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有一剑!(78/40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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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老祖!”

随着双峰之间霞光亮起,剑台外的修士尽皆躁动,无数落剑山的弟子俯首作揖,鲍向阳等人,都露出几分恭敬。

随着人影出现,一股囊括整个宗门的强横气息,压在了在场每一个人头顶上,连所有风雨杂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啸山老祖的面容,看起来只是中年人,一袭布衣,腰间挂着把佩剑,没有多余配饰,眼神如同苍穹之上的鹰隼,不喜不怒却带着一股骇人威压。

这股压制力源自强横神魂,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让凡夫俗子连站稳都是奢望,就像是左凌泉在栖凰谷初次见到上官老祖时那样。

不过,左凌泉被上官老祖居高临下看得太多了,对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坦然对视,表情估计是除莲花冠老道人之外,最轻松的一个。

啸山老祖悬浮于盘龙壁上,打量着下方的白袍年轻人,并未第一时间开口。

能坐镇一宗担任老祖,对于山巅的规矩早就摸透了,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方才啸山老祖瞧见了左凌泉出剑,没能认出是哪家的‘剑一’,但看出左凌泉只是幽篁巅峰,甚至五行之金尚未圆满,算是幽篁四个半重。

在这种情况下,施展的‘剑一’,威势依旧强横如斯,超出了幽篁巅峰剑修的平均值,说明此子不光会剑一,甚至摸到了某些巅峰剑修才会接触的东西。

啸山老祖能走到现在,天资绝对是最顶流的一小撮,但悟出祖宗的‘剑一’依旧费尽心血,面对山巅之后的千里险峰,目前处于探路阶段,连方向都没确定。

下面这个小子,能摸索到这一步,啸山老祖有十成把握是某位剑道巨擘的嫡传,能教出这种徒弟的人,他多半打不过。

当场打死此子,对方师长杀过来,落剑山就除名了;不打死,这小子百年之后过来,落剑山可能还是除名了,对方有这个天资。

为了个瞎惹事的宗门废物,死磕到这种地步,从宗门利益上来讲,属于好言难劝该死鬼,比上任老祖叫板老剑神还作死。

因此,啸山老祖并没有怒言相向,而是面向所有人道:

“本尊刚听弟子说起了今日之事来由。落剑山恪守正道数千年,所作所为诸多道友有目共睹,但再大的宗门,也难免出几个败类,绝剑崖、道家祖庭也不能幸免,犯错不可怕,但要知错能改。韩松!”

盘龙壁下,韩松连忙双膝跪地,拱手道:

“徒儿教子无方,不该怀有私心。这就自行清理门户,去寒知峰面壁思过。”

在场众人听见这话,微微点头,觉得当家老祖还是明事理。

“杀忠心护卫以求苟活,本就是邪魔外道行径,死不足惜,包庇者同罪,哪怕是本尊嫡传,也不会偏袒半句。”

说到这里后,啸山老祖话锋一转: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宗门出了败类,自己清理门户理所当然,别人却没资格指手画脚。”

啸山老祖看向下方的白袍剑客:

“特别是阁下仗着修为,在集市藏拙,不表明身份,让小辈误判起杀心,从而借故杀人,可有理?”

左凌泉很坦然:“拔剑向人,从来都是生死自负,不知道这点,是宗门没教好,怪不得别人不留手。再者,我如果没这身修为,只是脾气倔,是不是就该死在多宝潭,身边女子被人欺负?”

众人听见这话,微微点头,再垃圾的宗门,都知道摸不清底细就别招惹,自己先拔剑起杀心,还能怪对方道行高?这要是道行低,白袍剑仙不就交代了吗。

“落剑山确实教徒无方,已经清理门户,落剑山不会为其辩解半句。”

啸山老祖声音微沉:“但你作为高境长辈,晚辈已经报了家门,未铸下大错的情况下,你是不是该稍加惩戒管教,给晚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言不发直接杀人,难道就没半点过分之处?”

