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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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四年春,长安乐笙园,赏花会。

花园中有一座浮桥,浮桥通向一个湖心亭。一位书生模样的人,从岸边浮桥尽头处的屏风内走出。

书生穿着绘有云雾的白色长袍,戴着文人学士特有的礼帽,裸露的脖颈与素手如同凝脂般雪白。面容介乎中性,摄人心魄,柳眉之下是一汪深潭似的眼眸。琼鼻小巧,下巴略尖,面颊施有浅浅的脂粉,像是南方匠人精心打磨的雪瓷。

初春时节,寒意阵阵,书生却赤裸着脚,踩在浅色薄纱铺垫的朱红桥面上,木桥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绵软沉实。

此时,小湖边人声鼎沸,岸边的很多人踮起脚尖眺望,目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要看清那位桥上人的面容。因为太过拥挤,有人甚至被挤落水中。

有人大喊了起来:“快看!那个白面书生就是......”

“她是莳花馆推出的琴伎,花名为莫丑。”

“莫愁这名字好听。”

“不是莫愁,是莫丑,丑陋的丑。”有人忙急着纠正。

“不丑啊?不过今日能见到如此美人,这半个金铢的会费也没白花。”

“只恨是囊中羞涩,不然无论如何都要品尝一番滋味。”不知是谁开了这腔,很多人哄笑了起来。

又有人反驳:“你这厮在想什么?这花魁将来是要由太子采撷的!”

......

亭中摆放着几张红木案几,正对着花纹繁复的藻井。若干乐器陈列其间,香盒中燃着氤氲的线香。还有两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端坐等候,一位身着绛色长裙,浓妆艳抹,抱着柳木琵琶。另一位身着浅色宽袍,略施粉黛,托着青色竹笙。

书生走得很慢,像是故意让所有人等待。冷风吹起衣袂,其上绘着的云朵如同在随风摇摆。

在出场之前,老鸨便给书生嘱咐过了,不能急。走得越慢越好,那些达官贵人会在你身上注视更长的时间,这样更容易获得青睐。

万一就被太子看上了呢?

湖边的看客仍然在喧闹,先前两位女子入亭时也引起过小小的轰动。而这位书生却吸引着大家的目光与议论,长久不息。原因也并不复杂,虽然亭中女子也是来自长安不同妓馆的美人,但每年赏花会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来自莳花馆的仙子。

毕竟莳花馆可是长安最富盛名的温柔乡,有着“半城春水一莳花”的美誉。今年也没有让大家失望,洛水仙子,俊俏书生的扮相令众人折服。

当然,花魁的评选,不单单是样貌体态,琴艺与文采也是考察内容。不知这位白衣书生又能带给观众如何的惊喜?

等了许久,书生入亭落座,对两位女子从容一笑,微微露出白玉色的皓齿。两位女子瞥了书生一眼,柳眉微蹙,像是埋怨其来的太迟,又像是嫉妒书生的美貌。

她解下了自己的帽子。

礼帽之下,是绾起的青丝,云髻高耸,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琉璃簪子。簪子碧绿的颜色便成为全身最显眼的一抹亮色。

书生便是阿丑。

她的面前摆着一张长长的七弦古琴,琴头雕着一朵淡雅的菊花。她伸出双手,白象牙似的玉指缓缓地放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断断续续地试音。

未成曲调先有情。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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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涌起,从东边的远山吹来,拂过水面,又被西边的极目楼阻挡。湖面波纹乍起,如盘着一段随手采摘过人间的星河,书生的衣襟盛着春风,袖口沾着花香,发丝宛如墨笔。

三人开始合奏,曲调婉转悠然,风过翠竹,凤凰清鸣,岸边观众的议论声稍微小了些,开始欣赏起这美人与仙乐。

阿丑则开口清唱:

“长安春月夜,

北风入巷深。

无间花零落,

半残月消沉。

浮生若转蓬,

飘摇千万里。

良人苦音书,

未亡哀晚春。”

......

极目楼正对着湖心亭。

二层阁楼上,木窗前有一观赏台。茶桌前坐着两人,有若干黑衣侍卫站立。

桌前一人年纪稍轻,穿着绛色宽衣,雍容华贵,胸口上绣着金线。他的脚不时踏地,有意无意和着乐曲的节拍。

另一人年纪稍长,一身黑袍,目光很是空虚深邃,瞳孔里夹杂着微微的灰色,全然不在乎亭中诸女斗艳的场面。

“依国师看,这今年的长安花魁,应是这三人中的哪位啊?”年轻人开口问道。

“微臣不近女色,难以置评。”

“我曾听说国师修行勤勉,莫非这不近女色也是一种修行?”

“是的。”

“那么这样做可以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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