不对。

并非是他希望冷魅与冷杉兄妹俩间情感淡漠,而是初至阴阳谷时,他确实真切感受到过冷魅心中的孤寂与凄凉,那不像是尚有家人在世之人应有的情感。

见到姜逸尘面上不掺杂半分虚假的忧心与不安,冷杉在片刻沉默后,喟然长叹,再不复先前的气定神闲,缓缓述说起来。

“不怪小魅。”

“事实上,她与我之间的兄妹情,比起她与二狗子可要差上不少。”

“从整个大中州来说,我与小魅算是家境平平。”

“可放到乡野里,还能称得上书香门第。”

“我为家中独子,出生时便被设定好了考取功名的路线。”

“不过父母对我并无过多不切实际的寄望,只盼着我考个秀才举人回镇上或者郡里当个小官。”

“没成想,我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过了院试、乡试,有了会试资格。”

“原本我的想法是,既然我确实是块读书料,那便把圣贤书读得再通透些,多钻研钻研为官之道,不求每日出入庙堂,至少有能力造福一州一郡之地。”

“是而,在我及冠之前四年,基本都在外求学,与家中联络少之又少。”

“在见到小魅之前,我甚至不知父母老来得女。”

“反倒是偶尔归家时,会带着隔壁家淘气的二狗子玩闹。”

“而后的大致情况,你应不难猜到。”

“随着中州乱起,我的家乡在战火中被夷为平地。”

“我也没敢对家人存活抱有一点希望。”

“二狗子救出了小魅,二人四处流浪、相依为命。”

“我也没想到两个小毛孩竟有办法找到身在翰林院的我。”

“第一次见到小魅时,她对我毫不例外如同陌生人一样生分,我这当兄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奢望她唤我声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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