这次,诸多修士面面相觑,意见出现了分歧。

白袍剑仙展现的道行,肯定接近玉阶仙尊了,这道行放在哪个宗门,都是核心师长。

如果按照正道‘教人向善’的理念,师长面对晚辈要宅心仁厚,哪怕不认识的别家晚辈,不爽也应该是管教,或者去打对方师父,打晚辈还下死手,就太没气量了,也降自己身份。

但这只是认识宗门之间的讲究,彼此不认识,一个小瘪三来找事,还拔剑起杀心数次冒犯,被打死不是活该吗。

总的来讲,就是白袍剑仙做法理所当然,但也有以老欺少、以大欺小的意味。

不过,左凌泉如果真是几百岁的仙家长者,确实有以大欺小的意味,但韩褚鹏的年纪,比他爹还大一轮儿!

韩褚鹏是小辈,他还不得是个宝宝?

剑台外,汤静煣、谢秋桃,乃至另一边的赵无邪,眼神都十分怪异。

左凌泉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道:

“那你想如何?”

面对仙家老祖不称呼‘仙长、仙尊’,是很冒犯的行为。

但在场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白袍剑仙能用尊称,那才叫真稀奇了。

啸山老祖有所不悦,却没动怒,只是道:

“阁下此行所求理所应当,门户已经清理。但阁下漠视落剑山、对小辈下死手,也是真,本尊不与晚辈计较,但你至少应该对着剑门行上一礼,你说是与不是?”

说白了,就是互相认错道歉,今天这事儿就完了。

这个解决方法,在所有修士看来都没问题,但还是望向了白袍剑客,觉得这位头铁剑仙,不会向落剑山低头。

事实果不其然。

左凌泉根本没错,不愧对落剑山半分,方才没杀宋千机,甚至算留手了,他道什么歉?

“我要是不了?”

“喔……”

哪怕早有预料,此言还是带来了一阵骚动。

鲍向阳背负双手,摇头道:

“老祖都出来了,至少给人个台阶呀,这剑仙真是……真是霸气侧漏,但也得打得过呀……”

其他人想法如出一辙。

啸山老祖其实也料到这个年轻人不会服软,微微颔首:

“自认无错,我落剑山不会摁着阁下赔礼,但落剑山被冒犯也是真。剑客用剑说话,事情由韩松侄子而起,阁下和韩松打一场,你赢了,落剑山不再过问半个字,输了,你为此事赔礼,如何?”

围观之人都是点头,觉得这法子不错。

打擂算是剑宗解决矛盾最常见的方式,彼此对赌,愿赌服输,传出去也不丢人。

几个高境人物,甚至明白啸山老祖为何让韩松上去,而不是专门负责打架的执剑长老。

啸山老祖要的是台阶,对方不认错,落剑山直接算了,面子上过不去,而彼此打一场,无论输赢此事都能了结。

执剑长老上去,境界比左凌泉高,靠着‘剑一’的霸道,不出意外能一击必杀;左凌泉同样身怀‘剑一’,硬碰硬同样大概率换掉只攻不受的松长泣。那结果只能是死一双,或者一死一重伤,属于打红眼,根本没赢家。

啸山老祖即便能拉开二人,也没法保证一定不出岔子,伤了任何一方根基,都后患无穷。

而韩松是丹器长老,啸山老祖在旁照看,不担心把左凌泉打出事儿;即便韩松落败,不慎被左凌泉打伤,也不影响韩松处理宗门事物。

对于这个提议,左凌泉并没有意见,身形退到了剑台另一侧:

“一战过后,此事一笔勾销。”

“好。”

————

稍许后。

身着锦袍的韩松,表情稍显阴沉,缓步走上了剑台。

韩褚鹏被清理门户,哪怕咎由自取,韩松这当大伯的,又岂能没有半点怒意?

不过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对生死早就看淡了,儿子没了都能再生,更不用说侄子,活了七十多岁也算喜丧,一切得以宗门和自身前景为重。

韩松幽精境初期的修为,从老祖口中得知对方确切境界后,并不缺乏自信。

但‘剑一’的威慑力太大了,同境无敌,越境的话,哪怕不能一剑瞬杀他,躲避不及也可能能重创。

不过好在韩松了解剑一的门道——全力以赴一击必杀,威力举世无双,但也只有一剑,一旦失手,想要蓄力出第二剑,间隔再短也要点时间,对手能躲开‘剑一’,这点间隔就能杀你千百回。

所以这一战,韩松并没有什么惧意。

韩松在剑台上站定,虽然是玉阶仙尊,依旧没摆谱,右手平伸,一道青光在掌心凝聚,逐渐化为了一把通体晶莹的利剑,斜指地面。

提前拔出本命剑,可见其郑重。

而剑台对面,身着白袍的左凌泉,依旧没太多反应,只是把手放在了玄冥剑的剑柄上,做出了‘拔剑式’的剑架。

台下诸人瞧见此景,有些疑惑,但不敢说话。

上方的啸山老祖,看出了左凌泉的境界,开口道:

“面对韩松,依旧不拔剑,阁下未免太托大。”

这个‘剑’,自然指的是本命剑。

本命剑和佩剑的区别,在于佩剑是外物,本命剑是身体的一部分,操控、感知、反馈等等方面的差别,就像是用手指摸东西,和用木棍摸东西。

人可以把木棍用到出神入化,但比起手指总有差距,而且更费心力,这点差距,对于剑客来说便是生死之别。

韩松本就境界占优,本命剑更是极品法宝,对手连本命剑都不掏,确实狂妄。

但‘正妻’太紧,不让他拔出来的事情,左凌泉总不能告知外人。

而且,左凌泉也没有动本命剑的念头,他握住剑柄,平淡道:

“不需要。”

“嚯……”

诸多修士发出些许嘈杂声,但已经对左凌泉极致嘲讽的语气习惯了,现在他们只想看看,这位白袍剑仙的那一式‘剑一’,斗不斗得过韩松。

眼见大战将起,游廊里的鲍向阳,摇头道:

“此战很悬。”

雅荷夫妇不是剑客,但巅峰剑仙的风采见过不少,雅荷开口道:

“不掏本命剑,哪怕拿的是仙剑,以方才的速度来看,对上韩松,胜算也不到三成。”

“是啊,天赋道行都惊才绝艳,但从气象来看,不到玉阶,有境界差距,‘剑一’很难压住韩松……”

……

其他人的想法也大同小异,石亭里的老道人,评价更直接:

“不掏本命剑,此战必败,掏了也是三七的局面,一境之差,天……”

老道人话没说完,瞳孔便是一缩,往前走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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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苣峰外,万人肃立,寂寂无声,死死盯着距离百丈的两道渺小身影。

森冷剑意节节攀升,从剑台往外扩散,逐渐让低境修士胸口发闷,本能往后退避。

韩松手持剑锋斜指地面,稍许又变成抬起本命剑,左手竖剑指按着剑锋,双脚蓄势待发,已经是最完美的御敌姿态,攻守兼备,盯着远方的白袍剑客。

左凌泉这么多天来,目光首次露出了认真,认真到没有一丝杂念,同样盯着韩松。

出剑前展开剑意,是为了干扰对方心神寻找破绽。

左凌泉没法掌控神魂之力,知道他一动,对方就能提前应对,所以必须以弑神剑意威慑对方,让对方分神,从而找到出剑的机会。

但韩松再怎么也是玉阶,出生剑宗,可以说是从小在擂台上长大的,对于这种博弈,早已经司空见惯。

韩松人如其名,身若苍松纹丝不动,连气息都均匀到极致,强横的神魂,甚至反向干扰到了左凌泉。

左凌泉没法掌控神魂之力,神魂强度却不弱,没有被对方震慑心神,但还是出现了些许心浮气躁。

长时间对峙下去,左凌泉不用出剑就输了。

知道镇不住对方,左凌泉心念一动间,腰间玄冥剑,已然离开了剑鞘。

飒——

几乎没有人能看清左凌泉如何出剑,韩松也一样。

但韩松依靠神魂之力锁定左凌泉全身上下,在神魂波动朝手臂蔓延的刹那,就已经出了手。

在外人看去,剑台之上,韩松先发制人,化为一道青色魅影,直接到了剑台中央。

而此时,一袭白袍的剑客,才如同上次一样,化为了一道璀璨剑芒,冲向对手。

虽然大部分修士看不出区别,山巅高人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剑客搏杀,一步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悬空的啸山老祖,瞧见此景眼中便显出几分轻蔑,知道左凌泉输定了。

韩松先发制人冲出来,就已经知道了左凌泉出剑的时机与方向——剑指的是他的左胸。提前冲出数步,对手才堪堪动手,这要是还防不住,那就见鬼了。

至于对方会不会虚晃一枪,韩松完全不担心,因为神魂波动对方没法遮掩,做什么都会提前显出征兆,根本不怕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刹那之间。

白袍剑侠推着古朴宝剑,化为一道璀璨剑芒,朝韩松袭来,剑气如墨蛟,所指之处正是韩松心脏。

而韩松身体提前侧移,手中利刃点在左凌泉剑锋侧面,强行偏移剑势的同时,刺向左凌泉右胸。

剑势刚猛迅捷到这种地步,根本就不可能拐弯,哪怕能强行偏移些许,也最多在韩松胸口开一条血槽,根本不会致命。

可以说在两人动手之前,胜负就已经注定了,哪怕是一境之差,玉阶对半步玉阶的压制力,也强到让人想不到任何反手的机会。

啸山老祖甚至开始分析局势——韩松没有上头直接下杀手,白袍剑客也打不死韩松,不用出手拉……

连韩松脑子里,都闪过了一点杂念,想着待会该怎么嘴臭对方,以解心头怒火。

但韩松杂念刚刚升起,马上就化为了震惊。

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让人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韩松全神贯注之际,忽然发现,对方发觉刺不到后,身体又传来了剧烈神魂波动。

此类波动很奇葩,就好像一瞬间撕裂了魂魄,从手臂上硬扯出来了另一条胳膊。

人就两条胳膊,把神魂扯碎也是两条,出现第三条那就是妖怪了,身体也办不到。

但韩松却明显感知到,有两条右臂,握着两把剑朝他刺过来,另一把还是指着胸口!

韩松确认左凌泉只有一条右臂一把剑,因此根本推断不出对方怎么出剑,甚至提防起左凌泉腰间的那把剑。

而很快,异常神魂波动的下一步动作就来了。

白袍剑侠已经近身,古朴宝剑带着能刺穿天地万物的锋锐刺来,却被韩松的剑击中侧面,往外偏移。

韩松推着凝聚浩瀚剑气的玄冥剑擦肩而过,躲开了这一式‘剑一’,但推到一半时,难以理解的情况出现了。

韩松与宝剑本命相连,首先感觉剑尖一空,那把刺来的古朴宝剑,似乎凭空消失了。

但裹挟着强横剑气的玄冥剑,在视野中依旧在前刺,剑气并未消散,因为这一剑本来就是真的。

韩松正茫然之际,就发现身前白衣剑侠的胳膊,出现了模糊之感,另一道不逊色半分的凌厉剑势凭空出现,以无坚不摧之势,指向了他的右胸,已经到了面前。

这他娘?!

韩松整个人都麻了,修行一辈子看过太多山巅人物的风采,但这场面是真没见过。

韩松知道对方出了两剑,但肉眼看去,两道剑影几乎分不出前后,在他推开第一剑的同时,第二剑已经到了胸口;如果不是他提前察觉神魂波动和剑尖触感,绝对会误认为是第一剑分叉了。

天上的啸山老祖满眼惊愕,他能看清一切细节,但依旧难以置信。

‘剑一’本就是倾尽所学全力以赴,有余力就算不得剑一,在没法提升自身‘剑一’杀力的情况下,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其中最容易想到的自然是‘一剑不够,那就再来一剑’。

啸山老祖也曾尝试过,发现间隔不可能缩短到极限后,就放弃了这条路,没想到世上真有傻子会这么做,而且还真能练成!

虽然依旧能分辨出是两剑,但分辨出来也毫无意义,第一剑和第二剑间隔短到忽略不计,人家能出剑,韩松却没那么大本事再次回防,等同于必杀之技。

一剑必杀是‘剑一’的核心,你哪怕了解所有底细,知道全部门路,身体上限还是注定了你不可能避开,这就是‘剑一’的精髓,而这一剑,明显比同境一剑破万法的‘剑一’更强!

啸山老祖眼中的惊艳不加掩饰,完全没想到在今天,在这种场合,能从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小辈手中,看到这种剑道之巅最璀璨的光辉。

虽然处于敌对状态,但身为剑客,啸山老祖心底深处,还是出现了荣幸之感。

因为只有山巅的剑客,才明白这一剑的不易。

不说悟出,哪怕是瞧见,都能说上一声此生无憾!

唯一可惜的是,在场能看懂这一剑风采的,只有啸山老祖。

石亭中的老道人,不走剑道,所以眼中显露的是惊艳与疑惑。

而其余芸芸众生,不过是这一道剑芒之下的陪衬而已!

在无数旁观修士的眼中,场景和对阵宋千机毫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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